蘭苗苗無論坐什么車，都容易犯困。

本來兩個互不相干的陌生人也沒什么話好說，蘭苗苗很快就迷糊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無錫的某個休息站。

下車休息。蘭苗苗到這時才有心情看了看林舒洋的臉，是那種既不討厭也不討喜的面容，帶著那種若有似無的神情；眼神既不凌厲也不親近，淡淡的，如羽絨輕掃過心底，是那種隨地可拾的溫和。

有的人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熟悉再不過，可是一轉身他的面目就變模糊；有的人從未見面，一遞上目光，卻好似零落知交再相逢。

蘭苗苗心里不知不覺放松了許多。

兩個人各自上了洗手間，喝了些礦泉水。汽車繼續駛上了高速公路。

蘭苗苗睡飽了，一邊欣賞沿途的風景，一邊問開車的林舒洋：“你真是警察啊？”

“當然。”

“看來我真是誤會你啦？不好意思啊，害你這么大老遠的送我到蘇州。”

“你先別感謝我，我是回蘇州家過年，順便捎帶你。我才沒那么多空閑功夫呢，也沒那么好的心腸。”林舒洋一點都不承情。

“呵，敢情現在的警察真的很冷血啊！”

“你以為現在的警察吃飽了沒事干就是抓抓小偷，扶扶老奶奶過馬路啊？每個警種的工作內容都不會一樣。就像今天那小偷，自然有火車站派出所的警察來抓他們。”

“你就不能幫忙把那倆小偷扭送到派出所？”蘭苗苗一想起那小偷倒打一耙的嘴臉，還是不解氣。

“瞧今天那陣勢，我能把你給解救出來就不錯了，還扭送小偷去派出所？不說小偷早把證據轉移了，就是你的錢包在他手里，他也可以百般狡辯，我才沒那功夫跟小偷磨呢。”

“喲，這么說，你沒把我的錢包追回來，我還得感謝你的大恩大德了？”

林舒洋不接蘭苗苗的話，問：“等會送你去哪里？”

“什么？”

“你到蘇州哪里？”

“哦。”蘭苗苗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落腳的地方還沒著落呢。

慌忙打開手機，上網搜索，找了半天，自己能消費得起的快捷酒店都訂滿了。

蘭苗苗苦著臉，坐在副駕駛座位上不吭聲。

突然又想起來自己分文沒有。這個游怎么旅的起來嘛？腦子被小偷氣得短路了，還不如打道回府呢。

現在跟著這個冷漠的警察跑到這里了，前無坦途后無退路，不知道他肯不肯送自己回南京哦？

再一看，時間都下午一兩點了，人家是順道帶你過來的，肯定不會那么好心再送你回去了，人還要回家過年呢。

林舒洋看她左嘆一口氣又嘆一口氣，笑道：“沒地方住啦？”

蘭苗苗不理會他的取笑。

“要不，到我家去住？”似乎是玩笑的口氣。

“我不用你同情我可憐我，更不需要施舍。”蘭苗苗沒好氣地答道。

“到這時候還講什么骨氣呢？”林舒洋笑說：“我有個折中的辦法。你幫我一個小忙，這樣，可以到我家小住幾天。這樣我們就兩不相欠了。怎么樣？”

“什么小忙？”蘭苗苗心想這樣也好，只要不欠人什么，那就好。最怕欠人情，最后還起來無盡無了，糾纏不清。

林舒洋一邊開車一邊慢悠悠地道：“我呢，算是大齡青年了。母親一直急著娶媳婦抱孫子。可是我又不爭氣，過年前一不小心把女朋友給弄丟了，本來答應帶女朋友回家過年的事情給黃了。”

蘭苗苗笑了：“女朋友那么大個人，還能跟丟個錢包似地就丟了？”

“具體情況比較復雜，說來話長。我這一路上都在想著怎么編瞎話，好哄母親開心。想來想去都沒有好辦法。后來再一想，這不有個現成的辦法嘛。”林舒洋偏頭瞟了蘭苗苗一眼。

“你要我冒充你女朋友？”

“你要不愿意就算了，絕不勉強。”林舒洋將車速降了下來，到收費站出口了。

蘭苗苗迅速地在心里盤算著：這個警察看起來還算正氣，不太像那種一肚子壞水的人。

如果拒絕，那么最直接的后果是自己在大年三十除夕夜流落蘇州街頭；如果答應幫他的忙，混過了除夕夜，一買到車票就可以抽身而出，自己也不損失什么。

“好吧。我答應幫你的忙。”一出收費站，蘭苗苗說。

一年霉運不斷，到年三十連口熱乎飯都沒的吃，那也太悲慘了吧？也罷也罷，就算混口飯吃。

人這一輩子，天天忙忙碌碌辛苦工作也不就是為了混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