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朱父辭世
- 夢里不知身是客
- 習秋水
- 3111字
- 2013-12-23 11:09:25
在朱石榴麻壇得意之時,年問乙的網聊也迅速升溫成網戀。
每晚八點,漁翁期待的企鵝會準時亮起來。他不用怎么夸張,僅僅輕描淡寫地說說自己一天做了什么,金魚就會發個“大拇指”夸獎他。
漁翁得意得有點忘乎所以,自信心膨脹十倍,與其說是金魚對他崇拜,不如說是他對金魚的依賴到了不能自已的地步。
回到現實里,朱石榴的魅力大打折扣,像個花瓶,有形有色,卻不生動。
這個假期有點冷,朱老頭的哮喘病發作,住進醫院。朱石榴和年問乙輪流去醫院侍候,忙里偷閑,一個打麻將,一個網聊。好像誰都沒耽誤事。只是朱石榴的手氣一直不靈,輸錢如流水;而年問乙巴不得發生一些突然的事情,給網聊加點新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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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頭出院那天,正趕上過小年。老頭子性急,沒等家里人去接就自己個兒出院了。醫院離家不遠,三十分鐘步行的路程,朱老頭遛遛達達地往家走??斓郊視r,一個二蹄角驚天炸開,把朱老頭嚇了個腚蹲兒。朱老頭捂著心口,倒在了地上。
有圍觀的好心人打了120,40分鐘后,120急救車才緩緩趕來,送不送醫院結果都一樣——沒救!
朱母嚎啕大哭,想到晚年無伴,心中的悲傷就多起來。朱石榴也哭,想到女人一生所依,不過就是丈夫一人,事業如何出色,人生多么精彩,也要有個肩膀來依靠。年問乙掉了兩滴眼淚,想到這么多年,老頭子壓在自己上面,氣都不敢大喘,這回真的松了口氣。
教育局的人都到了,二中的老師也來了不少。何大用對朱石榴的印象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清晰。她沒有化妝,眼角有細細的皺紋,臉頰上還有一些小雀斑,但是在這一身孝服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清雅,更接地氣。
朱石榴悲悲切切,不時用紙巾在頰上揩一揩眼淚。她一直都沒怎么說話,攙扶著母親的胳膊,不離左右。葬禮的事,年問乙出頭張羅。早上六點半火化的,然后又安排飯局,直忙活到下午一點才算完事。
局里的人和二中的老師先后告退了,朱石榴出門相送。她的臉慘白著,像生了一場大病,面無血色。何大用拉車門時的一轉身,朱石榴的背影輪廓映入眼簾,腦中閃現那天令自己夢遺的女人,心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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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壓氧病房405室,病人均勻地呼吸著氧氣,時而微微蹙眉,時而嘴角抽動,脈搏傳感器上顯示著有節律的心跳。黛美娟睡在另一張病床上,鼾睡如貍。這是第五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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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后,朱石榴收拾皮箱,說要和母親在家住一段時間,年問乙沒攔著。這一走就到了除夕。朱石榴給年問乙打電讠舌,希望他到朱家過年,年問乙沒應,說已準備回年家過春節了。
朱石榴的火騰一下起來了,結婚七年,年問乙從來都沒有這樣逆著朱石榴的意思。她吼道:“離婚!”
年問乙不以為然地說:“民政局春節放假!”
朱石榴摔了電讠舌,咬著嘴唇,渾身發抖。
朱母聽之見之,嘆了口氣,“石榴,你回家去吧。你們小兩口好好過日子,我才能心里舒坦,不然,你常住在娘家也不是事。你爸活著的時候,就反對你回娘家住,他的做法我當時不認同,現在我覺得是對的。男人是需要安慰的,大過年的,還是以和為貴吧?!?
朱石榴叫了一聲“媽”,還想辯解一下,朱母擺擺手,回自己的房間了。
朱石榴給母親準備了一葷一素兩個菜,然后回家了。除夕夜跟年問乙在年老太家過的。盡管她做了討好之態,但一不會做飯,二也話不投機,尷尬不言而喻。在年家有度日如年的憋屈,年老太對著二兒子的孩子又親又抱的,她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初一早上吃過早飯就拉著年問乙回家了,年老太再三挽留,朱石榴一意要回家。
到家關上門,兩個人又吵起來。
“石榴,你能不能不給我媽臉子看?”年問乙怒瞪著眼睛說。
“誰給誰臉子看?你搞搞清楚,你二弟家那丫頭片子讓她親得都淌哈拉子了,她至于嗎?這是給我看呢,我要是生個孩子,她就啥毛病都沒有了!”朱石榴撇下包,脫了外衣,到衛生間洗了洗手。
“唉,我說你怎么這么歪呢,老太太疼孫女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你生一個不就完了嘛。”年問乙打開了電視,漫無目的地換著臺。
“我沒有問題!你自己有問題,還總往我身上賴,一家子無賴!”朱石榴的話聲音不大,卻字字灼人。
“你說什么?”年問乙扔下遙控器。
“行了,行了,吵架是很沒意思的。咱們離婚吧,初八民政局上班,初八就去!”朱石榴打開書櫥,把自己的書揀出來。
這時,有人敲門,年問乙開了門,是馮玉貴。
“啊,過年好,過年好。來,這是我包的餃子,給你兩口子嘗嘗?!瘪T玉貴看兩個人的表情不大對勁,沒敢開玩笑。
朱石榴聽到馮玉貴的聲,扭頭去看,這哥們倒是精神了許多,頭發新剪,衣服穿得很整齊,像新郎官似的。“你這是要相親去呀?”朱石榴呵呵一笑,打趣他。
“進來坐,進來坐?!蹦陠栆覕[了拖鞋。
“不了,不了。我還得相親去呢……”馮玉貴眨了眨眼睛,沖朱石榴細細的身體瞟了一瞟。
馮玉貴轉身走了,朱石榴接著翻她的書,年問乙拎著裝了餃子的食品袋自語道:“鄰居七年也沒這么殷勤!”
朱石榴瞄了年問乙一眼,他那愛琢磨人的眼神最近似乎不太靈光了。年問乙把餃子放到廚房,回書房上網去了。
朱石榴喜靜,QQ的嘀嘀聲吵得她想罵人?!拔?,QQ聲音關掉!”
“???”戴著耳邁的年問乙扭過頭來。
“我說,把QQ聲音關掉!”朱石榴大聲了一點。
“這個……我用的耳邁,沒放聲音啊?!蹦陠栆覕]掉耳邁掛在脖子上。
朱石榴走過去,右鍵“企鵝”關閉了聲音。一個消息剛好彈出來,一個叫金魚的人說,我還待字閨中,正尋覓如意郎君呢。
朱石榴丟下兩個字:“無聊!”離開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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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年是給小孩子過的。給給和默默忙活半個月的十字繡,終于上墻了。兩人手舞足蹈的,非要慶賀一下。默默說:“缺一人不歡!”
“許諾!”給給哈哈一笑,叫出兩個小丫頭都喜歡的帥哥的名字。
兩人一拍即合,穿好衣服,甩給何大用一句“放煙花去”就出門了。
為了環保和防火,“世界末日”來臨前,A市政府就下了煙花爆竹禁限令。城市里購物區和居民區,平時不得燃放煙花爆竹,春節期間僅限除夕和初一兩天可以燃放,如果想放,只能去郊區!何大用沒來得及阻止,兩個小丫頭就沒影了。
何大用打電讠舌:“給給,去哪里玩?幾點回來?”
“不確定去哪兒,反正是放煙花,可能會晚上回來吧!”
“那好,注意安全。早點回來!”何大用叮囑道。
“知道了。”給給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讠舌。
何大用一個人在家沒意思,看書又犯困,索性去單位轉轉。偌大個辦公樓,除了門衛值班的小田,連只蟑螂都沒有。何大用在辦公室坐了幾分鐘,空落落的,下樓找小田聊天去了。這一聊還真是找到了知音。
別看小田只是個看門護院的,家底子可比局長大人厚,這小子炒股炒得神乎其神,在嵐城這地方算得上“股神”級別的了。人家對那股市的分析,有理有據,條分縷析,可不比那“專家”專會紙上談兵。兩人越聊越熱乎,不覺一下午就這么過去了。
何大用一看表,四點多了,值夜的更夫也來了,該走了。給女兒打電讠舌,沒人接。何大用一皺眉,準備四處找找。
車輪滾滾,碾壓著漸落漸厚的雪上,華燈初亮,人影散亂,都是歸人。何大用的車偏向僻徑里行駛,不覺間竟來到了卓爾湖。
卓爾湖已經結冰,雪花在空中橫斜,湖邊柳樹也只剩枝條在空中搖曳,縱眼望去,茫茫一片,惟余三兩粒玩童攢雪球,堆雪人。何大用老遠就認出穿紅色羽絨服的給給和藍色羽絨服的默默,還有一個高個子的男孩。他也不下車,只遠遠停了車,看著他們嬉鬧,尋找自己青春的回憶……
曾幾何時,何大用還是個大男孩,跟眼前這個高個子男孩略有幾分相似,帥氣,聰明,勇敢。很多風花雪月的故事自不必說,大同小異,何大用唯一不能釋懷的是初戀的承諾。他何大用如果是個言而無信的人的話,就不會一直耿耿于懷;而如果是個一諾千金的人,他又為何另娶她人?!一晃,二十年都過去了……
青春那么美好,可青春又那么短暫,不經易就溜走了,可誰還會在原地等你呢?何大用感嘆著,長吁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