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士府的少詹士，加官太子太師，果然如此，他和杜家是有著十多年的契約關(guān)系，輔佐太子的人自然是太后的敵人，皇上一步步地終于到達現(xiàn)在的位置，杜少寰一定參與不少，所以皇上才會容忍杜貴妃的飛揚跋扈，容忍杜貴妃的淺薄無知，容忍杜貴妃的目無尊卑。我不能觸皇上的逆鱗，所以杜貴妃今日不能除，但是，也決不能輕易放過。

“原來真是他女兒。”我輕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杜貴妃家中應(yīng)該還有幾位妹妹吧？”

“回娘娘，杜少寰生有四女三子。長子為京兆府府尹，次子為吏部給事中，幼子尚未出仕為官。杜貴妃為家中次女，進宮為選侍時年方十五，與皇上同歲。杜家三女兒今年十五歲，小女兒也已經(jīng)十歲。”碧梳說道。

既然如此，那是時候讓那杜家的妹妹也進宮了。

第二天，該是交出杜貴妃的日子了，我早早的起來，便到書房里開始作畫，靜靜地等著退朝回來的皇上。書房中便只有碧梳一人，香爐里點著紫藤香，房間里安靜得可以聽見香從香爐里飄出的聲音。

辰時三刻，我聽到了院子里的腳步聲，沉穩(wěn)而匆忙，還帶著急躁的憤怒。我知道，皇上來了。我聽到他跨進門檻，同時開口說話：“人呢？”

我卻只是輕輕放下了筆，站起身子緩緩俯身行禮：“臣妾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

“皇后，朕問你話，杜貴妃人呢？”我聽到他生生咽下一口怒氣，問出了這句話。

“在臣妾的宮中。”我直起身來，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淡定地說。

“放肆！”皇上怒道，“朕之前的話你都忘了嗎？！”

“臣妾沒有忘。”我聲音不大不小，聽不出任何的波瀾，“碧梳，你先下去吧。”

“是。”

等聽到碧梳走出門，輕輕掩上木門時，皇上才開口說話，也許他也覺得我屏退最信任的宮女，這個舉動有些奇怪：“你想說什么？”

“臣妾只是想問，今日臣妾該如何放了貴妃？完好無損自是無疑，不過，是不是該做些懲罰呢？”我站在原地，用無憂無喜的語氣問道。

“你這個女人究竟想做什么？”皇上的聲音帶著恨意。

“臣妾并非是想針對杜貴妃做什么，不過是昨天考慮了一天，覺得如果不對杜貴妃懲罰，對皇上反而不利。”我淡淡一笑。

“你是想為你的善妒辯解？”他的話帶著嘲笑，仿佛我說出的事是天下最可笑的話一般。

“臣妾并沒有善妒。臣妾明知皇上恨善妒的女人，既然一心想盼得皇上的一絲青睞，又怎會故犯忌諱？”我慘然一笑說。

“哦？是嗎？想不到你這個女人還很賢惠。”皇上說，語氣里繼續(xù)諷刺和嘲笑。

我心里一陣寒意，我低估了他，他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而且和之前我認識的少年的他，已經(jīng)是判若兩人。我能感覺到，他能看透我在想什么。我不敢去理會他的諷刺，如果我理會了，便就等于承認了自己懲罰杜貴妃的動機不純，帶有私心。

于是我繼續(xù)毫無感情地說道：“臣妾不過是為了皇上考慮。杜貴妃一事并非小事，皇上也親眼見證，臣妾并非無理取鬧有意栽贓。既然如此，若不對貴妃有所懲罰，恐怕對杜大人一家更為不利。杜大人是輔佐皇上的第一功臣，為官正直才識過人，現(xiàn)官居要位，女兒又是后宮第一寵妃，此事一出想大做文章的人不在少數(shù)。若皇上執(zhí)意不給貴妃懲罰，帶來的朝堂風(fēng)波想必不小，太后又豈會放過這個機會指責(zé)皇上？一味包庇，帶來的后果皇上可想而知。”

我說完話，聽到的是皇上的沉默。房間內(nèi)安靜得幾乎窒息，突然院子里一聲鳥鳴，打破了這沉默，皇上開口說：“那你打算怎么做？”

“放了貴妃，仍居華清宮，但降其品階為才人。”我淡淡說道。

“降為才人？”皇上的語氣帶著一絲意外。我知道這個等級很低，從一品降為了五品，難免透露了我的目的。但是我決不讓步，沒有讓她受皮肉之苦，我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狠。”皇上輕蔑一笑說道。

“皇上圣明，想必明白處罰若太輕，難免流于形式，朝堂之上便難以服眾。”我說。

“之后呢？”皇上問道，好像已經(jīng)猜透了我的全部計劃，只是等著我一句句說出來。

“據(jù)臣妾所知，杜大人家中三女兒杜婳煙，年方十五，善書畫工琴棋，嬌美可人。”我說道這里便沒有再說，因為我聽到了他的笑，帶著嘲諷，還有一絲，刮目相看，或者說是意料之中的刮目相看。

“讓婳椿的妹妹進宮，你便坐山觀虎斗，坐收漁利？”皇上說。

我聽了他的話，心里一驚。這個男人太過可怕，他明明是寧與，為何他看懂我的心時，我感到的只有心驚，沒有安寧？

“皇上，您高估了臣妾的膽量，臣妾不敢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我只得淡淡一笑說，“婳煙入宮，皇上便可名正言順地將其升為二品以上的嬪妃。姐妹入宮互相照應(yīng)，到時候究竟是臣妾觀鳳斗，還是臣妾必須應(yīng)付雙鳳夾攻，也未可知。”我否認道，但也知道自己的否認是多么蒼白無力。

“好，很好，”我聽到他鼓掌的聲音，還有他走近我的腳步，“不見血一滴，卻招招致命。母后果然把你訓(xùn)練得很不錯。”他說完突然捏緊我的下巴，我感覺到自己的臉被抬了起來，下頷開始疼痛。

“不過朕還是得感謝你，給朕出了計策。”我感覺到他的呼吸很近，說話的氣息幾乎是貼著我的嘴唇，不禁覺得面紅心跳。

“皇上，臣妾還有一事相求。”我忍著下頷的疼痛，勉強擠出了這句話。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