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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光陰,故事的回憶

那是一場不見不散的起點,卻輪回了一場無疾而終的終點。

那年,固白記得第一次見她是在學校的活動廣場。那時她一身白衣長裙,扎起兩條小辮垂在雙肩,夏末的光陰打在她明媚的臉頰,撞飛的傳單凌亂在空中成了背景,一點柳葉落一點到心頭。

第二次見面,她又撞了他。他看著她結結巴巴說話的樣子頓覺好笑,不由多言一句,那是他們說的第一句話。

之后,便有了第三次見面、第四次見面……直到那一天……

他喜歡走學校里一些很少有人走的路,喜歡那種安靜的夜晚里伴著蟲鳴的腳步聲,這證明他在往前走,沒有停住步伐。牡丹亭、牡丹花、芍藥枝、楊柳葉,在暗淡的燈光下托起了曖昧的浪漫,他和她站在兩條不同的路,卻走到了同一個地方。夏末的樂章歡快的舞動,那一刻,他竟相信了緣分這種東西,或許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動了。也是在那一晚,他第一次握住了她的手,那條漫漫的回宿舍的路成了大學里他最喜歡的一條路。

之后,他送她回宿舍。她問他有沒有女朋友,語氣帶著肯定,隨后她說,“固白,我喜歡你。”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直白的對他告白,那一剎那他整個人驚楞在那里,更讓他措手不及的是,她竟然親了他。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腦子里一團漿糊,思維卻在飛速運轉,他坐立不安,徹夜難眠。或許從那一夜開始,她就烙在了他的心里,再也抹不去。

告白后的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沒再見面,就在他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的時候他們又遇到了。那一刻,他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清楚地感覺到漸漸蔓延上耳垂的熱度,他知道他動心了。他隨意找了個借口,落荒而逃。

自那之后他想了很多,怦然一瞬間,要順從很容易,然而如果決定接受便意味著自己要用很長甚至一輩子的時間去踐守一份只自己知道的承諾。他可以保證給她未來,她呢?這個年紀的人,這個年代的人,有誰會把一份感情當作一生的賭注?她不能保證的未來,他又為何要把感情浪費在一個過客身上?可是,真的要直接放棄嗎?

那天傍晚,他約她去了校外的小吃街。她雀躍得像個孩子,拉著他到處跑,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逛過,捧著一堆吃的站在那里手舞足蹈,得意的樣子像極了傻傻的“二哈”。或是被她感染了,他也笑起來享受這許久不曾有的輕松。

宿舍樓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影子時而交疊時而分開,他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我想過了,我們試試吧。我會盡可能無限拉長這份感情的期限,即便哪天你畫上了句號,我也會在它終止的地方等你回來。”

他以為他一直站在這段感情的高處俯瞰,他可以克服一切阻礙他們前進的困難,他以為他和她之間最大的鴻溝便是門第之別。可是那年夏天卻讓他清楚地知道哪怕跌落深淵,他再也無法填平所有的溝塹讓一切回到最初,即使他還站在結束的地方,也始終等不到她的身影。

結束的那年夏天,夕陽無限好,蟬鳴躁動了人的心臟,刺耳的車鳴響徹云霄,直到瞳孔的世界變成了單調的紅色,腦海中還在回放汽車撞向梧桐的畫面,耳邊傳來她撕心裂肺的痛哭以及那句“我恨你”……

當第一縷陽光扯開天際的漆黑,魚肚白倏然間轉成燦然的金黃,固白還坐在那里頂著晨露帶著幾分凄清與寧靜。聽著屋里的細微動靜,他知道她要出門了。然而等了許久,門依然緊閉。

“羽浛……”門忽然大開,女子提著行李箱往外走,固白伸手拉住她,“你去哪兒?”

“放開。”女子沒有回頭,冰冷地說著一句看似無關緊要的話。

固白緩緩放下手,灰白的臉上闔下的睫毛瑟瑟發抖,下唇滲出縷縷血痕:“我走,我走。”

他從她的身邊走過,像是失去了靈魂的行尸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諷刺的是,這個背影在她看來卻如此無情。

搬出來后固白便住到了石頭家里,一連幾天都渾渾噩噩的,誰來和他說話都沒有理睬。尤其是今日頭暈乎乎的,眼前的景象總是模模糊糊,直到中午身體撐不住倒了下去。

中外海洋醫院,西裝革履的成年男人坐在病床前審視著男子的睡顏,眼睛里布滿了慈祥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

“醒了。”固白打量男人,這個人他并不認識。

男人依舊和藹任他打量:“這里是醫院,你發燒暈倒了。”見固白沒有說話,繼續道,“我想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爸的朋友我都認識。”他眉頭蹙起,面龐帶上了不耐。當年保險公司無論如何都不賠償保險金,為了父母的葬禮,凡是和父母有點關系的他都親自登門找過,這個人他確定沒見過。

“以前我們是鄰居,后來我帶著家人搬走了。你戴的項鏈我的孩子也有一條。”

固白低頭,那條銀色項鏈橫在胸前,英文花式書寫了兩個字母“YQ”,什么意思他不清楚,每次詢問父親也只說自己長大后就知道了。

“我叫成思汗,你有印象嗎?”

有沒有印象他是不知道,現在固白唯一能想到的是這個人是遠勝的董事長,“呵,想必我能進遠勝,還能得到重用,都是您的意思吧。”怪不得。他一直就覺得奇怪,他和陳湘湘再熟,陳湘湘也不至于如此縱容他、重用他,原來如此。

“是。不過你也是有實力的。”

現在說什么都是亡羊補牢:“勞您夸獎。”

“你現在住西郊吧,離公司太遠了。你愿意的話搬來和我還有你阿姨一起住吧,我們也方便照顧你。”

“不必了,多謝。”

“你先別急著拒絕,再好好想想。醫生說你身體不好,需要好生休養。”

“不用,我能照顧好自己。夜深了,成總請回吧。”當年他走投無路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愿意幫他,甚至一分錢都不肯施舍,最后不得已他變賣了所有能賣的東西,一夜之間一無所有、無家可歸。現在突然冒出來,他也沒必要、更不想和所謂的“熟人”客氣。

他知道,沒有人有義務去幫他這個無所謂的陌生人,可是當年他潦倒、卑微地去乞求別人卻被羞辱一番的場景早已根植在他的思想里,每每想起就仿佛又經歷了一次讓他喘不過氣,恨不得恨,生不得生。

房間里安靜下來,城市斑駁的燈光映入固白無神的眼里,將他拉回那個皓月當空的夜晚。

偌大的音樂廳,他的指尖流水般行走在黑白鍵上,琴聲傾瀉而出,動時烈如奔騰不息的大江,靜時柔若巖壁滴落的水點,蜿蜒曲折,千轉百回。他贏了那場盛大的比賽,贏得了月光的青睞,卻失去了追尋的勇氣,失去了他最重要的親人。

有時,他會覺得他上輩子一定做了什么危害世界的大事,才會在這一世里上天總是和他開玩笑,給了他希望,接著又扔給他絕望,他苦苦掙扎,到頭來還是什么都改變不了。

騰凡公司,莫羽浛盯著桌上的資料出神,五天了吧……

“在想什么?”石頭走進來,等了良久女子還是沒有發現他。

“沒,沒什么。”

“你這幾天都有些心不在焉,是……病還沒好嗎?”是想他了嗎?他一直都是他們之間從未介入的“第三者”,“休息一下吧。”他的手覆上面前的資料,擋住女子的視線。

“嗯。”莫羽浛低頭,幾多思索過后,薄唇微抿,雙拳緊握,“他……”方一開口,便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他苦笑,心里籠上一片痛苦的愁云,他知道的,他們之間的溝塹再深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哦,對了,固白這幾天一直住在我家,攆都攆不走,你還是快認領回去吧!”

“他……他確實很煩人,你還是把他攆走吧。”

“我們三個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把他叫過來怎么樣?”石頭站到窗前,轉過身的那一刻笑容盡數消失,胸口似是壓了塊巨石讓他窒息不已,卻依然若無事情地撥通了對方的號碼,“你在哪兒,一塊吃飯吧。”

“不方便。”乍響的鈴聲將固白從遙遠的過去拉回現在。

“你怎么了,聲音這么啞。”

“沒什么,你自己吃吧。”

“我……喂……”電話那邊的人已經掛了,石頭覺得很奇怪,盯著手機看了起來就好像能看到對方在做什么似的。

“嘟”聲還彌散在空氣里,莫羽浛聽在耳里,似聽到了江流發出的唏噓嗚咽,頓時紅了眼眶,“石頭,我先回家了。”

偌大的房間,石頭還站在那里,夜潑墨般的黑把他周遭的一切吞沒。一場人生的游戲,無論喜不喜歡他們都注定是玩家,只能拼著所有的美好往前走,沒有回頭退出的權利,最后剩下什么誰也不知道。

翌日傍晚,固白離開醫院后去了RELAX酒吧。

女子看著身邊的他,蒼白的臉頰給他修飾出了一層脆弱,少了平日里冰冷的不羈與放肆,只是盡管她就在他的身邊還是抵不掉那種讓人心疼的距離感。他好像把自己困在了自己織的繭里,防備著所有人的靠近,直到自己無力了、死去了,或許才會有人能一探那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以后,我不會再來了!”隨后,他無言,飲了杯酒,離開了這地方。

女子的妝容花了,在這極短的幾分鐘里,她失去了生命里的陽光,失去了時間,失去了方向。只記得那個把她護在懷里的男子,那個笑容如春風拂過心尖的男子,那個給了她希望讓她憧憬未來的男子……然而頃刻坍塌,風停了,云沒了,天黑了,長夜漫漫,哀情蕭蕭。

從RELAX酒吧出來,地下停車場遠處黑暗狹小的角落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固白悄悄走了過去。

“老大,藥起作用了。”一群男人虎視眈眈,色瞇瞇地盯著躺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似乎很難受,手腳不住刮蹭著身上的衣服,身軀跟著不安分地扭動著,看起來意識早已模糊。

為首的男人色眼迷離,瞳孔泛著綠光,眼角下方有一道細長的傷疤,要不是手下在估計早已如饑如渴地撲上去了,眼下怕是也要撲上去了。

“一群大男人欺負一個女人,嘖嘖嘖,真不要臉。”

“你個小白臉,我勸你別多管閑事。”說話的人賊眉鼠眼,一副奸佞猥瑣相,手里悄悄攥上了一柄尺長匕首。

“呵,還是第一次有人夸我白,多謝。”

“廢話什么,給我上。”

固白一臉不屑,輕蔑地看著這群朝他刺過來的混混,下一瞬他的眼神陡然凌厲像變了個人,渾身散發出冰霜般的恍如實質的氣息,頭發蓬亂飛揚,空氣窒息到讓人無法呼吸,只能聽到“叮叮咚咚”的聲音刺激著周圍人心臟的跳動。不出十分鐘,他站在一群倒地的人中,猶如王者臨世沒有人能近他的身。

那群人倉皇逃走后,固白走到女子面前,面色驟變,頓覺五雷轟頂——是她。真的是,好不容易安生幾日……他抱起軟弱無力的女子,朝著最近的酒店走去。

遠勝,固白才進辦公室就被成雨晴叫了出去,他還未開口,一個巴掌便落了下來。

“成小姐,我怎么得罪你了?”

“無恥。你竟敢……哼,本來我只想戲耍你一下,如今我就陪你好好玩玩。”成雨晴靠近固白,附在他的耳邊吐息。

“呵,成小姐莫不是要恩將仇報!”

“你對我做了那種事還想我報答你?”

“成小姐,雖然我不想和你有過多牽扯,但是我也不想被人冤枉。昨晚的事與我無關,我也已經報警了。”

“怎么,現在就認輸了?我還沒開始呢!”

“我無意陪你玩什么游戲,成小姐若是覺得無聊,不如好好查查最近得罪了誰。”

固白的話提醒了成雨晴,她確實該好好查查,看誰這么大膽子敢算計她。不過,這個固白,著實有意思了些。

下班,地下停車場,一輛黑色蘭博基尼擋住了他的去路,“聊聊。”

固白點頭,飛快駛離了這里。

市中錦蘭咖啡廳,暮色如蜘蛛織就的大網網住了明亮的天空,帶來不見塵埃的輕霧。

“我女兒的事還要謝謝你。”

“呵,您的女兒好像并不這樣想。”

“我工作忙,這孩子從小讓她母親給寵壞了,你別介意。”

“我沒什么介意的,只希望您的女兒能高抬貴手。”

男人許久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固白,隨后嘆了口氣,“你再考慮考慮,搬到家里來吧。”

固白的手一頓,拿起咖啡抿了一口,“不必了,多謝您的好意。我還有事,告辭。”

“那來家里吃頓飯吧,你阿姨也想見見你。”

固白停住腳步,沒有回頭:“我現在過得很好,不希望被打擾。”他的身影和黑夜融為一體,分不清究竟是他入了黑暗還是黑暗吞噬了他。

總有些人在物是人非里花開遍地,總有些事在多年以后慢慢蘇醒,然而這些人、這些事,對他來說都已無關緊要了。不管這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他都不再需要任何人同情、施舍,那些虛偽的嘴臉他看得多了,也看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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