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里出來，姜允揚有點兒泄氣，一聲不吭地牽著艾灃的手，到了車邊反身靠著引擎蓋，望向艾家的窗戶。

“看啥呢？你不會是想一塊磚頭丟去把玻璃砸個稀爛吧？我提醒一下，這距離有點兒遠，命中率不高。”

她的話把他逗笑了，雙手攬過她的肩，用自己的頭抵住她的頭，“我哪敢有這想法啊！你家的三代女性個個精英，我巴結還來不及呢！”

“可是，你的巴結術好像不怎么樣哦！”她想起剛才他失望的神情就想笑，可還是硬板起臉，模仿著奶奶的語氣，把她的話又說了一遍，“‘反正你們已經住在一起了，我們當長輩的都不急，你們急個啥子嘛！’嘿嘿，姜允揚，被打擊了自信吧？”

他的雙肩一垮，無奈地說：“我的確沒想到他們有那些顧慮。你媽不是生怕你嫁不出去的嗎？怎么對你奶奶的話言聽計從啊？”剛說完，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果然看到艾灃又在瞪眼，“我收回，不是怕你嫁不出去，是怕我不娶你。”

“嗯？”艾灃皺著眉頭把臉湊近，一副想打人的樣子。

咳，在說什么吶，又說錯了。“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是說……是說她很想我們結婚。”

“她想我們結婚，你不想和我結婚？”

“不是，不是！”面對艾灃的發難，姜允揚在商場上的懸河之口失卻了用武之地。

她笑著主動摟上他的脖子，“好了，允揚，我知道你的意思，故意逗你的。現在心情好了吧？走了，回家。”

坐進了車，她忍不住又將她奶奶的那句話‘反正你們已經住在一起了，我們當長輩的都不急，你們急個啥嘛！’拿出來再說一遍，笑得側趴在他肩上半天收拾不住。

他在黃花園大橋上把車靠邊停，“小艾兒，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再笑，我讓你學你那姐妹，跟我私奔。”

她還在笑，“還用私奔？我現在跟你在公奔呢！咦，你怎么把車停這兒了，不怕被罰款？”

“這個時候沒交警。”

“那正好，下車看夜景。”

“你想看夜景，不如去南山，可以看全景。”

“好啊！說實話，我真沒好好看過重慶的夜景，真是枉為重慶人了。”

“也不算。龍骨坡人就沒看過重慶夜景，誰敢說他們不是重慶人？”

“姜允揚！”艾灃氣得大叫他的名字。

“到！”他搶先認錯，“我認錯，我改正，再不說了。”

艾灃裝出一副難看的笑臉，對他咧咧嘴，“我又沒說什么，我只想告訴你，我先在這里看看，不同地方，景色肯定不一樣。”

并肩站在橋欄邊，吹著江風，看著高低交織的萬家燈火、嘉陵江里的游船和道路上的車輛在曲直相映的道路橋梁華燈里閃爍著音符，艾灃迷醉地靠在他肩膀，“第一次發現，重慶美得可以迷死人。”

“是啊，人們往往不遠千里去看美景，卻總是忽略了最美的景原來就在身邊。”他也隨她感嘆著。

“允揚，哪天我死了，你一定要在我的碑上刻著‘這人是被美麗的夜景迷死的’。”

“小艾兒，又說胡話了。”他摟緊了她。

“說說嘛！我知道‘好人命不長，禍害一千年’，我是個禍害，不會這么早就死的。”話鋒一轉，變得低沉、悲情，“這話是誰的？肯定不是個好鳥。為什么好人命不長？就是他的話詛咒了言言。”說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姜允揚轉過身把她摟進懷里，輕撫著她的背，任她的眼淚擦在他衣服上，安慰道：“言言那么乖，不會有事的。這段時間，她的病不是沒什么癥狀嗎？你們開的藥應該是有效的。”

“希望是了。”

“好了，小艾兒，別哭了，我們再去南山，那里看夜景更美。”

她搖了搖頭，“允揚，能天天看到這樣的美景也是一種幸福啊！我想言言還沒有好好看過，她的記憶里能不能留住這些美好呢？你看哪天晚上有空，我們帶言言出來再去南山看。我只希望她可以幸福地過著不可預期的每一天。”

他怕她繼續看下去，心情還會變壞，目前最好是離開這里，還得岔開話題。

“該走了，車停了這么久，沒準有人告狀，交警一會兒就來拖車了。”

“是哦，是停了好久了。快走吧！把錢給交警是最大的浪費。”邊說邊拉起姜允揚跨過車行道與人行道間的護欄，率先鉆進了車里。

姜允揚疼愛地笑了，艾灃就這樣單純不做作，有什么情緒都不去掩飾，像個小孩子，哭也快，笑也快。

“允揚，還傻著干嘛呢！走吧，回到家也不早了，我還想去看看言言。”

他趴在副駕駛的車窗邊，近距離的看著她，故意嘟起嘴裝做很不滿，“小艾兒，我吃言言的醋！你這么喜歡小孩子，我們自己生一個啊！”

“你真想奉子成婚？你能過得了我奶奶那關？”

“我們真要生，她還能阻止嗎？等孩子一出來，我看最高興的就是她了。”

“我可不敢挑戰老太君的權威。她是家里的老大，爺爺讓她三分，老頭怕她五分，就連老媽都敬她五分。我們這輩小蝦子，還是安份點兒的好。”

他的眼神變得深邃，動情地說：“今天不去看言言了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回家，孤零零地等你。你也知道，我從小就沒有享有過家庭的溫暖，我害怕一個人的孤獨。我不喜歡外面的應酬，很多時候的確是沒辦法，不去不行。其實，我只想天天跟你在一起，一起做做飯，一起看電視，一起玩游戲。小艾兒，你多陪陪我好不好？”

她點了點頭，“嗯，我們直接回家。快上來開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