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途中，胤禟悶不做聲，胤誐似睡非睡，最后打起盹來。無意識的看著車外，有人握住我的手，“想什么？”原來是胤禟。

“只是發呆，沒有想什么？”自酒樓出來，胤禟一直有些不快。

“那就好，弘暉的話是不能當真的。”胤禟說著，手指也在用力。掙脫他，“九哥，你弄痛我了。”

“秋季就開始選秀，你的終身自己是不能作主的。所以--”

“胤禟，都說了，小孩子的話不能當真，你還在生什么氣。弘暉的話礙住你什么？”我也有些不快。

“生氣？我生什么氣？我怎么會生氣？”胤禟也挑起眉，“只是提個醒給你。”

“多謝。這種暗示太多了，不只提醒這個，還提醒我只能規規矩矩。”

“多說無用，到時你就明白了。”胤禟冷笑。搞什么怪，好象有事情只有我一人不知一樣。

晚上，春兒問我玩得開心嗎？“開心極了，帥哥大聚會，怎么會不開心呢？

“小姐，小聲點，當心別人聽見。”春兒提醒。

“我是名聲在外了。春兒，你繡什么呀？今天，四、九、十、十三、十四都在，你沒有見著，真有點遺憾。”

“沒有繡什么？阿哥那是我隨便見的。”春兒臉上好像有紅暈。

“他們幾個歷史上很有名啊。阿哥們只不過是有個好父親罷了。春兒說不定你的前世也是公主呢？”

“小姐，越發混說了。”春兒急急掩我的嘴，“還是早些睡吧。”

“你呢？”

“我不困，白天多躺了會兒，還不覺困。小姐，快些睡吧？”春兒放下紗簾，“我在外面做點針線。”

睡至半夜，朦朧醒來，“春兒、春兒--”無人應聲，奇怪她能去哪？翻個身忍不住又睡著了。

第二日，吃過飯，看著春兒整理房間，猛然想起，“春兒，昨晚上你去那里了，叫你都無人應。”

春兒一驚，東西掉下來，“你怎么了？”不解的看她，“沒什么，一時手滑，昨晚睡不著出去走走，沒想到小姐會喚。”

“散步嗎？沒有碰到八貝勒？”

“小姐，你、你---”春兒睜著眼睛，閃過慌亂。

“我什么？只是想告訴你，見了他要躲在一邊，他好像喜歡到竹林那里睹物思人。不要防礙他。”

“知道了。”春兒無意識扭著手。

正說著，外面來了婆子，說是宮里來人傳話，溫貴人接我進宮住幾日。第一感覺就是溫貴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接我去嚴行改造。口中應著，心里暗暗叫苦，到那里不知怎樣受約束，只希望能早日回來。

簡單收拾行李，辭了佳期，帶著春兒進宮。見了溫貴人，她很開心，“琉璃，在宮里多住幾日陪陪姑姑，等選了秀，就沒有這樣自在了。”

“選了秀，琉璃就做宮女陪姑姑。”這真是我的心愿。

“怎會讓你做宮女，你的事姑姑留著神呢！”說罷喚了一個小宮女，“錦兒，今后你就在琉璃身邊侍侯。”

“姑姑，我有春兒就夠了，還是留著您使喚吧。”

“那丫頭倒是靈秀，不過對宮里的規矩生疏。我也不需那么多人，錦兒老實本分，照顧你我是放心的。”

錦兒已經過來行禮，忙扶起她，年齡比春兒小些，眉眼透著水秀，‘老實本分’希望如此。到了房間才知道，除了錦兒還有兩個小太監，一應齊全，只是把我帶的東西擺放整齊而已。

這個時節皇上去熱河山莊了，得寵的妃嬪能隨圣駕出宮避暑，留在宮里的宮女太監相對松散。溫貴人是不去的，好在不用見那個宜妃。每日和她閑話，有時也彈琴給她聽，其余的時間就在練字，有時和春兒一起繡繡花。胤祥給的字貼不知是何人所寫，字跡飄逸有力，每日臨得多了，總覺得字里行間含著隱忍，找機會問問胤祥是何人所寫。

溫貴人去良妃宮里時，總是喜歡叫我一起去，對這個差事雖是不喜，也得忍著。這一日，溫貴人又要去，裝著不舒服才脫身。等她走了，自己覺得屋子里悶，坐在外面繡手帕。繡的是水仙花，繡著花又想起那個發簪，那個東西說不定具有什么意義，還是還給胤禛比較好。恍惚間，手里的東西被人拿走，“這是你繡的，真不怎么樣。”胤禎的話真是不入耳。不樂的回他一句，“十四，做人要有口德，雖然不好也不能當面說出來。”伸手奪回來。

“十四？你怎么這樣稱呼我？這是不敬！”

“胤禟、胤誐我都是以哥相稱，論生月，你比我還小幾個月，不稱呼十四，那怎么稱呼？”擺弄著帕子，不看他的臉色。

“好了，不說這個。沒想到你到宮中來，我還去八哥府上找你那。”胤禎轉了個身，坐在我一旁說，“怎么也沒個人倒茶？”喊了春兒是茶，又問他，“你找我做什么？”

“也沒什么？”胤禎低了頭，撣撣袍子邊角。錦兒上了茶，見是十四略有些吃驚，停了一會兒，居然又端上一盤西瓜。胤禎一笑，“好機靈的丫頭。”錦兒臉色微紅退在一旁。

看著他吃，“原來沒話找話，是為了混西瓜吃。”不屑的撇撇嘴，低頭接著繡。

“琉璃，你的嘴巴也真是的！我找你是想，是想讓你做個玩具。”胤禎說著，溜一眼旁邊的錦兒。

“你府上還會稀罕這種東西，真是笑話。”

“是你送給弘暉那種，我想要一個送給弘春。”說著口氣溫和的多。

“你想要，我就要做嗎？”火氣忽的冒起來，“十四，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態。”

“我求你？爺會求你。”胤禎說著站起身，“你那點繡活我還看不上眼呢。”

“如此最好，既然看不上還說什么。錦兒送客。”

胤禎冷哼一聲離去，看著他離去，才自覺火氣發得奇怪，也許是因為我輸了，也許是因為他搶我的發簪，煩惱的再也不想繡下去。

第二日陪溫貴人閑坐，她品著茶淡淡開口，“琉璃，你和十三很親近嗎？”

“姑姑，這話從何而來？”不解這話的來由。

“胤誐說總是老十三帶你出去，又送東西又送書的。”

聽得我一頭黑線，古人造八卦水平也是一流的。“姑姑，十三性情開朗，為人又沒有什么架子，我們見面不多倒是能談得來。在琉璃心里呀，他就像是鄰家的大哥一樣。”

“昨個十四過來，你給他臉色了。”溫貴人又問。信息真是靈通，一定是錦兒告訴她的。

“琉璃怎敢給他臉色看，只是有點小爭執。”垂著眼睛裝無辜。

“十四很得皇上寵愛，又是德妃的心肝，遇事還是忍忍。”溫貴人笑著說，“可惜我只生了一個女兒，又遠嫁蒙古。琉璃啊，看見你我就想起自己的女兒。”

“姑姑，我，是我不懂事。”

“傻瓜，你在我身邊做伴，姑姑高興。”握著我的手，“每次選秀，都會有人被指給阿哥，或者皇室宗親。我和姐姐會好好幫你選個好的。”

“姑姑，我才十三，我沒想過嫁人，只想這樣陪著姑姑。”趴在她膝上，感到十分無奈。

“女孩子總是要嫁人，好在你不用守在宮中空度年華。”摸著我的頭發，“良妃很喜歡你，姑姑放心多了。”她的話讓我疑問，又不好出口相詢。

“八阿哥胤禩為人謙和，對良妃又敬重，雖然佳期潑辣些，你們同是一門，不會多為難你的。”

“姑姑，你說這些----”

“你還不明白，讓你做胤禩的側福晉啊。”

“姑姑，我，佳期怎么辦，她是全心全意對侍胤禩的，她不會接受。”腦子有些明白過來，找理由反對。

“佳期她自己不生養，這天家不比尋常百姓，總要以后嗣為重。胤禩一直無所出，皇上心里會怎樣想。放心，有我和良妃，你不會受委屈的。要是生個一男半女就更不用擔心了。”

“姑姑，和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共度此生，對他，對我自己都不公平。胤禩他好像有意中人。”看著姑姑，“姑姑，琉璃謝謝姑姑的好意，可是我只想做一個宮女，年滿后出宮回杭州去。”

“琉璃啊，這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所以你才會提前來京城，現在就等選秀結束，皇上給你們指婚。胤禩從前是有個喜歡的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也是江南女子，胤禩會慢慢接受你，喜歡你。現在他就不討厭你啊。”姑姑說得更加清楚。

“那么，我娘也知道的？”心垂到底，周身泛著冷意。看著姑姑肯定的點頭，只覺得更加冷，她后面還說什么完全沒有聽近去，不知自己怎樣走出來的。無意識的走著，只知道見彎就拐，不知走了多遠，前面是個庭院靜靜無人，走進去坐在樹下，開始整理自己的思路。原來我的一切，她們都給我安排好了，佳期的眼神，胤禟、胤誐說的那些話，現在全部明白了。如果我是真正的郭羅絡氏琉璃，就不會這樣震驚了，反而會歡喜；如果我喜歡胤禩，也許我會說服我自己接受這個安排，陪他經歷所有的起落，好好珍惜現在的時光。原來我和娘一樣，命運就是這樣喜歡捉弄人。看著天空，郁悶地大叫一聲，狠狠捶著樹干，直到身上的疼痛超過心痛才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