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哭，用力眨眨眼睛，“生氣，有那么明顯嗎？”

胤禛的嘴角略彎，“上車吧，你的樣子----”

“啊！”伸手理理頭發(fā)，糟糕！怎么總是他看見我的狼狽。胤禛已經(jīng)上了車，伸手準備扶我。“不用了，多謝。”用力一撐，我已跳到車上，坐好以后，才發(fā)覺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心知做錯了，不過也沒辦法，出丑已不是第一次。

“發(fā)生什么事了？”胤禛平淡的開口。猶豫說不說實話，最后還是說了，“那個小無賴真是可恨。”說完又加上一句。

“你做得就全對嗎？阿璃做什么事要考慮周全。”胤禛的口氣平靜。

“是，四哥哥教訓(xùn)的是！”不安慰我就算了，還要給我上課，不禁有些氣惱。

“你說什么？”胤禛的語氣突的一變，“你叫我什么？”

“琉璃失口，請四爺見諒。”急忙低了頭等著他訓(xùn)，怎么忘了他是冷面的四貝勒，不是胤祥、胤禟、胤誐他們。

等了半天不見他發(fā)話，偷偷抬起眼睛溜他一眼，胤禛的眼睛不似平常冷漠，隱約帶著傷感。他也會傷感，此時的他又讓人覺得孤獨，又垂下眼睛還是不要偷看了，好像是他極討厭別人知道他的私事。一時車廂里靜寂無聲，不知他要帶我去那里？

馬車已經(jīng)停穩(wěn)了，他不說下車，我只好也坐著不動，靜靜的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瞄一眼他，他的表情依舊冷峻只是不知想些什么。保持一個姿式很累，忍不住動了動，“下車。”謝天謝地，他終于發(fā)話。下了車原來是一處小院，門戶倒是普通，進去一看布置得倒是清爽。胤禛把我?guī)У揭粋€房間就不見了，正在納悶，已進了個婆子與丫頭。審視一會兒，“初陽，真的是你。”我又驚又喜。

“小姐，初陽給小姐請安。”初陽放下東西，福身規(guī)矩行禮。

“不必了，我們之間不用這樣，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拉她起來，很多話想問，不知從何問起。

“小姐，四爺對我很好，現(xiàn)在跟著嬤嬤學(xué)規(guī)矩。”初陽回答規(guī)矩有禮，胤禛的家規(guī)看來是有一套。

嬤嬤手腳麻利的給我收拾齊整，洗了臉，換了衣，重新挽了頭發(fā)。胤禛出現(xiàn)門口，嬤嬤和初陽無聲退下，想開口還是沒有說，以后還能再見面的。胤禛不開口，沉默一會兒，“謝謝你，每次都是你幫忙。”我說道，“初陽很好，我也放心了。”

“四爺，可以回去嗎？”胤禛總不開口，忍不住又問他。

“九妹喜歡這個院子，一直都把它照料得好好的。”胤禛環(huán)顧四周慢慢的說，我聽得稀里糊涂，難到是他的外室，這種人怎么可能？

馬車又送我們回去，一路上胤禛依舊是冰山臉。下車前向他道別，“以后，你可以叫我四哥。”胤禛說得輕不可聞，我驚訝得睜大眼睛，一時腦子里亂亂的不知怎樣回答。

晚上春兒替我梳頭，“小姐，這發(fā)簪哪里來的？”

“我買的，原來那支碎掉了。”垂著眼睛扯謊，不能告訴她我在街頭和人打架的事。

“唉呀，小姐，夫人給你的發(fā)簪，一支送人一支打碎，夫人知道了如何是好。”春兒停了手感嘆。

“我又不是故意，你不說，娘怎么會知道。”悶悶的開口，這時才打量起發(fā)簪，簪體通透打造成水仙花樣，難得的是天然一點黃色打成花蕊，想來價值不菲。有一絲好奇，那個院落曾經(jīng)是誰所喜愛，是胤禛口中的九妹嗎？

擔心有人知道我在街頭與人相斗裝了兩天老實，做成兩個小竹人，本來打算做風箏臨時改主意才做成。竹子截成一厘米長的小段，用繩子依次穿起，畫上眉眼，手中系上兵器。用一塊薄木板中間鋸了一條縫，小竹人的繩頭從縫中穿過，扯動線繩，小竹人就動來扭去，兩人一起玩也可以。做成后自己自娛自樂一回，春兒又笑我沒長大，告訴她做手工動手動腦寓樂無窮。

人還未到已聽見聲音，知是胤誐來了，收了東西起身，“十哥怎么有空？”

“這個嗎，今我想到廟里去，琉璃想去嗎？”胤誐笑道。出門去也好，正想把小玩意給弘暉送去。

“去廟里，好啊，正好給娘求平安。”想了一下，“帶著春兒行嗎？”春兒還沒出過門呢。

“這個、這個------”胤誐遲緩著。

“小姐，春兒還有繡活沒做完”春兒急急說道，“改日有空再去吧。”

見她如此就不再堅持，換了裝隨意又添一件頭簪，和胤誐出了門。到了車上才覺得不對，胤禟也在車上，“十哥，這是怎么回事？”

“哈哈，這個嘛，我和九哥打賭，他說你不會出來，我說我一定行，果然沒費口舌你就來了。”胤誐笑得得意，“九哥這頓你要請了。”

“偶然勝出有什么了不起。”胤禟一挑眉，狹長的眼睛有著一絲不悅。

“無論怎樣都要謝謝十哥，能出門琉璃很開心。”忽略他的不滿，對老十道謝。

“你不生氣？”胤誐奇道。

“為什么要生氣，本來就想出門的，現(xiàn)在既能坐車看景又有人請客，何樂而不為。”

“原來不是---”

“當然不是，你以為你會騙人嗎？”胤禟不悅的開口，胤誐張張嘴沒有出聲。

到達酒樓，小二引到樓上雅間，屋內(nèi)裝璜典雅，覺得窗前站著的人影有點眼熟，那人已轉(zhuǎn)過身來，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你這個小無賴，簪子還我！”

“怎么是你？”他也睜大眼睛。

“你們認識？”胤禟、胤誐奇道，“什么時候見的面？”

“這種小無賴，我怎么認識。”我不悅的翻翻白眼。

“小無賴？老十四，究竟怎么回事？”胤禟更奇怪了。

“說來話長，你的招式倒是練得有模有樣，只是可惜功夫尚淺。”胤禎說著，嘴角又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來。想他的惡行著實可恨，賭氣不理，坐在一旁。事情想瞞是瞞不住了，果然胤誐聽著還在笑，“后來呢？后來呢？”胤禟看看我與十四，目光有些奇怪。

“沒有后來，她的繡花腿能打過我嗎？”胤禎說著右眉一挑，一臉得色。

“十哥，借點錢。”

胤誐有點奇怪，“你做什么？九哥比我有錢多了怎么不向他借？”

“借我了，有用。九哥已經(jīng)請客了怎能再向他借錢。”

接過銀票，隨手遞給十四，“銀票給你，頭簪還我！”“你還當真。”胤禎說道。

“你說我可以贖的，現(xiàn)在想反悔。”

“爺說話怎么會反悔！”胤禎一笑，“只是頭簪被打碎了，扔掉了。”

一陣氣血上涌，“太可惡了，那頭簪對我很重要。那是娘給我的頭簪。”我不顧一切大聲說，直視胤禎很想再揍他兩下。

“我怎么知道，大不了再賠你一支。”

“里面的情意，娘的感情你能賠得起嗎？”

“你若是不打我的隨從，我就不找你麻煩，那樣就見不到面。你若是贏，你的頭簪就不會在我手里。”

“你這是什么邏輯？找麻煩的是你的隨從，不說自己管教不嚴，還怪別人。”

“‘裸雞’？什么意思？”胤禎奇道。

“是‘裸雞’，十四文滔武略，小女子久聞大名，著實佩服。”站起來假意福了福。

胤禟嘴角帶笑，“琉璃，一場誤會，等會讓十四與你賠酒。這件事就算了。”

“好，好，所謂不打不相識，琉璃趕明也讓我們見識見識。”胤誐笑著說，對他咧咧嘴假笑一下，心想老十心思是比他們單純。

“九哥、十哥、十四弟好雅興，我也來湊湊熱鬧。”胤祥瀟灑地走進來，“老遠就聽見十哥在笑。”兄弟之間起身行禮完畢，“琉璃，你也在，真是巧了。”

“巧什么？”

“四哥帶著弘暉在隔壁。”胤祥說。

一陣忙碌，酒菜已上齊，胤禛和弘暉也過來聚在一起。弘暉見到我很高興，看著他精神還行略略放心。他們兄弟喝酒閑聊，我和弘暉略略坐一會兒退到一旁，和弘暉說著話，打量他們兄弟。胤禛和胤禎五官有些相像畢竟是同胞兄弟，只是他過于冷清，胤禎眉眼之間的調(diào)侃和不羈與胤祥的陽光又有些不同。看了一會覺得無趣，把小竹人取出和弘暉一起玩。弘暉笑得開心，把胤禎吸引過來，看得眼熱，也要玩一回，看著他，“果然是小孩子。”

“姐姐，十四叔的兒子就快滿周歲了。”弘暉插了一句，“撲哧”一聲，我嘴里的茶噴出來，“什么？”他的年齡和我（現(xiàn)在年齡）相仿已做了父親，這也太早熟了。

“怎么爺已經(jīng)大婚了。真正的小孩子是你吧，還做這些小玩意，脾氣又不好，將來誰娶你。”胤禎說得半真半假。

“嫁不出去也不用你費心，你姐姐我從來也沒想嫁人。既是大人就不要和弘暉一起玩。”說得真是可惡，小聲回他兩句。

“姐姐，我長大了娶你。”弘暉伸手過來拉住我的手，說得認真。

“好啊，姐姐就等你長大，到時候不能覺得我老噢。”笑間握著他的手，孩子的語言真是純真，“姐姐就做你的妻。”

“什么是妻？”弘暉好奇的問。

“妻，也就是你們說的嫡福晉，就是與你相伴終生，與你一起終老的人，是你身邊最重要的人，最親近的人。”慢慢解釋給他聽，“但是----”

“但是什么，姐姐。”

“但是，她不一定是你最愛的那個人。”看著弘暉覺得傷感，他不會等到那天，永遠不會知道愛情的滋味。胤禛今天帶他出來，是不是意識到了什么？

“好奇怪？姐姐最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弘暉打斷我的思緒。

摸摸他的臉，“你這個好奇心真重啊。”

“告訴我嗎，姐姐。”

“最愛一個人的感覺，”我遲緩的說著，“為他快樂而快樂，為他痛苦而痛苦，愿意為他舍棄所有，為他呼吸，心為他而跳動。”

“世上怎有這種感情，怎么有這種人？”胤禎開口說，臉上有著不信。居然忘記他一直在一旁，淡淡說，“你們都是指婚，等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就知道了，到底有沒有這種愛。”

“你遇到了嗎？”胤禎的眼睛帶著探究。

“沒有，我也不會讓自己動心，娘的遭遇已經(jīng)讓我明白不要做第二個她。”靜靜的看著他的眼睛，“我的心我要只給我自己。”

也許我的言論與時代太不相符，房間里一時空寂無聲，胤禟、胤誐、胤禎表情各有不同，胤禛的黑眸冷清仿佛黑水晶，胤祥驚訝之后轉(zhuǎn)了話頭。與胤禛的黑眸短暫對視，垂下眼睛，與他對視總是我先轉(zhuǎn)移目光。自問我心，還會為誰而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