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了？”聽到從嘴巴中發出的像野鴨子一樣的聲音，我不悅的閉上了嘴。武侃侃連忙從一旁的桌子上端出了茶水，喂我飲了些許，入口的滋味十分陌生，我不禁皺眉，嘆道，“雨前龍井？”

屋的角落中，傳來啪的一聲，似是合上扇子的聲響。從左側辦敞的窗戶走出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黑帶束冠，越發襯的他五官俊美，我一驚剛要呵斥，卻認出了這人，剛才扶我下馬的小廝。

“這雨前龍井自然口感微欠些甘美滋味，哪里比的上明前龍井呢。”他直直的盯著我，竟然這樣絲毫不掩飾的打量一個姑娘，他若不是沒有家教，那必然是浪子天性了，雖然我也只有六歲。

“你還挺有雅興啊，”我伸伸懶覺，憑這幾句話就可斷定這人絕對不會是小廝，我怎么會錯認了他呢，可現在說什么都晚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裝傻，正所謂不知者無罪。

他對我略一拱手，笑道，“在下賀蘭敏之，若姑娘若也好這一口，改日叫人送來些許，姑娘定然會喜歡。”

任由武侃侃扶住，我無聲哀號，惹到誰不行，居然惹到了賀蘭家未來的當家人，也就是極有可能是我父親的賀蘭越石的獨生兒子。哪天他隨便給我雙小鞋穿，我這么挑嘴的人估計就痛不欲生了。

見我不語，他又叫了我一聲，我驚慌的表情正落入他那雙桃花眼中，引來他一陣歡快的輕笑，“你怕我？”

廢話！我怕你給我小鞋穿！！連忙抓住了正欲起身的武侃侃，一個人闖的禍就夠嗆了，他可別再添亂了。我笑道，“公子怎么有這樣的雅興呆在女兒家閨房里，不會真的是等著我的賞賜吧？”

“恩。”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我一捂眼睛，神啊，殺了我吧！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當時也是一時急的胡言亂語，尋常小廝賞些值錢的東西也就是了，他？他可是當家的啊！身邊最不缺的就是錢!!我這才叫沒事找事，無事生非呢。

顯然是看出了我的不安，他提點道，“若是不介意，你可愿將鬢角的那朵白牡丹賞給我？”

我愕然，不自覺伸手摸了摸鬢角，那朵花兒還在，當時只是皮性子作怪，連花色都沒看清楚。現在他來討要，我居然有些不舍得，是不舍得花呢，還是不舍得那花后邊的人？一時間呆住了。

“若是姑娘心上人送的，姑娘不舍割愛，在下也不會強人所難的。”賀蘭敏之越發不安的看著我，我越是沉默，他的神色就越緊張，就連抱住我的武侃侃也似乎很緊張。

我可以拒絕的，畢竟這也不是我的。

可，他的眼神讓我有些不忍，就像我當初看著師傅時，怕從他對著我，然而從他嘴中蹦出來的卻是媚兒。再說了，我把玩著這朵花瓣已經有些搭拉的白牡丹，不過是街上的一次偶遇，想見人都不見的能再見，要這花有什么用呢。

“給你。”再次回想那雙掩在黑色面紗下的眼睛，我睜開了眼睛，將花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神色一時間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先是一愕然，而后一喜，很快歸于平靜了。就像曾經的我，師傅把他的秘密分享給我聽時，我就是這樣的表情。于是我竊笑，說道，“錦瑟，你可以叫我瑟兒，”

他的面容上竟浮出了兩朵紅暈，聲音低低的說道，“敏之，你可以叫我敏之。”而后轉身邁步向門外走去，從始自終都沒再抬過頭，走到門邊的時候被門檻一絆，身形一晃險些摔倒。

我大笑，壓抑在胸口的笑聲爆發，笑的天昏地暗，眼淚都流了下來，直喊肚子疼。武侃侃一直楞在旁邊，冷冷的看我笑，我擦了擦眼淚，看著他紅腫的唇，困惑的問道，“你怎么把嘴給咬破了？”

武侃侃顧左言他，“還笑，我都為你捏著你把汗呢。一朵花有什么好稀罕的？你可知道他為了等你的賞賜在這里呆了一下午，真不知道你若不給，他會鬧出什么事來。”

臉上的笑意未及收斂，笑聲卻嘎然而止。他等了我一下午，就是為了要這朵花？還是一朵殘敗的花，這洛陽城最不缺的就是牡丹，他何必如此？然而這點頭疼的小問題很快就被淡忘了，因為師傅終于來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