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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慟哭之刻·上

  • 王國與長夜
  • 愿望的愿
  • 3299字
  • 2017-05-12 23:57:29

“一路保重。”

清晨來臨,但天氣卻意外的陰沉,薄薄的霧氣浮在空中,為這場送行平添了氤氳的氛圍。

軍營門前,格雷特看著面前的維倫,緩慢的舉起手,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

“我的老朋友,你們才是最該要保重的。”維倫搖了搖頭,他伸出手,握住了格雷特舉起敬禮的右手。

倆個人的手攥成一個拳頭。

“我們走了,我們王都再見。”維倫松開手,轉身騎上自己的駿馬。

“出發。”他向著身后的車隊喊道。

大約有四十幾輛馬車的車隊,緩緩的動了起來,車輪攪動起晨霧,慢慢的向著蘇希斯的東門方向出發。

馬車之上,傷兵們裹著厚厚的毯子,忍耐著顛簸,有些人則在被抬上馬車后就疲倦的睡去了。

而年輕的新兵們則默默的看著身后的軍營越來越遠。

沒有人說話,他們每個人心中都涌起一種無法言明的情緒。

一位年輕的新兵看著佇立在晨霧中的軍部塔樓越來越遠,忽然不由自主的哭了出來。

他突然理解了昨天夜里某位同伴所說的話。

他會去所有地方,他會回來,他會光復這里。

這是他們的故鄉。

伊洛坐在馬車上,他看著格雷特佇立在軍部門前,漸漸被晨霧所吞沒,變成一道殘影,他忽然有一種感觸。

那些被他送走的平民是否也是這樣看著他,然后離開這片他們生活了半生的土地。

伊洛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總有一天,熱愛這片土地的人們會重返他們的家園。

艾麗茜亞駕駛著馬車,她因為有些尷尬如何去同伊洛道歉,而搶先選擇了駕車,但現在她卻被身邊離別的氣氛感染了。

她握緊了手中的韁繩,重重的抽動。

“母親,還有父親,你們一定要平安的等我回來。”

格雷特直到目視著車隊徹底消失在霧氣中,才轉過身,他隱約聽見羅恩在遠處的吶喊聲,聽見士兵沿著階梯向城墻上奔跑的腳步聲,更聽見了帝國軍隊前進的,那震動大地的聲響。

新一天的戰斗開始了。

城墻之上,羅恩看著城墻下推著攻城槌緩慢前進的帝國士兵,緊緊的抿著嘴。

蕾娜和她身邊的倆位祭司都已經隨著傷兵們離開了。

他們不能再增加傷員了。

換言之,從現在起白刃戰只能在逼不得已時作為最后一張打出去的牌。

只能靠利亞特他們了,羅恩仰起頭來,看著無數絢麗的魔法在天空中碎落成流光。

利亞特率領的魔法師們正在拼命阻止攻城槌靠近城門。

盡管明知道元素魔法會被對方所拆解,只會浪費本來就已經相當疲憊的魔法師不多的魔力,但利亞特還是咬著牙下達了命令。

因為他知道他們要為歐妮安創造出機會。

她的魔法是炸毀攻城槌唯一的機會。

至于在所有人魔力耗盡之后要怎么辦,他沒有奢侈到去想那么久之后的事。

歐妮安孤身站在塔樓的頂端,她剛剛接連倆次的出手都失敗了。

雖然黑暗魔法無法被拆解,但帝國魔法師卻在靠十幾人合力用魔法把它阻隔在半空。

她發出的黑色重力球在半空中被撞擊而來的巨石提前引爆,縱然炸裂的碎石擊傷了相當多的帝國士兵,但攻城槌卻毫發無傷。

對帝國人來說,這樣的損失完全可以接受。

在散亂的魔法中,帝國軍仍然不變的在堅定向前推進。

城墻上,羅恩用力揮下了自己的手。

對方已經進入了弓箭的射程。

一時間城墻上箭雨傾瀉而下。

前排的帝國士兵支起了巨大的重盾,除了一些老兵的箭以刁鉆的角度射進了盾墻的縫隙之外,大多數的箭枝都只能無功的被彈向一旁。

而在繼續接近一些之后,那些重盾則成為了擺設,城墻上拋射的箭雨從那些盾牌的頭頂飛過,讓帝國士兵開始不斷減員。

但帝國人護送著攻城槌卻已經幾乎靠近了城門。

他們靠著不惜死傷沖過了最后的一點距離。

接著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轟隆的巨響。

那是攻城槌的羊角槌頭重重撞擊在城門上的聲音。

蘇希斯的城門發出仿佛不堪撞擊的金屬摩擦聲。

未經煉金術重構的城門依舊無法與經過了煉金強化的羊角槌頭相比。

羅恩把牙咬的緊緊的,他聽到了城下的帝國士兵發出的歡呼聲,剛剛他太過優柔寡斷,沒有像之前一樣提前開啟城門命令士兵向外突擊毀掉那倆座攻城槌,以至于現在他們已經喪失了主動。

羅恩不知道城門還能堅持多久,但想必并不會太長,他在腦中不斷的思考對策,卻聽到后面里昂的聲音。

他回過頭,看見里昂正分開士兵向他快步走來。

“帝國的大部隊正準備進發,現在不是計較損失的時候了,”里昂緊握著自己的劍,視線越過羅恩投向遠處的帝國大營,“突擊隊已經準備好了,現在還不晚,我們還有機會像之前那樣毀掉它。”

羅恩順著里昂的目光向遠處望去,他看見帝國軍后方的主力陣營中已經開始了第二次整隊。

那是帝國的準備集團沖鋒的征兆。

不能再等了,必須做點什么。

羅恩心中有了決意,他回身準備孤注一擲的下達命令,但卻看到身后的塔樓上爆發出一陣無暇的光輝。

他看到金發的女孩懸浮在了半空之中,雙手擺放在胸前,做出了一個祈禱姿勢。

是歐妮安。

羅恩隱約看到好像有光的雙翼在她的背后一閃而逝,而同一瞬間,天空之上落下了金色的光雨。

羅恩反應過來,他轉身撲向城墻邊,他看到金色的光雨猶如實質般,正墜落在帝國軍的陣營之中。

帝國的魔法師們面對這從未見過法術,拼命的用盡自己所有掌握的魔法,但是卻都無濟于事。

金色的光芒在城墻之下炸開,倆座攻城槌首先在光芒中開始燃燒,而擁擠在最前面的幾乎有倆個大隊之多的帝國士兵則在這金色的光芒中頃刻間燃為了灰燼。

帝國軍的士氣一瞬間跌落到了極限,第一個回過神的帝國士兵開始拼命的向后奔跑,而他則帶動了更多的士兵,轉眼間整個帝國前鋒的潰敗開始了。

城墻之上,法蘭納爾士兵們面面相覷,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剛剛塔樓上爆發的光芒,莫名的轉折讓他們一時間有些茫然。

羅恩長舒了一口氣,他激動的轉過身,卻看見漂浮在半空中的女孩收盡了身上的光芒,一下子墜落下去。

他還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就看見身邊的里昂飛快的沖了出去。

帝國軍營中,身披重鎧的洛蘭特看著前方潰敗的士兵,憤怒的把手中的大劍深深的插入了面前的土地。

這一舉動讓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噤如寒蟬,一時間,空氣中彌漫著窒息般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洛蘭特元帥在領兵時以老成持重,心思縝密著稱,從來不輕易的在士兵面前表露自己的情感。

而這一次,他卻罕見的如此失態。

過了許久,洛蘭特才終于開口。

“這次戰敗的責任全部算在我身上,”他用陰沉的語氣說道,然后轉向身后的傳令兵,“去把喬爾和伊芙麗亞都叫來。”

“我想知道在劍神法納德死了之后,法蘭納爾是不是又出來了一個法神。”他抬頭望著前方蘇希斯的城墻,憤恨的握緊了拳頭。

歐妮安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很久很久以前,她住在華麗的府邸之中,有無數的仆人環繞她左右。

但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父親母親還有弟弟都在她身邊。

雖然她有些小小的任性,偶爾會對父母發上一些小小脾氣,或者弄哭弟弟,但著不妨礙她深愛著他們。

但從那天起一切都不一樣了。

粗暴的士兵從莊園外一擁而入,他們踐踏花園中的花卉,打碎昂貴的玻璃窗,抓走她的父母,而她和弟弟則被仆人帶著,開始了漫長的逃亡。

那些忠心的仆人在路上一個接一個的死去,而最后弟弟也死了,就死在她面前,作為她眼中的愛哭鬼,他迎上長槍,在最后一刻勇敢的保護了自己的姐姐。

那同樣是一個冬天,她茫然的懷抱著弟弟的尸體坐倒在雪地里,衣衫不整,看著大笑著聚集過來的士兵。

而就在那個時候,她看到了一束光從天上落下。

那是一切希望與絕望的開始。

歐妮安醒來時,是在一張有些硬的木床上,她想要側過頭卻發現身子軟綿綿的沒有一絲的力量。

上一次這樣的無力是有多久了呢。

是幾十年前,還是幾百年前,歐妮安記不住了,她早已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但她卻還記得,是那個冬天,弟弟死在自己面前之時。

“感覺怎么樣?”她聽見里昂帶著深深擔憂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你說呢?”歐妮安沒好氣的回答,但無力的聲音在旁人耳中卻好像是少女撒嬌般的絮語。

里昂沉默了下去,他不懂魔法,但無論是誰都知道那樣的魔法不可能是毫無代價的。

“放心,我只是用光了所有的魔力,沒什么事,睡一陣就好了。”仿佛是感覺到了里昂的內心,歐妮安再度開口了,“但是安妮已經沉睡了,那不是魔法,那是她自身的力量。”

“不過這半個月里,我都只能是個脾氣不好還任性的普通女孩,而安妮恐怕至少要睡上一個月,別想著再讓我去保護這些凡人了。”

“謝謝你們……”聽過歐妮安的話,里昂終于有一點放下心來,他有些愧疚的看著床上的女孩輕聲的說。

“知道了就出去吧,現在這是少女的閨房,然后讓女仆……讓你的那位小女友給我換一張軟些的床墊過來,我的腰有些疼。”歐妮安隨口的說道,接著她感覺到靈魂中有深深的疲倦襲來,她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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