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打球去。”下課鈴響，男生們互相招呼著。

“我今天有事，下次吧。”小宇淡淡地說道，這是他正常一貫的語氣。

“好吧。”幾個男生抱著籃球離開了。

這些天，小宇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一放學就跑進網吧，除了周四那天。

為什么呢？何以讓小宇沉迷于此，是道德的驅使還是人性的使然？

“嗨。”是靖飛。

“嗨。”小宇回應道。

“老地方？”

“老地方。”

兩人坐下，以往的話都是各玩各的，偶爾說句話。

“滕梓宇，你最近為什么老在網吧？”靖飛不得其解，他一周來三次，每次都能看到小宇在，這很奇怪阿，初中的時候，是滕梓宇每次去，都能看到梁靖飛。

“給別人練練號。”小宇說。

“你也缺錢？”靖飛更覺得奇怪了，滕梓宇傳說中富可敵國阿～好吧，傳說中真的是這樣的。

“嗯。”小宇點了一下頭。

來錦溪鎮上學，他遵守著和家人的約定，開銷滿足日常所需就行，盡管每月的零花錢是普通學生的幾倍，但這也是小宇以往開支的零頭。他并沒有大手大腳到捉襟見肘，只是，他需要一千塊而已，自己賺到的一千塊。

“小宇，你知道這首歌是什么嗎？”足球場邊，牧小果哼了一段旋律。

小宇搖了搖頭。

“那天在書店外聽到，就是不知道名字。”陽光下，牧小果一邊做作業一邊說。

“我有時間去找找。”

“只有這段旋律，很難找的。”牧小果繼續埋著頭說。

“嗯。”

“你可不許去網吧。”牧小果突然轉過頭，然后就看到小宇正看著自己，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做作業，心里砰砰砰地和陽光一樣燦爛。

回想著這些，小宇不禁笑了。過段日子是小果的生日，他去店里看過，最新的MP4需要差不多一千塊。他本想送手機，可是手機會影響學習。時間還有很久，他可以給朋友練號玩游戲再寫點攻略，賺點錢。

“梓宇，你在你老家過的是什么生活。”朋友周馳在聊天軟件上問，“你需要多少？。”

“一千。”

“卡號給我。”

“有需要的可以找我。”

“何必呢？”

“自己賺的比較有意義。”

“能透露一下，用來干什么嗎？”

“不可以。”

“猜都猜得到。”

“那就別猜了。”

“肯定是給哪個女生買禮物。”周馳發了一個壞笑的表情。

被猜到后，小宇只好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哪個女生魅力如此之大，讓你放棄了出國的機會，回到老家去，為了一千塊開始辛苦工作。”

小宇發過去一個流汗的表情。

“這可是電視劇才有的情節。”

“別廢話，幫我找下。”

“還用找嗎，就我了。五千，”

“一千就好。”

于是，這一連幾周放學，小宇都會在網吧呆上幾個小時。玩玩游戲，發發貼，聽聽歌。他一直在找著那段旋律。

周四，是小宇最輕松的日子，即便作業很多，但是牧小果會跟他一起完成的，他上課睡覺沒聽到的，牧小果會跟他講清楚。

“小宇，你好像瘦了。”牧小果說。才幾天不見，小宇怎么了，“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了？”

“長身體呢。”小宇道。

“哦哦。”牧小果點頭道，初中時小宇就很高了，現在怎么還在長，“那有一天我不得這么看你阿。”牧小果仰起頭看著天。

小宇只顧笑著。

“小宇，跟你說件事，你可不許笑我。”牧小果翻著書本道。

“嗯？”

“你有去學校討論區看過嗎？”

“嗯？”小宇裝著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你保證不笑的哦。”

小宇乖巧地點點頭。

“發四。”牧小果故意說。

小宇舉起了四個指頭。

“我都不知道誰在惡作劇，竟然把我的名字放在了候選名單里。”為避免尷尬，牧小果快速地說出了她的煩惱。

校花哎，每個女生都像成為最美的那個，被大家喜歡，被大家羨慕。可是，也得量力而行嗎。牧小果很自信，可是這是關于外貌的評選。一千個讀者都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千個評定者也都有自己覺得好看的人選。就像田萱和安知音，小果就覺得她們美的各有特色，不止她們，生活中每一個女生都是特別的存在，都有自己的閃光點。自己也是獨一無二的，美的安心不嚇人就好。

“小果，你在那個榜單不奇怪阿。”小宇平靜道。

“小宇，你別開玩笑了。我是很漂亮。”牧小果不禁嘴抖了下，“可是還沒到那種校花的程度了。”

“這不明擺著看我笑話嘛。哎，校花排行榜上的笑話。”牧小果突然發現了這個諧音梗，也不禁笑了。

“看，笑起來多好看。”小宇微笑地看著對方。

“是嗎？”牧小果揚揚得意，然后開始擠眉弄眼，“好看嗎？好看嗎？”

“嗯。”小宇遲疑道，最終還是堅定地說了句“好看”。

校走廊上。

“哎，聽說二班也有人去爭校花的位置哎。”女生們熱鬧地討論著。

“百年不遇阿。”

“難不成今年校花校草都會出自二班，那就爆冷了阿。”

“有顏值有智商。媽也，這是什么巧奪天工的安排。”

“哎呦，這個事情想想就得了。校草現在是五班的位居第一了。”

“啊啊啊啊啊。”女生們一陣轟動。

“就知道是他，我一眼就瞄到他的照片，就投他了。”

小宇的照片是學校宣傳部的抓拍傳上去的。那時的他只是走在路上，像被星探發掘一般被傳上了校論壇。

“我還是覺得岳澤最帥，一笑百花羞。”

“滕梓宇好有氣質。”

“他們男生是實至名歸。現在聽說那個牧小果票數也不少，都快趕上田萱和安知音了。”

“不會吧，我看過她阿，丟在人群都不容易找到的那種。”

“對啊，她那種長相是怎么敢去爭校花的。”

“她是不是有后臺，家里有錢，招人投票的。”

“估計是。”

“那也太貪心了吧，聽說成績挺好的，怎么就沒個眼力勁去校花堆里摻合呢。”

“她應該是沒買鏡子。”

“哈哈哈哈哈。”

像這樣的對話，牧小果近期總是時不時會碰到，練習做操時會有人故意瞄她幾眼，下樓時會有人回頭看幾眼然后竊竊私語，洗手間也會聽到女生說她不自量力。

怎么能這么說別人？牧小果覺得全世界都在霧霾之下，而且自己好像真的快要被如狂風襲來的語言攻擊所擊倒。班上的女生倒不怎么討論這些，但漸漸地，她們也會覺得別人說的不無道理，即使不參與這個話題，但也是無所謂地旁聽，不否認，不辯解，畢竟牧小果這個“虛榮心強”的女生有什么好跟給她洗白辯解的。就當課余聽聽熱鬧，消遣一番得了。

“你就是牧小果？”放學時，三四個女生圍住準備回宿舍的牧小果，上下打量著她，一副不屑的樣子。

“怎么？”牧小果看出了對方的“來者不善”。

“沒什么，就是想說下，你這個樣子就算拿到了票數第一，說出去也會被別人笑的。”一個女生冷笑道。

“是嗎？我可沒什么心思去計較這些。”牧小果比對方還要冷淡，遇柔則柔，遇剛則更剛。

“你哪有心思在這上面？你把心思都放在請人刷票了吧。”幾個女生從鼻孔中噴出笑聲。

“你也不像個有錢的樣子。我真是奇了怪了。”

“說完了嗎？”牧小果面無表情道。

“還沒呢。”

“可我要走了！”牧小果推開前面一個人，直接離開。這倒把那幾個女生嚇了一跳，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個人，竟然這么剛硬。

走了老遠，上樓梯沒人的地方，牧小果的眼淚最終滴了下來。

“牧小果，不能哭。”

“你沒有做什么，為什么要哭。”

“別人說你不能參加那個什么評選，你就屈服了。屁嘞，就偏要參加。偏要。”

牧小果在樓道停留許久，眼淚逐漸風干，聽見后面有稀稀疏疏的走路聲，才深吸一口氣，踏步走向宿舍。

牧小果，你是最棒的，一直都是！別人又能奈你何！走自己的路，聽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