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手拿一個酒注子，幾個小精白瓷杯上來，這酒注子也是我此次特地讓周文斌等打造之物，不然這十斤的大酒壇子可不好抱來抱去的。我將酒注子到壇中打了一注，提出來，分倒在各杯中。濃冽的香氣散去，周邊的水手們不敢上前，只大作吸食狀。那耶律洪的口半張，一雙眼只跟著我的手勢上下地移走，劉完的雙手在下不停地搓，那個急啊！

“二位別慌！先聽我說這酒的飲法。持杯在手，觀酒色：清清朗朗無一沉雜，再送到鼻邊一嗅，其香純、濃，然后方可入口，上舌，入喉…”

我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得“咕咚”一聲，那兩位就已經喝下去了，耶律洪還稍好，直著眼尚在發呆之中，那劉完卻張大了口，手在嘴角邊忙搧直呼辣得緊辣得緊。

我同祖笛將手中之杯輕碰，慢慢品味這白酒的成功。

“周兄弟，此酒有幾壇？”耶律洪回過神來了，轉著眼珠在盤算著。

我伸出一手，五指略張。

“多少分給我一壇，什么價您盡管開口就是！”劉完可不甘落后，想來是財力不如耶律洪之故。

“二們兄臺先別急，小蓮，上茶！”

今天的小蓮衣著“天水碧”的輕紗，頭上的泥金發帶束了一握黑得發青的秀發。（這可是小周后的獨創！）如削蔥般的纖纖手指將黃黑的磚茶掰開放入一個大茶壺中，一個從人將滾水注入，小蓮將壺蓋上。兩個北地的漢子哪見過這等佳麗，眼都直了！

“二位請跟我來！”我下決心要讓這二位北國的商人吃上一驚，頭前走入底層的艙中。

密密麻麻排滿了酒壇的底艙，酒香浸得人直想躺下不走，那耶律洪和劉完跟著我的后面大氣都不敢發出一下，一直跟著又走回到了甲板上。坐下，我手指這二位面前的茶杯，示意性的將手中杯一抬，到口中輕輕一抿，端的好茶！我心暗贊。

那耶律洪一氣喝光了手中之茶，又有從人將茶滿上，顧不上燙嘴，又喝了個精光，半晌，似乎才從酒中清醒過來。劉完尚在迷糊中，只盯著茶杯上的煙氣作沉思樣。

“周大人！您是南唐首富。您這么大的生意我們可不敢接。要有什么意下請盡管吩咐就是！”看來是把他二人嚇得不淺。

先品了一口這世上最早的半發酵茶，潤了潤喉嚨。我慢慢的說起：

“此次貨物之貴重，在我南唐也是首屈一指。光這白酒就一共五百壇，每壇十斤，共五千斤之多。我也知二位是北地的大商人，按我經商的習慣每處一般只找一人合作，故而這批酒只準備與你二人買賣，當然我還要留出一小部份來作禮物之用，你二位也知我同秦王丞相的關系。至于價格么，你二位自回去商量，我在此專待二位，如出價合適不讓小弟太過為難，這批酒就全賣了給二位，若出價太低我也沒辦法，不過也一人送一壇酒作為朋友之儀。至于這批茶么，確是我處的上品，若酒的價錢能成功談成，茶就當成附帶的禮物。想你等北地之人，食腥膻之物甚多，此茶必有大用。”

二人諾諾連聲，打拱作揖的告退了下去。

“周翼，他二人要真的出不起價，我去找買家，這么好的酒還怕沒個賣處。”祖笛在一邊說。

“不用擔心，這二人現在就是掘地三尺把家當全部押上也不會讓別人來接手這筆生意的。你看他二人現在都叫我什么，周大人！哈哈。”

不過一刻鐘，耶律洪和劉完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船上，一通大禮之后，話方由耶律洪口中說出來：

“周大人，我二人回去各自的帳房上清點了一下，一共能集到的現銀共是十二萬兩。若向同行告借這兩日還可借到五萬兩左右……”見我的眼都沒抬起來一下，那耶律洪忙著說：“多等兩日，我北地一定有大批銀兩下來。到時候再加……”

“不必了！”我故作失望狀。

“不！小的們還會盡力！”劉完慌忙地加入進來。

“你二人聽我說，我是當你二人作朋友。既然是朋友就要有作朋友的樣，這批貨是我南唐甚至這天下最好的貨色。我愿以這天下最好的貨來交你二位朋友。白酒四百八十壇、茶五千斤。一共十八萬兩！至于你二人賣多少價我不管，但我先聲明不得賣與大宋之人。明日一早現銀交貨，過時不候。如何？”

二人一聽大喜過望。連滾帶爬的謝了，急急地自趕去酬款去了不提。

祖笛在一旁呆了好半晌，

“十八萬兩！我的天！這樣的生意做上幾樁就可盡抵我南唐一年的貢銀了！這兩個商人怎么會出那么多銀子？十八萬兩，剛好有一萬多斤，我這船剛好能盛得下，原來你都全算計好了？”

“是啊！這來時的酒和茶，回時的銀子，幾乎等重，你以為他二人就會做賠本生意么？這等最高級的貨，到契丹北漢的貴族手中，還不得貴比黃金，他二人才是大賺了呢，我故意說不準賣給大宋之人，他二人才不會賣給宋人呢。晚上你讓人送八壇白酒到丞相府上，我同你二人帶十壇去秦王趙廷美哪讓他嘗嘗。”

晚上到得秦王府，聽得我和祖笛到訪，趙廷美鞋都沒穿好就迎了出來，送上白酒和幾塊磚茶，告之千萬別喝醉了，我同祖笛一會兒就辭別了秦王府，留下趙廷美一人在對著那一壇壇美酒發悵。

到得小甜水巷，這是汴京城的紅燈區。好一個歡快的晚上！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鐵船邊擺滿了銀箱，耶律洪和劉完下半夜間就叫人備齊了銀子，不敢驚動我等，一直讓眾人守在岸上。鬼混了大半夜晚起的我一醒來見了這陣仗還真有點被感動。

抬上銀箱、抬下酒壇。抬酒之時那兩個商人不知有多擔心，見他二人這樣，快抬完時我也親自幫忙抬了一壇下去，到了岸上腳下有意一滑，“哐！”一聲響。白酒的那個香喲！劉完急也不是氣也不是，耶律洪和幾個手下干脆把碎壇子里能余的酒往口中倒。邊上的挑夫、守銀的軍士、商人和我等全都被籠罩在這濃濃的酒香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