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戀歌”系列果受歡迎，小小的店里人滿為患，竟覺得仄逼起來。

那女孩進來的時候，讓人眼睛一亮，粟色的齊耳短發，濃密柔順的劉海，大而明亮的雙眸，笑起來鼻子一皺，唇角甜美。

美麗的女孩總是招人喜歡，難得的是懂得不過份裝點自己。淡紫的風衣，同色系鉤花的淡紫圍巾足以襯她的秀色。

她一格格地看過去，然后停下，發出一聲輕呼。“太美了。”

她看中的是系列中的“諾言”。銀色的耳鉤下，是鏤成上弦月的透明水晶，精選質地的紫水晶，打磨渾圓，小小的一粒，墜在月牙下。

剛做成“諾言”時，肖問我為何是月牙形。我說，愛情，約定，諾言，總讓人感覺像是被月光籠罩。

肖笑我少年情懷。

我幫她試戴，她精巧粉色的耳輪配上“諾言”，美得叫人嘆息。

女孩窺鏡輕笑，手指把玩著耳朵，說：“可是，我只想要一只，戴兩只像是等著上舞會現場，太沒格調。”

我說，“這對耳璉一定成雙賣的，如果你想要單獨的，可以試試別的款式。”

女孩看看諾言，目光里有不舍。最后，她調皮地吐舌，說：“姐姐好會做生意，看準我就是喜歡上它了。”

她拿出錢包來付現金，只是一眼，叫人咋舌，現在的女孩年紀輕輕都這么富有。

傍晚，提了一簍子廢屑，倒向停在街口處的垃圾車。

“叮”的細微一聲，有紫色的光閃過。

突然心念一動，急急地提了火釬，把那些雜物撥開。果然，自己親手制作的東西，即使聽聲音，也有感覺。

那是“諾言”的一只，那女孩果真只要一只耳璉，把另一只毫不留情地舍棄了。

那女孩并不懂得“諾言”，諾言從來就是不分彼此的，舍棄就意味著背叛。美麗而任性的女孩，總是不懂珍視。

肖從我手中接過，輕聲說：“可能不小心掉了吧，沒準又回來找。”

我悵然，說：“這些璉飾，傾注了設計者的心血，怎么能說沒有生命。它們或者孤獨地躺在這里，或者沉默地被人挑走。只有它們自己知道，自己經歷過什么，多像人的一生，無限可能。”

肖凝視著手中的“諾言”，靜默不語。

女孩自然沒有回轉。

隔日起來，驀然發現，那一只被棄的“諾言”，被肖制成了指璉。

肖的眸子微紅，眼角卻蓄著笑意，說：“在你的指上試試吧。”

纖細的指環上，細碎的透明水晶粒用銀絲串成蝶狀，每一粒水晶都仿佛是一個光點，反射著晨熙般的光芒，襯著這一羽稚弱的蝶，振翅欲飛。那一輪弦月被做成了蝶脊，脊上，是渾圓紫色水晶，如一泓紫色幽潭。

我凝視著這指上的纖纖“諾言”，嘆道：“肖，你真愛做指璉。”

肖輕輕扣緊璉尾，低聲說：“這是我第二次為你戴指璉了。”

我怔住，然后輕輕取下，放在黑絲絨襯底的沉香木架上，沉吟一會，打上非賣品的標簽。

我輕聲說：“這枚諾言，等有緣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