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長發女孩，再沒有出現。

我有時輕喟。肖只是沉默，并不分辯。

有一日他終于說：“傷她自尊，好過日后傷情。”

來找肖的，依舊是女孩居多，肖依舊淡淡微笑，好人脾氣，來者不拒。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肖不再穿白衣，常常是灰藍的襯衫，頭發剪得很清爽，眉目之間，有了沉郁的味道。一身白衫的少年模樣，已悄然不見。

那串等待，并不見肖擺在架上，一次問起，肖只說，不滿意，尚未完工。

天氣漸冷。和肖商量著，以水晶做主打，在冬至前做個宣傳活動，推出“雪國戀歌”系列璉飾。

晚間，我和肖一人占一角，串璉，間或說笑。

肖說起他小時趣事，“在山間，別的小孩都愛爬樹，我不知為何，寧愿站在樹下望著，他們便嘲笑我尼吶。”

我問，“尼吶是什么意思。”

肖說，“苗語，膽小鬼。”沉默了一會，他接著說：“我母親是苗人。”

我看著肖，他那般秀致的長相，應該是緣自他的苗家母親吧。再想過去，他的璉飾中有著濃重的異域風情，也該是因為他的苗裔血統吧。

我笑說，“你的母親，一定很美麗。”

肖卻轉開了話題，問：“說說看，你小時候喜歡玩的游戲？”

我怔忡，在長道巷，我最喜歡的游戲是躲藏，一個人躲起來，把自己藏得很巧妙，等著伙伴或秦媽媽來找。其實，那只是一個孩子想證明自己在旁人心里的位置，等著有人急急地來找，忙不迭地安撫我，把我領回院子里去。

終有一次，許是別人都厭倦了我的游戲。我瑟縮到天黑，也無人來尋，饑腸轆轆地哭回去。

那晚，秦媽媽擁著我說，你跟別人不一樣，記牢了，沒人憐惜你，你需自強。

是的，世人太忙，哪有人有空來憐惜你。

我望向窗外幢幢燈海，說：“我小時候可沒點女孩樣，偏喜歡和男孩一樣爬墻上樹。”

肖看著我，突然地，他問：“你為什么會愿意留下我。”

我笑笑，說：“自然是因為你有做璉的天份。”

的確，只那一款邂逅，很難想像，是第一次做璉飾的作品，更難想像，那是出自一個男子之手。而且，短短的時間內，他選的料，配的色，便用盡巧思。

可是，我沒有告訴肖，我的另一個理由。

初見時，他站在那兒，像是走了太長的路，他看上去那么的疲倦，卻又那么的干凈。他的眼睛望著我的店門，眼神有著孩童般的澄明和驚奇。

那種神情，讓人恍若回到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