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肖嵐有辦法，也不知她到底說的什么，咬著耳朵說幾句居然讓薇薇破啼為笑。而且這還成了他們兩人之間的一大秘密，之后十幾年間無論周南是迂回或強攻想盡辦法都沒從女兒口里套出話來。就不告訴你——這是我跟嵐姐之間的秘密。做父親的也只好苦笑一聲，無可奈何。

周南父女告別離去時，肖嵐手牽著薇薇一直送他們到樓下。似乎她把這件事情看得很認(rèn)真，再一次又問周南，關(guān)于大橋的選趾，他父親是不是真的說話管用。

周南身子抖動起來一陣笑。笑得肖嵐兩眼瞇細(xì)了時，他又極認(rèn)真地說，“千真萬確，甚至我敢拿自己人格與名譽擔(dān)保。只要你父親參加會議，只要他還象今天這樣激動地慷慨陳詞一番，保證當(dāng)場就能敲定橋址，決不過夜。”

“有這么靈嗎？”肖嵐不大相信。

“你知道屆時會有什么人來參加會議嗎？”周南見不說實話無法說服她，只好明言，但又盯囑說，“千萬你可別事先告訴你父親噢。那他肯定不會參加會議的。”

“行行，我不會說的。那你告訴我，什么人要來？那么重要的人物？”

“有個副部長要來。他此行不僅代表他的部還兼受國務(wù)院領(lǐng)導(dǎo)的委托，具有最后一錘定音的權(quán)力。知道這個副部長與你父親什么關(guān)系嗎？同班同學(xué)，而且同一間寢室。”

“噢——”肖嵐長長地一聲，點點頭。

周南樣子似乎還有什么話要說。但欲言又止，肖嵐看著他目光催促著，實在被催不過他說了句似乎的笑話，“單位里同事都聽你父親奚落過那位副部長，說他畢業(yè)考試都是抄的自己卷子。”然后匆匆地要走，讓薇薇搖手跟嵐子姐姐說再見。

周南父女兩已經(jīng)去遠(yuǎn)了肖嵐還楞楞地站在那兒，站在夜風(fēng)初涼的燈影下，心里泛涌著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楚。雖只初秋卻禁不住打個了寒噤。

我的父親——究竟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

時候不早，學(xué)校到時要關(guān)門落鎖肖嵐必須回去時，肖云山無聲地站起來要送她。小飛也跟著要出來被夏阿姨拽回去了。

下得樓來，在肖嵐與周南父女告別的地方，肖云山無聲地牽起女兒的手。肖嵐身子輕輕抖一下，父親的手潮濕溫?zé)幔中睦镆煌灰煌粋鬟f過來是他惴惴不安的心跳。父女兩各自都有滿腹心事，又都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丫頭呀，到底你是怎么想的？居然，居然你到東江已經(jīng)幾年了，居然第一次我們父女相見你是扮著個推銷茶葉的小販？”老人說著搖頭，一個勁搖頭。兩眼越來越潮終于忍不住滾出淚珠。肖嵐無言，她扭過頭看著路邊的燈桿，輕咬下唇。

“我知道，我明白，你是顧忌你夏阿姨。可她是個好人，雖然嘴碎一點……我也知道，我明白，你現(xiàn)在來找我們是為的小飛那孩子。我也知道，我明白，一定是有極不平凡的經(jīng)歷才能養(yǎng)成你這么堅強這么硬的心腸。可是，如果，如果沒有小飛這檔子事，你打算永遠(yuǎn)不來找我，永遠(yuǎn)不來認(rèn)我這個父親了嗎？”

“我不知道。沒有仔細(xì)想過。”肖嵐極力忍著不讓自己眼眶潮濕，不讓自己流淚。既是不忍心責(zé)怪這個怎么說也是不負(fù)責(zé)任的父親，就讓他永遠(yuǎn)保持那顆快樂的童心吧。當(dāng)今世界這太難得了。于是觸景生情，指著路邊小攤說，“爸，你給我買只糖人吧。”

“你還玩那個？”老人有點疑惑，忽然明白過來，一聲驚叫，“噢！好的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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