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阿姨來了，手中提著食盒。一進門被這屋里熱鬧融洽的氣氛楞住了一會。肖嵐站起身雙手捏在胸前恭敬地叫了聲“阿姨”，然后眼睛看著父親。肖云山先是尷尬一會，終于還是鼓起勇氣跟妻子說了實情。然后肖嵐跟她說了自己和小飛的相識相知過程。

不知是這對被遺棄的孤兒孤女凄涼身世打動了她的惻隱之心還是那價值一千二百塊真絲連衣裙的作用，反正夏阿姨得知真情后沒有什么激烈反應，默許了她們父女相認，還把小飛拉到懷里抹了好半天眼淚。肖嵐見此情景便趁勢提出希望等父親病好出院后兩長輩一起到派出所給小飛辦個認養手續好辦上戶口。肖云山斜眼瞅著妻子，見她點頭答應了高興地一掀被蓋跳起來，“等什么出院呀，現在就去。我們現在就去。”

“爸。”肖嵐情急中叫出了生平第一聲，趕忙伸手攔攔他，“你擔心點。”

“擔什么心呀？我沒病。我原本就沒病。你看，這不從頭到腳每根羅絲釘都拴得牢牢的嗎？”肖云山說著腳在地上跺跺，埋怨說：“都是小波那兔崽子！”



老兩口無兒無女，領養小飛的手續辦得很順利。設計院、民政局、派出所都是一路綠燈。但肖云山提出要給肖嵐遷戶口卻遭到拒絕。他急了，“這是哪家的規矩？我親生女兒要遷回戶口怎么不行？”

“她是你親生女兒？”戶籍民警瞅瞅肖嵐又瞅瞅他笑，“你有什么證據？”

“證據證據……”肖云山突然啞口無言。肖嵐對那民警笑笑，“說著玩呢。”然后拽著父親拉出去了。到門外安慰父親說，“我的戶口遷不遷沒關系。反正考上大學時就已經轉為商品糧了。至于我是不是你女兒這也用不著別人承認的。只要你，只要阿姨承認……阿姨你說是不是呀？”

“對對，這沒事的。”夏阿姨心情也難得的好，一路上都是她牽著小飛的手還拽得那么緊仿佛怕人搶跑了一般。



畢師傅顯然早有準備，拿出果酒熟菜等祭品先在肖嵐墓碑前擺好了，再來要擺到肖云山夫婦墓碑前時，肖飛搖搖頭制止了他，“我干大不喝酒，而且一生厭惡酒。再聰明的人一喝酒大腦就不清醒。”



肖云山一輩子滴酒不沾，一輩子保持著頭腦清醒。比任何人都清醒。為了盡快教會小飛做個城里人，一路上他指指點點說過不停。

“你要記著噢，出門特別要擔心過馬路。過馬路時先看左邊，看清了沒車再走。到了馬路中間切記要停一下，望著右邊，沒車再過。”手指著水果攤說，“買水果不要問價，很便宜的東西。”指著賣衣服的小攤說，“別看他那小牌子掛著，哈人的，先砍他一半再說。上公交車時，如果人多你可別站在后面往前擠，要站到車邊上去，貼著車皮子橫著往里擠。”

“為什么呀？”

“這是力學的原理。力學，懂不懂？橫著身子阻力小，一旦接近那口子，被來自兩邊的力量推著你想不上都不行。”

老人說著回頭看一眼女兒，女兒沖他笑著一撇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