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錚斜乜他一眼，想想一轉身到沙發邊坐了，一條腿架起來，雙手抱著膝蓋。腦袋略垂，目光飄起來瞅著肖飛，“于是后來他就感恩戴德，對你姐言聽計從？”

“有點這意思。”肖飛點點頭對面坐了，“反正后來他在我姐面前很乖的，有時看著我都覺得別扭——太那個了——象個仆人似的。”

“那是，人民公仆嘛。誰是人民？就你姐那樣的——人民——是要有幣的。”

肖飛撓撓頭一時無話可說。

與這邊兩人談話冷場的同時東江那邊卻甚是熱鬧。就在派出所長離開酒店之后不到半小時功夫，東江市內長駐或過路掛單的所有“能人異士”們全都收到“上面”通知，凡拿了肖飛錢包、身份證的立即歸還不予追究。否則過了今夜再被查出來將嚴厲懲罰。

“嚴厲懲罰？怎么個嚴厲法呀？”年紀雖輕但出道已經幾年且戰績卓著行內享有圣手玉蜻蜓之美稱的王婷婷“咯咯”笑著，將錢包里的身份證抽出來，錢包隨手一扔。身邊一約摸十五六歲瘦骨嶙峋白面如紙的少年眼疾手快地趕緊接住。

“去，把這個交給老大。至于身份證嘛——對不起了——”王婷婷將肖飛身份證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嘻嘻笑著送嘴邊叭地響一聲，“肖飛——哥哥你好帥喲，名也好聽。”轉身對少年說，“這個我要留著玩幾天。想要也不難－－讓他本人來取。”

“婷姐！”少年急了，“你就曉得玩，可玩什么你別玩這個好不好？這回不同往常，是閻王親自出面傳的話。”

“閻王？”王婷婷嘻嘻笑著不當回事，“我還玉皇大帝呢。”

“別別，婷姐。閻王那主子可兇得很，老大好多回特別交代你都忘了？”

“我說小書生你煩不煩呀？”王婷婷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轉身揚長而去。“白面小書生”無奈地瞅著她背影，耷拉下腦袋。繁華大街路邊的大燈眨眨眼漸漸暗淡下來，王婷婷身影一路走著一路蹦著，馬尾巴小辮腦袋頂上兩邊搖啊搖著，一直搖進霓虹五彩深處的迷離幻影之中。

希爾頓酒店豪華商務間里，葉錚開口打破了冷場局面。“你來桃塢作什么——肖先生？追思往事？”

“也是也不是——葉小姐！”

這小崽子渾勁上來了。葉錚心里悄悄一笑，但不動聲色接著問，“也不是指的什么？”

“旅游行不行？東江城里我呆悶了。”

“這種時候？血海深仇未報，殺害你姐的兇手還沒找到的時候你有這閑心？”

“你也同意我的看法——我姐是給人害死的？”

“當然。”

“你有什么線索？”肖飛激動地往起一站。

“沒有。”葉錚仍然不動聲色地搖搖頭，“跟你一樣，憑直覺。”

“我不是憑直覺。我有邏輯支持。”

“邏輯是什么？”

肖飛又不吭聲了，直直地看看她，閉閉眼，心里嘆息一聲。這時葉錚瞅著他心里有種異樣的感覺——這小崽子長大了成熟了。他也有了城府。而且，就這兩天時間他的形貌也有很大變化：顴骨那兒和腮幫子凹進去一圈，下巴上硬戳戳有了胡子。瞅著瞅著葉錚兩眼突然往大里睜了睜，肖飛從褲兜里掏出了香煙、火機，撳火的動作那么熟練——突然又將火機滅了，連同香煙一起收回了褲袋。

“為什么不抽了？”葉錚的聲音突然壓得很低，悄悄地象怕驚動了什么人。

“女士面前這不禮貌。”肖飛乜她一眼，“這也是我姐說的。”

葉錚嗓子眼里“哽哽”響兩下，沒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