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合上了，我的房間。

我又被安置在床塌上。

看到了床塌旁的桌子上放著的食物。

是餓了。很香的粥，引起了我的食欲。

“你帶來的嗎？是給我的？”看他點頭，沒差了，“那我不客氣了。”也許是饑餓產生了力量，我行動的飛快，拿碗，倒粥，沒費多大力氣，粥便到了我的口里，濃香味美，入口即化，味道很好。

吃的很飽，沒用多久的時間，想來是因為餓了很久的緣故吧。“我吃的很飽，謝謝你。”要道謝的，好心人的熱心幫助。

“是不是決定了要將我隔離在外了？丫頭？”

在問我嗎，抬頭看他，一臉的凝重，一個我掌控不了的男人，只能放手了，不然，又能怎樣呢？

是逃避呢，還是好好面對？這些問題糾纏了我好久的時光，是該學會面對了，人生既然決定了還要繼續，是該讓自己過的輕松些，不是嗎？

“白易琦，我真的很認真地想過了，你沒有做錯什么，誰都沒有做錯，錯是我一個人的，是我攪的你們的生活一團亂，自己也跟著混亂。我想我現在可以清醒了，我們的婚姻還是會繼續存在，是嗎？”看著他點頭，我繼續我的話題，“你買斷了我的一生，所以我沒有拒絕的權利，以前老是想著說不，是我太幼稚了，能夠說不的人是你，我沒有權利。安守于自己的本分，我想以后我會加強認識的，也會努力做到。雖然，我并不知道我的人生究竟會怎樣走，但既然我們有了交易，我想我應該服從，其實這種生活也沒什么不好，衣食無憂，物質充足的，比我以前的要幸福許多了。所以我很滿足，也很知足了。既然不想再輕易脫離這種生活，我會遵守我們的約定，我們一起共勉之，如何？”

總是要詢問他的意見的。

看他目光深沉，神情復雜，似乎很用心的在思考。這樣也很好，思考才能解決好問題，不是嗎？

“我傷了你，很痛是嗎？決定了放棄我，對嗎？”冷冷清清的語氣，看不出激動與否。是一個善于掩藏情緒的人，也該是這樣的，不然，容易受傷的人又怎么會是我呢？

“我承認我因你受過傷，因為我曾經對你心動過，雖然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但我想不管我曾經經歷過多少，本質上我還是一個帶點幼稚的女生，對愛情會有向往，見得不夠多，身邊可以見到的人也很少，所以對你心動很容易，因為我不夠堅強，所以才會感覺自己受傷，其實不是你傷害了我，是我自己傷害了我自己。對一個人心動很容易，并不一定代表真愛，所以收回自己的心其實也不難，只要認清一些事就好。對你也談不上放棄或是怎樣，也許我攪亂自己的同時也將你弄得混亂，以后會慢慢好的。我相信你，也請你相信我，我會遵守我們的合約，也希望你能夠遵守。現在說可能有些遲了，還是要說的，合作愉快。”

說的話太多了，有些口渴，他還是不動如山，那么我為自己服務好了。拿起了杯，倒了些水。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會游泳。”

為什么要道歉呢？活了二十多年，我總以為我欠別人太多，可為什么又總是別人向我道歉呢？

※

“對不起，小非，媽媽不能帶你走，媽媽只能將你留給你爸爸。”

“小非，爸爸對不起你，爸爸真的很沒用，連自己的妻子都留不住，我們以后該怎么辦呢？”

“小非啊，奶奶可能沒辦法再陪著你了，對不起，你要堅強啊，好好地活下去。”

“小非啊，我知道你奶奶才去世沒多久你會有很多難處，我也不是不想幫你，可是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我們也是要靠錢生活的，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對不住你，但你若是還沒辦法交出下半年的房租，我們只能再租給其他人了。”

“小非，你還是有些變了，對不起，是我傷害了你。”

“不該騙你的，我沒得什么血癌，我健康的不比任何人差，對不起小非，我害你傷心了。”

……

※

原來，世界，不是我欠你太多，而是你欠我太多。

“抱歉，我沒能提前告之你。”

“我不知道你會如此絕望。”

“我的人生本來就不存在什么希望，也就不存在什么絕望。”是在自責嗎，其實沒有必要，知道又如何，重新來過還不是會做一樣的選擇。其實沒什么對于錯，我們選擇的，都是心所選擇的，人有時候會看不清自己，突發狀況時的直覺反應反而更能代表內心。我是該安慰他，如果他是在自責。

“你又在我們之間塑墻了，丫頭。”

很無奈嗎？神情是，語氣是。但到底是誰讓誰無奈呢？

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就當是回報好了。“白易琦，也許你該將自己的思緒理的更清晰一些，也許你就會發現，愛一個人不一定會完全專一，但總會在不經意間想起她，甚至在夢里也會念著她的名字，在她遇到危險時可以奮不顧身地救她，以為將她忘卻了，以為對她冷淡了，其實也許在離開她之后更能懂得后悔。聰明人是不該讓自己后悔的，你明白嗎？”

不反駁是代表了贊同呢，還是在思考？

我的丈夫，作為妻子的我竟幫助他去找他愛情的歸依，還真是奇怪。文知非，想來你比你所能知道的更灑脫些。

“文知非，你能告訴我，在睡夢里流著淚叫一個人的名字代表的是什么？”

沉默許久之后的開口，他倒懂得發問。

“也許是想念吧，也許是他所念的人已經不在塵世了所表達的想念吧。”不贊同嗎？干嘛那種表情呢？我又不是心理專家，幫他分析就不錯了。“或者，是愛上一個人卻得不到愛覺得痛苦吧。”

“你會想念你的奶奶嗎？”

“想。”回答的很認真，心卻無由的孤寂。想又如何，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她是你最重要的人嗎？”

“是。”

“你愛她嗎？”

愛？很奇怪的字眼。親情，愛情，想來可以通用吧。“愛。”

“一生中最愛的人嗎？”

他不會覺得自己問的很奇怪嗎？“是，又如何？”

“知道嗎？丫頭，你總會在熟睡的時候哭泣，淚水很多，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總是會念著一個名字，他不是你的奶奶，是不是代表了他是比你奶奶更加讓你想念的人？他算不算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又算不算很愛很愛他呢？文知非，為什么，我在你身邊，你還是會想念？為什么，我在你身邊，你還是會哭的那么傷心？為什么，我在你身邊，你從來不試圖抓住？為什么，我在你身邊，你從來不說愛我？”

他不會覺得高看了自己嗎？還是我錯了，一個人的心也許比嘴巴來得真實？

“奶奶不會讓我傷心，你可以嗎？奶奶只會保護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為我期許未來，你可以嗎？她對我不離不棄，我餓著，她陪我餓，我冷了，她陪我凍，我疼了，她比我都痛。為了讓我上學，她可以賣掉房子。她用她最大的努力為我支撐著人生，你可以嗎？白易琦，你拿什么和她比？對奶奶我只有愛，有懷念，甚至為了不在另一個世界讓她為難，我在這個世界勉力支撐。累了，倒了，最終還是會爬起來，因為我答應她我會好好地活著。你能帶給我什么，看到你，我只會想要逃，有愛嗎？愛上一個人又哪來的想法去逃，想著長相思守都來不及。”

又落淚了，女人也許真的是水做成的，命中注定的，無法改變了。不想哭的，又是因為你，說過要死心的，我這樣的人作一個決定會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嗎，何苦再來招惹我？

想抗拒的，卻被他輕攬入懷中，哭得快沒力氣了，又哪來的掙扎？混蛋白易琦，為什么不離我遠遠的，因為你，我知道了愛一個人也會比心中無愛，來得更為痛苦。

天平山上白云泉，

云自無心水自閑。

何必奔沖山下去，

更添波浪向人間！

——白居易《白云泉》

*

“文知非，離開我你真的會開心嗎？”

“當然。”

“不會再哭泣嗎？”

“嗯。”

“會想念我嗎？”

“不會。”

“會活得更好，不會再傷心，對嗎？”

“嗯。”

“那么，我放開你，如你所愿，我還你自由。”

一問一答之間，我似乎完成了某中決定。是這樣嗎？離開了他的懷抱，看向他，眼淚已經止住了，所以可以很清晰的看他。

“我放開你，不過你必須保證，你會比現在過得更好，你要學會樂觀微笑，做得到嗎？”

做得到嗎？生命中四季輪回之中度過了二十多年，又有什么時候學會了樂觀？又有什么時候，會比現在來得更好？不是同等的黑暗世界嗎？以后又能如何呢？

“我能夠做到。”

“那么，好，我放你自由，文知非。”

你說的那么堅定，他答應的如此痛快，文知非啊文知非，你不會覺得開心嗎？別人已如你所愿般的要離你遠去了，等待了那么久不就是為了今天嗎？又哪來的茫然無助，又哪里來的痛楚彷徨？

達成所愿，不是該心花怒放，興高采烈嗎？為何你的心情會和他的臉色一樣凝重呢？不愿意嗎？舍不得嗎？

文知非，沒出息的文知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