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聽說了嗎，那個廢物回來了。”

“知道啦知道啦，大街小巷都貼滿了好嗎，他怎么這時候回來？”

“還不是怕自己的帝位不保，就突然回來了，誒我妖族怎會有如此一帝?！?

“是啊，聽說……他和年還有密切關系啊！”

“就那種慫包看見年就躲得遠遠的吧，能扯上什么關系？”

“對了，他這次回來要給我們送馬匹來！”

“啊怎么還有這種事情？”

“他與兩位起義軍的首領下了賭約，說是什么一旬時間，誰能在境內收集萬匹良駒，就贏得賭約，敗者要付出萬匹馬作為賭注，誰慫誰孫子！”

“他......真是這么說的？”

“千真萬確！”

“怎么最后那句話有點耳熟呢……”

“因為妖將大人隨他一同來啦！”

“妖將大人真是忠義雙全，現在還對他契而不舍?！?

噗嗤，長明放下簾幕笑起來。

唐多令不滿地哼哼，“怎么，百姓愛戴我你還笑？”

“話說回來，非要弄得盡人皆知嗎，悶聲發大財不好嗎？”

長明搖搖頭，“我們的目的是什么？”

“奪回妖域啊?！?

“若是僅僅奪他萬匹良駒，只能讓他元氣大傷，動搖不了根本的?！?

“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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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站在相國身前，“相國大人，這就是妖帝大人此行的目的?！?

相國瞇起眼，“好，我便與他賭了?！?

若是連我這個廢物都不敢賭，他們又憑什么賭這天下？

“所以他們，不得不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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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憑什么贏？”

“就憑這妖域之中的良駒撐死了共萬匹，這就是一座死城，他們無論如何......也贏不了。”

“既然贏不了，又為何與你賭？”

“因為他們要的......是我，只要我活到十日后，那我們才算是贏了。”

“如若他們商量好只一方于你賭，而后贏你之后再平分賭注呢？”

“呵，哪里有人會相信這樣的盟友?！遍L明笑起來，“爾虞我詐，本就是這個世界想要告訴我們的。”

“接下來呢？”唐多令問。

“等著，我要先回妖域，哦對了，妖帝城都沒有名字，你說起什么好?！?

“隨你咯?！?

“叫長安吧，雪卻甚好，但恐長安有貧者?！?

“呵呵，你現在是不是心里還在想著年？”

“怎么可能......”

“好了好了，要回到那里了，說起來我也許久不見那里的風光了?！?

“嗯?！遍L明悠悠望著建在山頂上的皇城，心里隱隱有些顫抖。

馬車是在人族邊境劫的，長明目瞪口呆地望著唐多令說出標準的道上用語，覺得自己離開這么久，估摸著隸屬于妖帝一脈的士卒不會都成了這副模樣吧？

他只記得被打劫的葉家商隊很無奈，說我們都換了這么多線路了你為什么還能找到？

唐多令一臉和他們很熟的樣子哈哈大笑說你們不懂什么叫天賦！

長明趕緊捂住臉怕被認出來心說沒聽見沒聽見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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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重新坐在封山崖畔，雙腿凌空晃悠，抬頭便是妖域長天的時候，他差點以為一切都沒有變過，自己還是那個有些膽怯不喜歡說話的小妖，還是會有個姑娘突然在身后出現嚇自己一跳然后取個亂七八糟的名字。

哦，原來一切都過去了。

哎呀，真的過去啦。

他摸了摸身上的黑袍，材質尋常普通，撣去塵泥，陽光不知從何處貫穿了天地，隱約有人自其間打馬而過，經行之處遍是木棉。

人世間真是美好啊。

“喂，我們偷偷上來真的沒事嗎？這里現在可被相國控制著！”唐多令對于這個喜歡回憶過去的妖帝有些無奈，覺得他真像個孩子。

長明歪過頭蹙眉答：“剛派人去和相國談判，再說這里本就是我的地方。”

“行行行你的地方，發什么脾氣嘛！”唐多令有些不滿他不讓自己坐在山崖畔還兇自己。

“結果還是什么都沒放下的嘛。”唐多令不滿地嘀咕。

長明聽了陡然站起，回過神看著唐多令，半晌，他說：“該走了。”

現實與故事重合，顧白鹿的眼中一瞬間黑白顛倒。

故事說完了么？

顧白鹿覺得沒有必要問了。

長明揭下了黑袍，臉龐棱角分明。

與他一般模樣。

顧白鹿瞪大眼，紅紙傘落在山崖塵土內。

長明也不作聲，就這么看著顧白鹿，一片死寂。

黑袍下的目光卻亮起來，仿佛一匹雪狼看著深冬饑荒幸存下來的白鹿，貪婪而又勢在必得。

二人依舊如故事開始時那樣，站在山崖兩側。

但顧白鹿知曉這逐漸凝結為固體的氣氛意味著什么，暗自動用妖力。

“石門，神闕，鳩尾，天突。”長明突然報起經絡名稱來，繼續道：“云門，俠白，孔最，太淵......”

顧白鹿心驚，不顯于色，笑道：“怎么，這年頭報菜名都不流行了么？”

“怎么不繼續了？”長明沒有理會他，“最后一個穴位，你的妖臂就能展開，三息之內就能揮至我身前，五息便能制伏我。”

顧白鹿收起笑臉，秀氣的劍眉蹙起，下一瞬秋深現，妖臂呼。

長明哈哈笑著，同樣展開妖臂，那妖臂上的脈絡，竟與顧白鹿手臂之上如出一轍！

按理說妖族妖化之后，即便同族也不可能完全相同，就像同一棵樹木之上的兩片葉子之上的脈絡，可此刻二人妖化后的身體卻......一模一樣？

顧白鹿瞳孔微縮，冷哼道：“我好像有些眉目了。”

二人唯一的區別在于長明化妖的左手，完全由青銅構成，而他的手上，赫然舉著妖族國器......君器！

下一刻，顧白鹿先發制人，妖臂開闔間氣勢浩蕩，如大河東來，雖執巨尺，卻從中迸發出刺骨的劍勢，如君器臨世！

長明晚他一步，卻悠閑地挽劍后退，顧白鹿那龐大的沖力仿佛陷入泥沼，傳來清脆而后婉轉的兩聲碰撞。

長明笑道：“用劍鞘砸劍，世間哪有這般道理?！?

“廢話連篇?！鳖櫚茁顾砷_秋深，探身突進，反身一拳砸出，順勢將要抓過秋深。

誰知長明單手借助拳勢，手中君器先一步上翻一挑。

顧白鹿不得不停滯伸向秋深的左臂。

秋深被上挑飛去，長明又道：“劍總是要歸鞘的。”

他竟也放棄了君器，刷的一聲君器入鞘，竟是這件神器遲了十年后的第一次歸一。

長明借君器擋住顧白鹿目光瞬剎，原本持劍的手化拳為掌向前轟出，正中顧白鹿胸間。

顧白鹿倒飛出去，幸好自己妖化已覆蓋半身，卻依舊連連后退。

長明一擊得逞，收手附于身后：“三年前在洛陽，我就早已完成二次妖化，而今你這半吊子的妖術，憑什么救你師妹？”

顧白鹿卻突然笑了，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從小被告知不可修習人族功法，司徒為我能夠修行不惜踏遍五胡十六國，這才使我能動用法術，尋到師妹后我日夜苦修，其實我們都是普通人，要為了所愛付出代價。”

他突然運氣，周身浮現出巨大的鎖鏈，粗重古樸的鐵索嘩啦嘩啦如同流水隨雙手震顫。

他接著說道：“經過這么多年的嘗試，我大概了解了【鎖骨】，它是世上最沉重也是最輕盈的存在，從悠遠縹緲的天跡直達心底，沒人能看清鐵索通往天國還是地獄，只知道它時刻禁錮著我周身三十三重天所有靈力……你說我沒資格救她，那么你呢？你準備好付出什么代價了么？”

長明一愣：“你特么是我的中二之魂所化么？搞這么大陣仗……這鎖骨確實是妖帝家秘術......莫非你......”

“對。”顧白鹿眼底透出一絲淡淡的興奮，“【鎖骨】的解法！十數年了，本想再等些日子，可惜沒時間了，終于......今日！”

他額前垂下的發絲飛揚，反手攀上巨鎖，無數陣法在他周身閃現！

“今日我就將破開鎖骨，誅爾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