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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蒼松迎客

待到完全登上了這小塊平臺,不過是臺階之間的又一段歇腳處罷了,是我多慮了,青虹貫徹了大派無懼無畏的作風,這不過是一處迎客坪而已。卻看那迎客坪離亭不遠處搭有一間草廬,應當是值班輪換的知客弟子晚間休憩之處。那知客亭中兩位弟子因我腳步聲及近已是從亭中石凳起身,圓石桌之上置有簡單茶具一套,二人皆是長劍系于腰間,年紀相仿皆已束發(fā),但可能未及弱冠,十六七歲左近。一人面容略顯成熟些,卻著一身嫩綠新葉色衣衫;另一人略顯青澀,穿的卻是一身墨綠。看來青虹也并非死板嚴苛門派,并無什么門人衣物制式一定要統(tǒng)一的規(guī)定。不過這二人也應了那句俗語--老愛扮俏,幼喜裝熟。心中又開始發(fā)散聯(lián)想,若我是自小拜入此派,以我的年紀也比他倆大不了幾歲,是不是也仍在此山門處值崗接客呢?還是會錐處囊中,已經(jīng)展露頭角呢?不知此等大派年輕一代扛旗之人又是何等年紀。

二人已齊步向我走近,停留在我與知客亭之間的中段位置,一齊拱手高聲朗道:“遠來之人不知是何處貴客?風塵疲敝進亭暫歇,飲杯野茶如何?”這兩人走近后我所見面目更為清晰,雖說江湖之中以武藝爭先,但喜美惡丑乃是人之天性,透皮相識骨相才是人的后天修養(yǎng),兩人已樣貌定型,是扔在人堆里很快就容易被忽略遺忘的主兒,是戲臺上走個過場的角兒,或許這是被安排來做知客弟子的部分原因。我立馬報以和煦微笑,話音中也帶上幾分友好,執(zhí)掌抵拳雙臂齊胸規(guī)矩見禮:“有勞二位俊俠出迎相請,二位恪盡職守單從二位身上就可看出青虹盛名并非虛傳,在下是友非敵,乃是蘇長青蘇老忘年之友,因不知貴派有幾位蘇姓長老,無意冒犯長者名諱,還望二位自擇一人撥冗通傳,在下先行謝過了。”花花轎子人抬人,這兩個知客弟子聽了我的話,眉眼神色和氣了一大截,二人轉頭面目相對,擠眉弄眼了幾個瞬間,然后嫩綠衣衫年長些那位再次發(fā)問:“這位客人可有什么信物為憑好讓我們交遞予蘇老,亦或是密語口信,若都沒有那務必告知一名姓,否則我們實難通傳。”我立馬再次拱手:“勞煩二位了,就通報說西南郡世杰小友來訪,姓龍名世杰即可。”

那墨綠色衣衫的怕是剛剛眉眼交流中吃了年紀的虧,向我略一拱手就把劍自腰間提自手上,快步登階而去了,畢竟小跑之時系腰上并不方便。留下那位則是相請我進亭中靜候,為我倒上一杯冷茶,料想草廬中定是有泥爐便灶的,卻招待我已放涼的茶水,不知是看我年紀輕還是看我無甚響亮名號。當然也只是我的臆測,不過留這位老成些的在這陪我,可能是這位手硬些,這必不是我的瞎揣測,若我是門派管事的,也得留個能抵擋一二的以防變故。這知客弟子似乎并不是個健談的,閑扯間打探我來路的動機十分明顯,用詞簡練直來直往,我也是當過酒樓小二迎來送往熟稔了的,豈能被他套了底,也是干燥平淡地應付著。不過是一時三刻三四杯茶水慢酌的時間,墨綠色的衣衫再次從遠處臺階上出現(xiàn),還未走近我便已拿起行李站起身靜待其言語,他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喉嚨:“我已稟告蘇老,蘇老有請貴客至松骨峰一敘,煩請小哥移步。”說完便進入亭中捶了嫩綠衣衫弟子肩膀上一拳,兩人又是一番交頭接耳,最后嫩綠衣衫伸手一引:“還是由我?guī)奉I貴客前去吧,我先行,客人你跟緊便是。”我略微拱手抱拳向兩邊都謝過,就跟上他的步伐。我聽到身后接連痛飲數(shù)杯茶水的聲音,看來這小一些的弟子也是懂點兒禮數(shù),等客人轉身了才開始一解奔行口干之苦,但懂得不多,仍讓我聽個分明。

也許是之前亭中盡是無意義的交談讓這位知客弟子沒了興致,一路上也并不言語,靠劍一側的那只手略扶著劍柄防止亂晃,悶頭在前帶路走著,行至一段岔路卻并未拾階而上,反而走向了有兩棵明顯是人為種植的園景松樹所夾的山路,這段山路只是略微鋪墊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石頭作為路面,比起石階自是簡陋了些,但也不大難走,看來蘇老并未居住在主峰之上,而是在一偏峰松骨峰,這樣也好,若是要我去拜見掌門什么的,雖然是一段結識武林大人物的機緣,但是本領微末的我要跟那么多前輩名宿,高門弟子打交道還是有點發(fā)怵和心煩的。這松骨峰離主峰也并不大遠,還好蘇老住的并未太高,山路只是橫向延伸得長,松骨峰一系可能只取了其幽并未取其高。山路又見岔路后引路的弟子擇了一條有一小段向上的石階,沒行百階就已到頭,道旁一塊半人高的大石上書朱色紅字“松骨峰”字跡和一路所見皆有不同,不知是蘇老親手所書還是此峰前輩遺作。

那嫩綠衣衫弟子并未行到階頂,向我轉身一拱手道:“此地便是蘇老一峰之主靜修所在,他最是不喜不成器的弟子,在下愚鈍得很學藝不精,就不進去拜見了,客人還請?zhí)嫖抑獣柡蛱K老一聲,在下先行告辭了,有緣再會。”我趕忙回禮:“山路難行若不是俊俠帶路,必要大費周折,天下英雄大器晚成者不在少數(shù),俊俠身在名門必能先一朝頓悟而后一鳴驚人,多謝俊俠了,日后必定再敘以賀俊俠名揚天下。”這等知客弟子必定是師父師兄調(diào)教出來的話術和禮節(jié),怎敵得上我這市井結合群書中學習到的如花似錦連環(huán)馬屁,撓著后腦傻乎乎樂呵呵,三步并作一步開心地離去了。

我整了整衣衫,收拾了一下心情,思考了一下待會兒面見蘇老應該準備的話語。又陷入了猶豫之中,關于我和卓春泥在北府的遭遇,要不要告知蘇老呢?東府兵符的事情,用不用如實相告呢?段北雄謀奪東府兵符,定有不臣之心,說大了是事關天下蒼生的大事,蘇老身為青虹門人,青虹又是正道魁首,定是不能不管,但我和卓又是受仇大官人以利相誘竊回兵符,這兵符又是怎么到了仇大官人手里,東府府主和青虹又是什么互為什么關系,這其中千頭萬緒在缺乏信息的情況下實難理清。回想了一下之前卓春泥的留書,我決定和他保持同一態(tài)度,雖然和蘇老有過一段并肩同行的經(jīng)歷,但是他和青虹羈絆太深,還是不要先把他牽扯進來,畢竟兵符現(xiàn)在在我手上,段北雄也一時無法進行后續(xù)動作,我們可以靜觀其變,打定了主意我就踏上了這塊頗為寬闊的山腰平地。

這塊小廣場可能一半是純天然一半是人為砍伐清理而出,地面平整且潔凈,落葉碎石也十分稀少,一目了然之下能見到一汪清泉山塘和一個僅半方青竹籬笆圍成的小院,別看籬笆里的是菜畦,三間屋子卻是青瓦磚房,可見居住在此地的人身份之重要,即便是高山幽林之間也能給安排修筑出三間不小的居所。但我也能由此推測蘇老門徒定是不多,不然僅這幾間屋子也無草廬,如何住得下那許多。半畝山塘邊有一天然石臺,其上矮幾蒲團豎立有一油布大圓傘,看發(fā)式是一老者正背坐面向山塘,與自然之景,與器具融為一體,盡顯高人隱士風范。看這略顯熟悉的背影,這定是蘇老無疑,背向我可能是怕迎面一眼望見我略顯尷尬。尊老為先只能是我先開口了,我彎腰躬身頭深深埋下,兩掌相交拇指相觸作個深揖:“末學后進龍世杰拜見蘇老,昨日一別今日相會不過是恍惚之間,但竟有一別三秋之感,可見蘇老之教誨是如此發(fā)人深省直入靈臺,晚輩深受其益,難以忘懷故冒昧來訪,望蘇老不吝賜教,讓晚輩盤桓貴派幾日以聆聽蘇老妙音。”

話音剛落,蘇老立時繃不住他的高人姿態(tài)了,一個轉身人動蒲團不動,并未起身只是由背坐換成了面向我,捋了捋他的胡須,爽朗大笑:“哈哈,龍小友這待人接物的功夫倒是進境神速嘛,你那卓兄弟和雷大個子如今怕是捆在一起也沒你圓滑,怎么沒同那只小燕子一起來啊?北府距此也是千里迢迢,老夫返回門中也沒多久,你就后腳跟著來了,莫不是真想我這老頭子了?怎么,老夫難不成和你家中長輩相似不成?”我手上作揖姿勢不變,仰面露出燦爛笑容:“晚輩家中長輩自然是和藹親切,但蘇老又何嘗不是年高德劭,松柏之質(zhì),望這滿山奇松翠柏,尤以蘇老最為長壽奇?zhèn)ィ吞K老之名正符,晚輩既仰慕蘇老之德才,又覺面目親切,是故馬不停蹄,想與蘇老更親近些。”

蘇老聽后更是心喜溢于言表,笑呵呵地招了招手:“來來來,小友近前來,把行李放了坐下來說話,別再給老夫灌蜜水啦,此處并無外人,咱倆老少好好說說話。”我聽聞此言也放下了拘謹,走到矮幾邊上卸下行李拿了一個蒲團盤膝而坐。蘇老自矮幾上半開蓋的木匣中取出一根線香打算點上,我看到香爐蓋開著有木屑和松脂,趕緊從包袱中取出行路途中買的火鐮,幫長者引火吹氣點燃木屑,引著了線香,裊裊輕煙似有松木之香,甚是好聞。蘇老把香插上香爐,正了正神色開始發(fā)問:“那日晚宴之后,次日便全城大索,我便知定是段府出了什么變故,要不是憑借身在名門的一點便利,還真不好脫身返家,那雷大舵主不一樣被盤問限制來去,四通的大名在北雪郡看來也不咋好使,怎么?你那北府頭號通緝犯的哥們兒又犯事了?雖然我不知他和段府小千金的具體黏連,但想來以他的江湖名聲,也多半是那些男女情愛之事惹的糾紛啦。”

聽到蘇老是這么猜測的,我也順勢有了應對的說辭,當即一拍大腿:“俗話說女怕嫁錯郎,我看這男的也怕跟錯人啊,我當初在老家西南郡只是暫時出門散心閑逛,就被這惡名昭彰的‘銜花燕’騙上了路,也是我江湖故事聽多了,想跟他出門闖蕩見識見識,孰知他是這么能惹禍的人物,也不知他跟那段府千金是情投意合還是欺人年少無知,總之就是晚宴之后他又起了花前月下的念頭,非要我跟著去幫他把風,結果鬧得城里大晚上雞犬不寧,搞得我灰頭土臉的才逃脫圍追堵截,他喊我跑遠些來蘇老這兒等他會和,蘇老你是不知道,那晚上倉皇出逃我還從城墻上摔下來折了一只腿呢,也不知會不會留什么暗傷,這殺千刀的淫賊,蘇老你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個武林敗類!”

蘇老聞言再次暢快大笑:“你們年輕人的恩恩怨怨我不摻和,你識人不善也好,本領稀松也好,都是個人際遇的一部分嘛,既然咱們有過一段緣分,你就在此地靜待一些時日等候他也無妨,不過老夫不喜蠢貨不喜教人,天下后進想找我學藝的可數(shù)不勝數(shù),你可千萬別抱這種念想哦。”我聽了蘇老的事先聲明,癟了癟嘴,頗有些置氣,不教便不教,天下之大難道我還找不到厲害武功可學嗎?何況我還有家傳小金龍,上面有不少武功我還沒學呢。言到此處,略有點兒冷場,蘇老酌了一口茶抬起眉眼瞟了我一眼,突然有些驚異,問了我一句:“你是何等年歲開始習武的?是由外及內(nèi)還是先內(nèi)后外?”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如實相告:“我自小家中并未有人傳我武藝,自遇上卓春泥起開始修習內(nèi)功,跟‘笑嘆二使’有幸學過幾招外家功夫,至今未及半年。”

蘇老面色更是疑惑,讓我把手遞過去,我想了想將脈門遞給蘇老應當無虞,若他真有心暴起加害,我那三腳貓功夫也不是其一合之敵。蘇老將兩指搭于我脈搏之上有如郎中把脈,一絲若有若無的內(nèi)力緩緩輸入,一路沿經(jīng)脈緩行半個周天而后至下氣海丹田所在,內(nèi)力所儲之地感覺有異物叩門登時鼓噪起來將蘇老內(nèi)力逼退,蘇老那一絲內(nèi)力以極快的速度原路退回,蘇老收回手指,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一時竟然愣住了神,待我收回手腕后,他才驚喜地開口道:“奇也,奇也,若你沒有撒謊,你竟然半年就修到了初盈之境,看到你的太陽穴高鼓我還以為你是天生面目如此,是我之前記錯了樣貌,如今丹田一探卻是真材實料,雄渾有力,一股陽剛內(nèi)力澎湃至極。不過更奇的是你根骨已成才開始習武,竟然十二正經(jīng)和奇經(jīng)八脈皆是暢通無阻,即便是我虛活了這等年歲,經(jīng)脈修為上也遠遠不及你,難怪你能進境如此神速。”我面露疑惑,不禁發(fā)問:“笑嘆兩位前輩也搭過我的脈說我身體十分奇異,但那時我還未有內(nèi)力,我修行的是家傳內(nèi)功,不知是否有內(nèi)功的影響,進境快是否會是邪功有什么隱患什么的?”

蘇老莞爾一笑,這是屬于問到武林前輩們的專業(yè)領域了,捋須緩道:“你的家傳內(nèi)功決計不可能是邪功,其實內(nèi)功正邪不過是經(jīng)脈周天打通的先后順序不同,有的另辟蹊徑,有的劍走偏鋒,有的中規(guī)中矩,但又離不開五臟六腑五行相濟,是故會有先難后易先易后難的區(qū)別,五行屬性側重不同,就會引申出陰、柔、陽、剛以及太極五種屬性;其中老陰少陽,老陽少陰的轉化又可以受到自身修行和外功、藥物、地利等多種因素的影響。你進境如此神速是因為你的體質(zhì)實在是我前所未見,凡是內(nèi)功修習必離不開肉身鍛煉輔以內(nèi)功運行周天沖穴,有條件可以服用天材地寶輔助,沒有沖開的穴道是無法產(chǎn)生內(nèi)力的,若是一味圖快輕則內(nèi)傷退境,重則經(jīng)脈盡斷,身體素質(zhì)好還能活命,年紀大些那定是一命嗚呼,而你根本沒有這種煩惱,你每一次行功都是那一階段人身體所能產(chǎn)出內(nèi)力的極限,這能不快嗎?”說完蘇老弱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唏噓些什么,忽然又閃電般地迅捷出手抓住了我右手手腕:“那倆老頭肯定是看到了你天資過人,以后定能名動天下才傳你幾招結個善緣,不然他倆連親傳弟子都不甚上心教得一塌糊涂,我可比那倆老頭厲害多了,他倆加起來才和我打個堪堪平手,怎么樣,跟我學兩招?”

我一聽此言心里笑開了花,但是嬉笑居多,這下攻守易形了吧,我頓時擺起了譜兒:“這個嘛,容我考慮考慮,你等我問幾個問題想明白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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