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市井之徒
- 戲說三世之龍遨游
- 算命神瞎
- 3494字
- 2017-06-24 00:45:03
再多的心緒也要面對時間的靜靜流動,不可能停在那一瞬,不能停在美好,更不能停在悲傷。少年嘗淚是獨自一人的領悟,是隱于人后的深思。很快我就離開了六里集,無論是出于理智還是情緒,我都不能在那再停留。身上的傷痛已是被意志強行忽略,拄著扁擔一路前行,繼續堅定心中的方向。起碼我知道在遇到下一個分岔口之前,走官道都是沒錯的。
腳步不停,但實際上饑腸轆轆的我也沒走多遠路,在黃昏時分,我到了靠近官道,六里集往東的第一個村子,不知道此村何名,也沒有知道的必要,我終究還是腆著臉循著飯香敲開了一家農戶的門,這一家三口非常和善,看到鼻青臉腫,腿腳不便的我也沒有很排斥,只是隨便問了兩句,我當然也如實相告了,北府的居民自然是不在意這些。按他們的說法,北府環境惡劣,在山野中討生活的常常受傷,為了稀缺的資源你爭我奪,也出現了太多的惡人。這能怪人心嗎?這也許只能怪這方天地太過殘忍,讓人生活得如此不易。甚至不少村子里年輕勞力最后都是落草為寇,加入幫派,或成為盜匪,有活的更容易輕松的方式,誰會拒絕呢?
這頓飯吃得我很不是滋味,剛開始的確是一解這兩日的腹餓,十分滿足,但在飯間這對年輕夫婦和幼兒的講述卻讓我對北府又多了新一層的理解。在和雷明他們押上這趟鏢的時候,我只是有很多的不解和疑惑,不知道為什么會有像“蕁麻”這樣的綠林能存于世間,還能成為江湖十大勢力,我以為這是人性惡的一面。而鏢局這樣保貨濟世的行當自然是正義的一方,至于一直看不懂的卓春泥,除了剛認識時候的偏見,之后我一直也沒有把他當作一個盜賊來看。畢竟在我面前他最多行的是越禮之舉,也沒有出現毀人貞潔,強人所難的行徑。
但即便他之前的經歷里做過很多世人所不齒的行徑,難道他就不是我的朋友了嗎?他指點我,一見如故義無反顧地幫助我,我不必像他一樣做事,但我也不能勸他像我一樣。因為我即便明白是非,卻處理不了江湖上任何一件事,他卻件件都行之有素。再想想“笑嘆二老”一見面就要殺我滅口,后來卻忽然成了我的第一任授業之師,他們殺人懲惡全憑喜惡,還好斂錢財,他們又是正還是惡呢,難道還要冠以書中說的一個“邪”字?
一頓飯吃到后面,已是筷子都越動越慢,心中把之前所見之人都重新審視評價了個遍,心中總算通明,了然一個道理。江湖存于人世,和人世是一個道理。有人制訂規則,有人打破規則。人人心中有所需,但所得方式卻不盡相同,它有時讓人起沖突,有時讓人和睦,真正的江湖根本沒有對錯和善惡,只在于行事之人和所行之事能不能讓更多人接受罷了。
飯后我還是拿出了那塊環珮想讓這家人收下,但是他們執意不肯,話語之間的理由是看我現在的處境實在是很不樂觀,又心中有事要遠走,朝不保夕更需要留著這環珮救命。我再觀這戶人家雖談不上家徒四壁,但是明顯一家三口擠在一起住已是極限,更別談什么借宿了。只好多番行禮,恭敬感謝一飯之恩,離了他家尋山野林地過夜了。
趕路的日子是苦悶且無奈的,渴了尋泉溪,或是飲雪塊,餓了就覓村落乞食,夜晚就尋靠近村落的地方過夜,期間也不忘行功療傷,但經歷連續兩次受傷后,腳傷卻是好得極慢。在北雪郡有更多的路是如我們從西府所來之時一樣,群山之間一條山澗石灘,也應了那易守難攻,天險攔斷的說法。日日行于山林之間,最多能保持個面目干凈,但衣衫襤褸,須發不整已是無可避免,我也成了個名副其實的乞丐,光討白食度日,遇不上村子或是討不到就餓上一頓。想想之前我心中鄙夷的那群小乞,如果我應邀入了伙,說不定過得還比現在好些,當初笑他們小乞,我如今還不是跟他們一樣了,呵呵呵,真是諷刺。
終于在七八日光景之后,一路堅定念頭奮力趕路,即便是會影響傷勢恢復也不在乎的我,抵達了東北郡城,一路上不是沒遇上小的城池,但我始終認為卓春泥的環珮應該還算是珍貴之物,小地方未必能當到好價錢,而且到了郡城估計以后想贖回也方便些。就始終以行乞的方式到了東北郡,好歹行過一郡之地后,換點銀兩應該能支撐完我到東府了。一路上最幸運的事情是我經常跟著一些販夫走卒,村民行隊之類的過關隘,看我一副破爛樣也沒有收取什么過關的費用。這一路上我可是提升了不少和人打交道的本領,有時遇到些為難人的司關也求求情讓我過去了。再其次就是最近北府的勢力好像都異常平靜,連山賊馬匪也沒有撞上一波,聽人說這可算是變了天一樣反常了。
進城前我倒是還刻意觀察打聽打聽了風聲,好在的確和一路上過來得知的一樣,我并沒有受到北府的全境通緝,這事兒事關重大,北府府主也不會聲張,至于卓春泥那早就是通緝已久的對象了,但是他的真面目本來就少有現于世,也難有畫師能畫出他那妖艷俊俏,除非是面對面靜坐個把兒時辰照著畫。加上他本領高強,蹤跡縹緲,他的通緝早就是無人在意的名目了。
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找了些污泥抹花了臉,在城外河邊尋了伙頑童,跟他們嬉鬧糊弄了半天,也把他們搞的滿身泥,然后嬉笑追打混進了城。加上郡城每日進出人流本就不少,我也沒出什么意外。進了城的我不禁感慨,人都是在面對挫折磨難中才變得越來越滑溜,越來越老道的,以前哪能想得出這種名堂。
進城第一件事是找典當行,這個循著主街很好找,逛一逛就能摸到。在我面前這家當鋪裝修很是大氣,牌匾燙金大字“常來當”,這名字卻有點讓我忍俊不禁,但左右短聯卻又含蓄許多,一聯書“解人之難”,另一聯“救人之急”,顯得非常有道義,很有江湖氣息。
進門之后這圍欄式的三面柜臺,一個個小小的窗口,堂中有不少來典當之人甚至有的還在排隊。但這店卻不那么歡迎人了,準確點應該是不歡迎我這樣的窮人,一個迎賓的伙計一手就把我攔下,“小乞丐,橫沖直撞傻愣愣瞎看什么呢,這兒地方是你來的嗎?有得起東西當嗎?”已經改變很大的我自然受得了這一句不善之辭,直了直身子正經地拱了拱手,笑臉回應,“這位小掌柜,我是來典當東西的,只是一路風塵難免看上去落魄了點,還請小哥指引一下典當的流程。”那伙計眉開眼笑,壓低了點聲音:“別叫什么掌柜,當不起的,既是來當東西那我給你講講,要是你典當字畫筆墨之類的,那就請右邊柜臺尋一處,要是典當金銀玉石之類的首飾器物,那就左邊請,要是雜項奇物之類的,那就正中的柜臺。”我一聽便明了,于是再笑臉一拱手:“這樣啊,謝謝你啊,小掌柜。”“別客氣,別客氣,應該的。”
我徑直走向左邊,尋了一處無人的窗口,只見欄后一衣服頗為考究,身材有些富態的老叟端坐在一個略高的靠椅之上,我半伏身子站在窗口,那老叟比我位置高了不少,一雙眼睛精光四射,但是卻頭也不正,眼睛斜瞟著我,語氣平淡不屑地發問:“小乞丐當點什么?是不是哪偷來的東西?來路不正的東西我們可不收啊?”我從懷里拿出早就準備好一直揣著的環珮,雙手捧著從窗口遞過去,學著剛才分神留心別的當客說的話:“這有塊家傳寶玉,還請當師給掌掌眼。”那老叟執過身旁一長形木杖,杖口有一簡易機關,柄上一發力,環珮就被輕輕夾住了,但夾上應還有粘附之物,因為我生怕那環珮摔了一直盯著,但它一直很穩當地被送到了當師的眼前,他另一只干枯的老手拿過摸了摸,湊近眼前看了看,又把環珮夾回了柜臺上。
當師也不言語,我也愣了一愣,最后還是那當師一抬頭又斜瞟過來:“怎么?不懂規矩啊,你不言語我就先劃我的價了啊?十兩銀子,不能再多了。”我一晃神明白過來原來規矩是要我先開個心理價的,但突然又一吃驚:“什么?只值十兩?”那當師已經杖放一旁,看也不看我,玩弄著指甲:“這東西就是個街邊攤販賣的簡單飾品,十兩已經不錯了,還是看在手工精致些的份上,你當是不當啊?當的話多給你開一兩,少算你一分息。”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試探著問問“真的只值十兩?”這時那當師有些不悅了,臉上的神情一變肉褶子都抖了一抖,眼睛瞪過來:“怎么?你一個小乞丐懂還是我懂?你當不當?不當滾蛋!”
我終于是抑制不住火氣了,十兩銀子,就算是多一兩十一兩銀子,又有何用,我身上這套衣服是當初在西南郡城定制的,在北雪郡的時候褪了鏢師服后就一直穿著這套,雖然現在破爛不堪,但是也花了三四十兩銀子,這塊環珮就當這點兒錢,有什么用,還不如自個兒留著呢,于是單手一抄,揣起環珮就走。
這時那當師語氣大變:“小乞····小兄弟留步,再商量商量唄!要不加點?誒,別走啊!”聲音已在腦后,我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地往外走,那迎賓的伙計還打招呼“小乞丐這就走啊,當了好價錢沒有?”“不當了!傻子才當呢!別小乞丐長小乞丐短的,像你這種勢利的伙計一輩子也沒有掌柜的命!看你的門吧!”
我也不管那伙計的咒罵聲,氣呼呼地就快步走遠了。走沒幾步看到了賓來客往的大酒樓,心中仔細盤算了一下,還是決定在郡城找份工,攢點行路錢,至于這環珮,我心中篤定是那當師欺我不懂行,賣相差。于是步履一轉,就欲踏進這人聲鼎沸的“百宴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