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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原委

  • 金屋藏寵
  • 墨春三月
  • 4796字
  • 2019-08-03 19:16:12

四年以來,這是軒轅家的人第一次兄弟相聚,除了遠(yuǎn)在北境的瑾王,剩下的三人都在此了。

四年前的奪嫡之爭,仿佛還在昨日。

軒轅玨不僅沒有皇室操戈,趕盡殺絕,還留下幾個人的性命,甚至還予以重任。瑾王繼續(xù)鎮(zhèn)守北境,熙王這個紈绔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在江南過著紈绔王爺?shù)纳睿槺銕ПR。

倒是恒親王,大夏身份最尊貴的王爺,到處流連酒肆,嗜酒如命,領(lǐng)了個軒轅玨找美酒的活計,天南海北神出鬼沒的,軒轅玨想找他人,還要提前幾個月著人去滿世界找。

這邊一派祥和,而另一艘船上,容昭毓卻有些愁云慘淡。她歷來不參加游船,年紀(jì)大了也不喜歡這些活動,但是不知道今年冷家怎么回事,竟然特意邀請了她,還一再拜托。

她此刻愁的,倒不是這游船,而是眼前站著的女人。

容昭毓看著眼前的女人,帶著教訓(xùn)晚輩的權(quán)威:“義不行商,慈不掌兵。大善即大惡,強權(quán)即屠戮。”

容林氏,這個晚輩,終于還是低頭來求她了。

“你是容家的主母,這個道理你可聽過?”

容林氏早沒了白天的傲氣,此刻有些低眉順眼的回話:“姑姑說的是,可是我們?nèi)粢疗桨自馐苓@樣的屈辱,這是要了她的命啊。您是看著她長大的,一定要為她主持公道。”

容林氏說著說著就流起了淚,她確實是真心心疼女兒,手把手養(yǎng)大,如今十六歲眼看就要嫁人了,這個空檔出了這樣的事情,這比殺了她還要讓她心痛。

這莫大的恥辱……

容昭瑜不會管這樣的小事,哪怕是想管,他遠(yuǎn)在洛陽,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

容昭毓是水墨的祖母,以祖母的名義懲罰水墨,再合理不過。況且容昭毓也是女人,應(yīng)該更能明白容若伊遭受的事情,對一個女子而言,幾乎是毀天滅地了。

“你們既然知道水墨是天下人眼中的商賈巨富,必然也是有手段的人,這樣的人,怎么可以輕易招惹。她手下人短短幾句話,就把你們一家人帶上了江南人的話柄中,你們半點便宜沒討到不說,還白白被人說三道四。”

“她惡毒至極。”容若伊想起白日自己受的羞辱,更加恨水墨。

容昭毓起身來到窗邊,摩挲著手上的佛珠,聲音陰冷的說道: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災(zāi),既然是惡人,那自然是要懲處的,否則,佛祖也要怪罪的。”

“老爺思量姑姑的關(guān)系,不敢輕舉妄動,可是今日之事,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揭過去了。”

思量容昭毓的關(guān)系?

怕是思量容昭毓的錢吧!

他們自己不敢輕易對水墨動手,就攛掇自己來幫他們報仇,雖然是容家的女兒,可是白日容林氏對自己并不怎么敬重,想起來容昭毓就不快。

秦淮河一年掙多少銀子他們不清楚,但是水墨給容家的租金足以支撐容家一家老小安穩(wěn)的過完這一輩子。他們怕丟了這個財神爺,但是又忍不下這口氣,真是又想當(dāng)婊子,又想立牌坊。

“秦淮河在她手中,始終是個禍患。若是江南沒有了她的一席之地,就不必?fù)?dān)憂了。”

“她怎么肯輕易交出來。我們當(dāng)初簽的,是十年租約。”

“若是,把秦淮河的地,賣給旁人,租約,也當(dāng)改改吧。當(dāng)初簽約里,可沒寫這一條。”

容昭毓提出了一個新的解決辦法。

容林氏再傻也聽出來了,容昭毓這是打他們?nèi)菁彝恋氐闹饕猓@地現(xiàn)下賣給誰都不放心。

容昭昊和容昭瑜都是容家家譜中的人,只有容昭毓這個心屬容家卻已是水家的人,最合適不過。

她這豈不是趁火打劫!

容林氏此刻腦袋清醒了,為了女兒丟了秦淮河的土地,她就是死一萬遍,死一萬個女兒都賠不起。

容林氏跳出了容昭毓給的陷阱,帶著一絲篤定回道:“若是不行,我們就強行收回秦淮河的土地。”

強行收回?

這個蠢女人,難道她以為容家不想強行收回嗎,從秦淮河建好的那一天開始,容家就已經(jīng)虎視眈眈覬覦已久了。

她知道為何水墨視若無睹,絲毫不慌嗎?

容昭毓悠悠的開口:“萬倍的賠償,容家還沒有那個實力吧。”

容昭毓靜靜的看著她,帶著一絲的嘲諷。

萬倍?

她只知道當(dāng)初簽訂這個合約,水墨給了很多錢,給的錢甚至多到容昭昊給她買了個宅子,雖然后來也知道了,買那個宅子是為了抬一房妾,但是以往容昭昊抬妾,討好她的方式不過是買個簪子。

可想而知,那筆錢,讓容家無法拒絕。

容林氏不敢再開口了,容昭昊只和她交代了這么多,她卻不曾想到容昭毓也想打這塊地的主意。

“你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我回去會管教水墨,但是要徹底扳倒她,只有這個法子最好。我們都是一家人,我過些日子回去看母親。”

容昭毓目光柔和下來。

容林氏急匆匆的出了船艙,下船和容昭昊去見面。她蔣原委說清楚后,容昭昊的額頭扭成了川字。

容家現(xiàn)在進(jìn)退兩難,他們早就打起了秦淮河的主意,只不過想等著十年租約一到,到時候名正言順的收回。

可是容昭瑜現(xiàn)下急需大批銀子,而偏偏他們的活財神容昭遠(yuǎn)這時候死了。

如今哪里還能給到這批銀子呢?

“我思前想后,老東西的方法也不是不行。”容林氏悄悄靠近容昭昊。

“胡鬧。這是小事嗎。咱們手里的地,現(xiàn)下也就秦淮河值點錢了,這可是命根子,哪能輕易交到其他人手中,再說了,你以為這個老東西清白嗎,這幾年她是越來越不聽老祖宗的話了。”

“比起這塊地,那位祖宗更可怕,這回還派了女兒下來監(jiān)視我們。今天的事,和容靜蘇也脫不了關(guān)系。”容林氏恨恨道。

“你小點聲。”容昭昊藐了她一眼。

“她把我們女兒害成這樣,我還不能說說。”

容林氏話一出口,眼淚不自覺就跟著來了。

少女的名節(jié),比命還重要,不僅關(guān)系到少女個人,還關(guān)系到家族名聲,也會牽連家族其他女兒的名聲。

作為母親,能留住女兒性命已是勉強,但是這件事哪怕不被傳揚出去,容若伊這一生,都會有揮之不去的陰影,她已經(jīng)不可能再有正常人的人生了。

萬幸的是,她女兒名節(jié)雖毀,貞操幸而還在。這也是她此刻還不至于奔潰的原因。

而她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阻止這一切的,是她想碎尸萬段的水墨。

那個對著穆爾媛,對著洛子倫都緘口不言的人。

僅僅只是因為,容若伊不過一十六,與灼灼年齡相仿,年少之時,也曾出手幫過灼灼。灼灼單純,水墨希望,若是有朝一日她早早離開無法陪伴灼灼終老,也有人,能在她的灼灼落難之時,施以援手。

這種感情,大抵說出來都不會有人信,她也不必說。

水墨避開人來到冷丹青的船上,遠(yuǎn)遠(yuǎn)看到冷丹青和蕭蘿茵正執(zhí)手同游。冷丹青對國公家有恨意,這個水墨是知道的,但是其中內(nèi)情她調(diào)查許久卻并不知道,此前她也問過冷丹青的意思,若是對冷家實在放心不下,那水墨也會找機會,勸說水清淺。

但是如今看來,似乎冷丹青的心結(jié)已解,這自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今日冷丹青會夜宿冷府,已經(jīng)和她傳過話,她不好上前打擾,又悄悄回了自己的船上。

很多年后水墨再次想起今日的事情,仍舊會悔恨不已,她若是知道冷丹青為了女兒,是忍下了多大的羞辱,那她今日,哪怕把鎮(zhèn)國公府鬧得天翻地覆,也不會讓母親受委屈。

可惜,人不能預(yù)知未來。

水墨看著灼灼和冰清玩的不亦樂乎,阿姐和沉吟也在旁邊聊著家常,她放下了心,一個人去休息了。

水墨偷偷下船,搭了一艘畫舫,花了十兩銀子買下,跟著冷家的船隊,特意在抬眼就能看到灼灼的地方,慢悠悠的游著。

她今日本不能運功,但是阿姐落水,她動用了內(nèi)力,此刻胸腔內(nèi)又隱隱難受起來,若是灼灼看到她的樣子,得多心疼啊,她還是避著療養(yǎng)好身體較好。

正想享受片刻寧靜,船上的人忽然躁動起來,她隔著畫舫的紗簾往外面一看,原來是到了聽雨樓正門。正門修葺得氣宇軒昂,一個門足足有三層樓高,五間屋寬。上面三個墨黑的大字

聽雨樓!

狂草筆法。

水墨靜靜的欣賞著自己的作品。

船上忽然一重,簾外一個身影將水墨的視線拉回。

“主子。”

看來是講故事的人來了。

“進(jìn)來吧。”

來往畫舫頗多,一個兩個人倒是也不會引起關(guān)注。進(jìn)來的是一個束發(fā)扮男裝的女子,眉眼清秀,頗有幾分英姿。

水墨斜躺在靠枕上,下巴微抬示意她坐。

“奴婢紫術(shù),見過主子。”

水墨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悲涼。

紫術(shù),也是一個頗有資歷的人,否則也擔(dān)不起一個術(shù)字。

白術(shù)去世后,除了原來名字帶術(shù)字輩的人,水墨不準(zhǔn)任何人再用術(shù)這個字。

白術(shù),她心中的白月光,那個明媚得像春天一樣的女孩。

“今日的事,說說把!”水墨微不可覺的嘆息一聲。

紫術(shù)在冷府多年,扎根極深,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蕭蘿茵身邊的一等侍女,她是紫冷的人,原本是沒有資格直接見水墨的,只是紫術(shù)也算是紫冷一手帶出來的,水墨就格外寬厚些。

紫術(shù)規(guī)矩的坐下,低頭回道:“主子,此事半個月前容靜蘇就開始籌謀了,她早前買通了外院灑掃的丫鬟小柔,小柔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只不過小人物若是用好了,作用也是很大的。”

“今日她特意被安排來伺候主子,這才帶主子進(jìn)了早就安排好的房間,那間房中原本是藏著一個男人的,還是一個奇丑無比的乞丐,只不過今日宴上容瑟瞧見了小姐的容貌,加上容瑟半途遇上容若伊,知曉了這個計劃,他們才臨時將房中的男人偷送了出去,容瑟想對小姐不軌。”

“奴婢提前放了迷香,容瑟進(jìn)門后就暈了過去,為防止意外,奴婢著人給他灌了酒,按主子的吩咐,想把他送去休息,在送他的途中,遇到了世子爺。”

水墨打斷紫術(shù):“冷黎初,是特意跟過來的吧?”

“容瑟和容若伊籌謀不精,國公府都是世子爺?shù)娜耍麄兩套h之時,世子爺已然知曉,只是礙于今日陛下在場,不好大張旗鼓的發(fā)作,只能略施薄懲,讓他們咎由自取。只是不曾想小姐和穆小姐也有計劃,這才讓這事鬧大了。”

水墨繼續(xù):“冷黎初是思慮周全之人,他大白天把容瑟帶走,讓人看見豈不是弄巧成拙。”

“奴婢派去帶容瑟的人,是世子爺院中的侍女,世子爺和旁人就不曾想到會是小姐做的事情。況且這事若是傳揚出去,世子爺名聲高潔,別人也只會說容家誣賴。”

“只不過世子爺手段確實陰了些,主子吩咐奴婢恐嚇容若伊即可,但是不想世子爺會直接讓兄妹二人做如此茍合之事。容若伊也算不笨,還知道分別給慕容殊和穆爾媛送信,讓兩人誤以為是對方有事相商。”

水墨嗯了一聲:“你著人帶走容瑟之時,那個小柔,可在我門口?”

“小柔那時,剛好從后廚偷吃了東西回來,躲在柱子后面,看到了一切。她有個姐姐,很得夫人的嬤嬤信任,否則她的性命早就不在了,她之前竟去勾引大公子,不成功后又去勾引老爺,若不是嬤嬤壓著這件事,夫人早要了她性命了。”

“今日,這件事就壓不住了!”

“主子高明,她親自去告訴了夫人的嬤嬤,世子爺帶走了容瑟。想用這件事情,換一個世子爺妾氏的位置,今日的事情鬧得太大,現(xiàn)在雖然是冷府壓著,但是容家不會善罷甘休。夫人的嬤嬤擔(dān)心這個小柔壞事,就把事情告訴了夫人,夫人已經(jīng)讓人把她關(guān)押了,就等著夜游結(jié)束后,回去處罰她。小柔若是想爬上老爺?shù)拇玻蛉嘶蛟S還不那么生氣,但是她竟然敢用世子爺?shù)那俺套鳛橥{,那夫人是斷斷容不下她了。”

水墨皺眉:“她果然沒和我說實話。我本已給了她一條活路,但凡她安分守己,也能安穩(wěn)終老。”

“她,也算自作自受。只是,我不知道她會不會為了求活,把小姐牽扯進(jìn)來。”

“無妨,國公夫人若是知道了容家原本是想對我動手,小柔只會死得更快。”

紫術(shù)疑惑。

“陛下還在江南,冷家就是為了女兒,也不會對我有一絲不滿。”

“奴婢明白了。”

“這些年,你辛苦了。蕭蘿茵身邊的差事不好當(dāng),她是武將世家出身,身上有殺伐之氣,平日怕是少不得做要人性命之事。若有一日,你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和紫冷說一聲,天高海闊,任你選擇。”

“主子,奴婢一日為紫衛(wèi),終身是紫衛(wèi)。”

水墨又想起白術(shù),聲音緩和:“回去吧。”

“奴婢多嘴,有一事想請教主子。”

“說吧。”

“為何主子一定吩咐奴婢,要保全容若伊清白,她這般狠毒的人,若不是主子提前吩咐,奴婢絕不會在世子爺安排得如此天衣無縫的計劃之時,還冒險進(jìn)去,點了兩人睡穴。”

水墨聽出了她的不解和不情愿。

“你是紫冷的人。和她品性也是最為接近的,性命于你,可能不足為懼。可清白于你,卻是比命還重。”

“若是主子的命令,清白于奴婢,亦不足為懼。”

“看淡清白,超脫世俗之外,等于與世為敵。我不愿你們承受如此之痛。若說為何未下毒手,想來,許是當(dāng)年容若伊幼時,雖蠻橫無禮,心底卻也還保留著一份善良。雖然是陰差陽錯,但是她救過灼灼一命,我算是還她一份恩情吧。”

“奴婢明白了,多謝主子解惑。”

“我們是商人,為商者,凡事留有余地,多留一條后路。”

“是,主子。”

“給小柔家中送些銀兩吧。也多關(guān)注她姐姐,能得冷夫人嬤嬤信賴的人,還是有些手段的。”

“奴婢明白。”

水墨抬頭看著右側(cè)大船上正談笑的水清淺和灼灼,饜足的將臉埋進(jìn)手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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