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聽雨樓
- 金屋藏寵
- 墨春三月
- 4065字
- 2019-07-15 00:13:37
“灼灼,自此以后,不必再害怕容家之人了。”
水墨笑看著灼灼,眼眸溫柔。
灼灼似懂非懂,點點頭。
她一年不過至多在江南待上一到兩個月,這段時間,若是不把大小事務清理好,怕走后心中仍是不安。
夜間頗冷,大家都備了斗篷,水墨摸了摸灼灼的斗篷,確定是上好貂絨錦緞,這才放心讓蓁蓁帶上。
水清淺在出門之際,仍沒忍住,向水墨打了個眼神。
水墨瞬間明白,阿姐是想問問小妹,是不是對那個紅衣服的宣公子,情有獨鐘。
“灼灼,二姐問你個事情。”
“二姐姐問吧。”
灼灼年紀尚小,眉眼處還未完全長開,卻已經擁有傲人的美貌,若是日后完全長開,料想定然是絕世容顏。
灼灼的容貌和水墨是南轅北轍的,灼灼如明媚的陽光,桃花一般美好的容顏。而水墨,冰冷如霜,無論是氣質還是容貌,看一眼都讓人覺得冷。
水墨每每想到以后,就擔心灼灼不一定能有以后,所以灼灼不管要什么,她都會給。
“今日宴上,那個紅衣服的宣公子,灼灼覺得如何?”
紅衣服的公子?
“他,長得很好看啊。”
“灼灼喜歡嗎?”
灼灼思索了一會,不明白喜歡還是不喜歡,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二姐姐,灼灼不知道,灼灼就是覺得他好看。”
水清淺舒了一口氣。
“那宣公子是冷家貴戚,也是一個庶出女人配談的。”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
水墨回頭,容林氏的嬤嬤在輕蔑的看著她們。
她微微皺眉,容家,怎么總是喜歡惹事,還總做這種蠢事。
“怎么著,這江南還是你水家的不成,老奴我說句話還不成了。二小姐這般看著我,是想吃老奴的肉嗎?你個沒皮沒臉的,哪家姑娘會當眾向男子投懷送抱,果然是沒娘教的,這種女人,呵,夫人,咱們二公子可不能要。”
容林氏身旁何時還多了這么個厲害的嬤嬤。
水清淺氣得臉漲紅,奈何和她一個潑皮老婦不好開口。這嬤嬤一開口,路上又有諸多行人,別人還當是水清淺不尊老不重孝,關鍵她也不知道怎么開口還回去。
“你這個嬤嬤,怎么說話這么難聽。我二姐姐是天下頂好的人,你家的那個什么二公子不配。”灼灼小臉通紅,腮幫子鼓鼓的,看得水墨又好笑又心疼。
“嬤嬤是長輩,怎么說話這般不顧忌,容姨也不管管嗎?”水清淺看著容林氏不慍道。
容林氏不為所動,她一雙兒女今日受盡屈辱,她問了容若伊事情始末,確信是水墨使的壞,她正一肚子火打算把水墨撕了。
容靜蘇安靜的站在后面,看著這場戲,饒有興趣。
那嬤嬤不理會灼灼,好歹回了水清淺的話,只是回的話難聽極了:“大小姐,老奴說的是實話啊,您是嫡出的大小姐,是我容家嫡親的表小姐,自然可以教訓老奴,這庶出的,又不是我容家的人,真論起來,還真是什么關系都沒有,可管不著老奴說什么,再說了,這自己做了下作的事情,還管著別人不能說嗎。”
路上行人或掩嘴輕笑,或指指點點,或事不關己匆匆路過。
水家三姐妹,仿佛被人觀看的猴子一樣。
也是,今日水家姐妹容貌才華如此出眾,已經是有些引人妒忌了,更何況水清淺和冷黎初的事情,場上多少女兒家心里都恨上了她們,巴不得她們當眾出丑,最好是冷黎初和水清淺能斷了緣分更好。
水墨心中涼涼一笑,這就是她拼命使之變為富庶之地的江南,和江南的人啊。難怪人家說,這世上無法戰勝的東西很多,其中之一就是人的一張嘴,特別是這種老嬤嬤的嘴。
她今日若是這般罵水墨,水墨倒是不在意,她還不配讓水墨理會。只是她竟然罵她的灼灼和羞辱阿姐。
水墨眼神一抬,紅寂立馬意會。
紅寂上前一步,一甩手中的帕子,代替水墨大聲回道:
“老潑皮!”
所有人一愣。
“你左一個庶出右一個庶出,可惜呀,你家老爺也是庶出,還是那種名不正言不順的庶出,連親媽都不知道,旁支過繼過來的庶出!怎么,平日你家老爺也管不了你?”
“至于你家主母……這個你心里更清楚吧,連吃飯都不能上桌的人,這年頭光景真是不好啊,這種人都能當家了,難怪容家敗落成這樣,要靠拿我們水家的銀子過日子。”
“你左一個配不上你家二公子,右一個配不上你家二公子,殊不知你家老爺要不要承認他姓容都不知道,你連主子是不是主子都不知道,就在這當狗,真不害臊。還有啊,你怕沒看到今日宴上你家二公子瞧我家小姐的眼神,魂都要飛了。哦對,你一個奴婢,哪里有身份能去宴上。”
“別人家的小姐是大家閨秀,端莊溫婉,就好比諸位小姐們……”
紅寂笑容和煦的指著旁邊看熱鬧的女子們,惹得她們趕緊遮住面容。
紅寂繼續看著容林氏和那嬤嬤道:
“你家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到處嚷嚷叫別人賤人,嘖嘖嘖……這家教,這修養,以后還想做當家主母?呵!當個田舍郎的妾,別人都嫌棄!”
“你……你……我撕了你……”嬤嬤一口氣沒上來,連續幾個你以后,被容林氏趕緊拖著離開了。
再待下去,誰丟人就不知道了。這是鎮國公府,水墨敢撒潑,紅寂仗著熙王可以為所欲為,她容林氏還是不敢。
水清淺聽得爽快不已,只是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只能低著頭憋著。
灼灼目瞪口呆,看著紅寂的眼神滿是崇拜,她也想這樣替二姐姐罵人,可是她自小沒紅過臉,對于罵人這件事很沒有經驗。
看著灼灼的神情,水墨不禁有些愁:這若是灼灼往后學紅寂可怎么辦,她可不希望她的灼灼這般同人罵架,這種事情,還要灼灼自己上,那要她這個二姐姐做什么。
不過,可以讓酒酒和茶茶學一學,往后護著灼灼別被人罵輸了。
水墨一路笑著,摟著灼灼的小腰,歡歡樂樂的走了。
“這個小賤人。有娘生沒娘教的玩意……”容林氏邊走邊低聲咒罵,卻不敢朝著水墨。
她們罵了半天,一句關鍵的都沒說出來,可真沒意思。
既然吵架,那就一字一句,好好的罵清楚了。
打蛇七寸,出口必痛。
……
冷家準備了八艘大小不一的游船,賓客按著身份,分別登上了游船。
游船分為三種,有兩層有一層,最大的一艘是個三層畫舫,是冷嘯為了軒轅玨專門定制的。船上布置很是雅致,第三層上的船頭位置,還安置了一套漢白玉桌椅,在此坐下慢慢品酒,整個秦淮河的風景,都能盡收眼底。
同在這艘船上,很多頗有威望的人都試圖接近軒轅玨,想探探這到底是何人,能讓冷家待他如上賓。只不過軒轅玨直接登上三樓,并未給他們機會。
作陪的仍然是軒轅熙和冷黎初。
冷黎初家世教養極好,舉止投足高貴從容,有時候軒轅熙都不得不感嘆,在這方面,他確實是當之無愧的江南第一公子。
水墨把水清淺和灼灼安置好以后,一個人躲閑到了船尾。她們所乘的是一艘兩層游船,因著秦淮河面的寬度,船并未很寬。
大家都在船頭吟詩作賦,賞風賞月賞青荷,中間間或夾雜著絲竹之聲,兩岸有成山成海的人群正圍觀著船上的達官貴人,時而竊竊私語,時而大聲歡笑。
江南富庶,又是文化之城,百姓皆著華服,雖是觀看,卻并未有不雅的動作。
水墨看著著金山銀山鑄成的秦淮河,她下了血本掏空了銀庫,讓軒轅玨給她一條活路。可是天子下江南,怎么可能簡簡單單就是一番游玩。
畫舫三樓船頭,軒轅玨居于中間,軒轅熙和冷嘯圍坐兩側,冷黎初站在冷嘯身后。
冷黎初正在給軒轅玨介紹秦淮河。
“陛下,這秦淮河一分為二,左邊一側為歌舞勾欄居多,是江南各家商人或租或為自己所有,從而開設的,大多為百姓常去之地。”
“而右邊這一側,從此地往前,共有十里秦淮最為壯觀,皆為容家之地,目前租賃給了水家,雙方簽訂了十年之約,水家目前已經用了三年。租賃之后,水家出資把右側原先的樓閣進行了改造、修葺和增加,建造了如今這聽雨樓。聽雨樓取意詩句,少年聽雨歌樓上。樓名是江南名隱士花滿渚親自提寫。”
“聽雨樓長度共十里,分為三大園,錦園,釵園和春秋臺。共有一百八十樓,八十亭,八十臺,八十謝,六十閣,共為四百八十座。建聽雨樓亭臺樓閣謝的初衷,取意詩句,南朝四百八十寺。”
“這四百八十座,是天下人趨之若鶩之地,不僅其建筑構思精美絕倫,一樓一臺無一相同,且其內珍藏,音律詩詞繪畫,亦是人間絕品。多少人以能到聽雨樓聽一夜落雨而自視為文人雅士。”
“江湖中盛傳人生有四大幸事,其中之一,就是聽雨樓聽雨。被視為是整個大夏人生最絕妙的享受。”
聽雨樓能代表大夏?
這句話多少有點大逆不道。
軒轅熙聰慧,接過話茬:“不僅如此,其內的紅顏知己,當真是絕色。”
軒轅熙,倒是很維護冷黎初?他不是和冷嘯水火不容嗎。
軒轅玨看著影影綽綽的河面,想著這小小女子,該怎么辦,容家的地,水家的樓,這樣的局面,她接下來會怎么走。
半晌,軒轅玨悠悠開口:“國公養了一個好兒子,文才兼備。”
聲音溫和,沒有喜怒。
軒轅玨將扇輕輕一收,冠玉熠熠發光,大紅錦服上繡了波濤暗紋,霸道又妖冶。哪怕是在容貌絕艷的冷黎初面前,仍舊不輸半分顏色,反而多了幾分威嚴,顯得更加貴氣逼人。
“犬子有幸,承蒙陛下夸贊。”冷嘯忙起身謝恩。
“國公治理江南有方,江南國泰民安,富庶安樂。”
“這是陛下的恩賜,才可以保江南一方平安。”
“南北齊心,大夏才能更加繁榮昌盛。只是……”軒轅玨略微停頓。
冷嘯頓時緊張起來。
“北方戰事吃緊,戰士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他冷眼看著河面。
冷嘯頓時覺得這聽雨樓明媚如星辰般的燈光,礙眼得很。
“北方有難,南方自當全力支持。”他忙回話。
“三哥和國公相互輔佐,江南必定更加安定繁榮。江南……也多年不曾加稅,只是現在是非常之期,國公和三哥……”
軒轅熙臉上雖然表現得愁云慘淡,心中卻樂開了花,賦稅是冷嘯的問題,他只要陪個慘臉就夠了。
“陛下所言極是,老臣與熙王定然好生安排,必給朝廷一個交代。”
軒轅熙:老東西,怎么什么事都喜歡帶上我,你自己籌措稅銀,和那些商人吵架就行了,干嘛還拉我。
“難得歌舞升平,聽雨樓確實是天下第一樓。”軒轅玨轉頭看著燈火闌珊。
冷嘯和熙王明白,軒轅玨已經點到為止。
正在此時,一個少年的聲音由遠及近響了起來。
“三哥四哥,你們倒是樂得清閑,害得我到處去找酒。”
這個聲音一來,軒轅玨一直淡漠的神色,生出了兩分悅色。
軒轅熙拿扇子指著上來的人埋怨道:“你這個小七,好不容易來江南了,居然到處窩了一個月,就是不來找我。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三哥了。”
上船來的少年一身青衫,穿著極為樸素,卻難掩俊秀之姿,正是軒轅恒,天子和熙王的弟弟,也是大夏天子這輩中唯一的親王,恒親王。
恒親王趕緊求饒:“三哥,饒了我吧,我閑散慣了,你王府那么多鶯鶯燕燕,我可不敢去。”
軒轅恒笑著過來,繼續說道:“四哥。我尋了一壺好酒,你可有口福了。”
軒轅玨拿扇子輕點了一下熙王身旁的空位,軒轅恒了然,挨著熙王坐了下來。
“恒親王。”冷嘯行禮。
“鎮國公免禮。”軒轅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