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是一場大夢,她有時甚至在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或者,死亡、穿越都只是夢中的夢而已!
“云兒,來,吃塊雞肉,這是你娘親親自下廚燒的,難為她大腹便便,還記掛著你這個女兒!”
戰傲俠,從盤中夾了一筷板栗燒雞送到女兒的唇邊,滿眼的柔情,和當初那個萬人陣中,揮刀斬敵的將軍天壤之別。
從七月十五到現在整整一個月了,他遍訪名醫,雖然得到的答案一樣讓人失望,但是他卻始終不肯死心。
對青云的愧疚,使得戰傲俠想方設法地想對她好,即使得不到任何的回應,他還是一如既往。
安然看了看這個之比自己大幾歲的“便宜爹爹”,不得已張開嘴巴,乖乖地咬下他筷上的雞肉。
“好吃嗎?云兒?”
在廚房中忙碌了一個晚上的戰蘇氏也撫著凸起的腹部來到了庭院中,額上還掛著幾顆晶瑩的汗珠,她挨著父女倆坐下,慈愛的笑容使得她整個人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在軍中,她見過太多的目光,普通士兵的羨慕和嫉妒,上級首長的贊許和肯定,同伴的信任和鼓勵,敵人的畏懼和驚恐,唯獨沒有沒有戰蘇氏的這種,溫柔像三十七度的開水,沐浴在它的注視下,渾身都覺得暖暖的,柔柔的,整個人舒暢得像是要飛起來似的。
軍營里養成的就餐習慣,讓她只嚼了兩下就將食物吞下了肚,戰蘇氏見狀,連忙端起一碗魚湯,舀了一勺送到女兒的嘴邊:“慢點吃,別噎著,娘做了很多菜,青云今天一定要多吃點,這樣才好得快!”
說著說著,戰蘇氏的眼睛紅了,她背過身去,偷偷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光。
“放心,夫人,我們的云兒一定會好起來的,近日我聽說白頭山有一位神醫,待我有空,就帶著云兒去尋訪此神——”
砰——
一朵巨大的菊形煙花在空中爆散開來,接著各種各樣的煙火紛至沓來,一朵朵開滿清朗的夜空,五彩繽紛的絢爛煙火頓時遮住了金色的圓月。
爆竹聲中,禹城所有的人都抬起頭看著那漫天的煙火,孩子們跳著,笑著,漫天的煙火照亮了一張張燦爛的笑臉。
在這萬家團圓的時刻,每個人都笑得很甜美,無論是街頭的小販還是城中的大戶,大家都一樣享受著圓月下的幸福。
但,沒有人會想到,這一刻即將成為永恒的定格!
當守城的士兵還沉浸在煙火帶來的美麗景象中沒能回過神來時,薄薄的冰冷刀鋒已經滑過他們的脖子,那死不瞑目的雙眼里還留有夜空中的燦爛,來不及闔上。
誰都不知道,那些身披鐵索盔甲,跨著戰馬,揮舞著鬼頭刀的出云國士兵是如何進城的。他們如同鬼魅一般,在煙花爆竹聲響起的那一刻從禹城的四處無聲無息冒了出來。
沾滿鮮血的刀,在燦爛美麗的煙花下起起落落,噴灑的熱血像噴泉似的在那輪巨大的金色圓月下涌動。
奔騰的戰馬,揮舞的兵刃,面容猙獰的戰士,嘶鳴的弓弦聲,這些就像是地獄里的幻像,到處充斥著嚎叫和哀號。
一個士兵冒死攀上鐘樓,渾身插滿了羽箭,在他臨斷氣的那一刻,他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敲響了大鐘。
只可惜,這一切的一切均被天空中那些令人愉悅的煙火遮掩了。
死亡、鮮血以及號哭,就發生在不遠處,可是身在其中的人們卻并不知道。
“云兒,喜歡嗎?快點好起來,明年的這個時候,就讓你帶著弟弟去放煙火好不好?”
戰蘇氏拉著女兒的小手,將它放在自己的腹上,一個清晰的胎動讓安然震撼了。
這就是人類生命的起源嗎?
二十六年之前,她也是這樣待在一個女人的子宮里以這樣的跳動來宣示自己的存在嗎?
只是那人也像戰青云的父母一樣疼愛自己嗎?
如果是,那他們為什么要將自己丟棄?
突然,安然像是觸電一般縮回了自己的手,空氣中除了煙火的硝煙味道,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股血腥氣,并且越來越濃重!
“將軍,將軍,不好了,出云國的賊子——”
院門被推開,一名滿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與此同時,一只黑色的箭,如閃電一般追著他的方向飛了過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只箭如閃電一般毫無阻礙地從他的后腦刺入,掀開天靈蓋,在將這名士兵的腦袋攪成一團血肉模糊的紅白漿糊之后,沒有作任何停頓飛出,朝著戰傲俠的方向徑直飛來。
“當!”
戰傲俠,架起戰刀伸手一擋,改變了方向的箭深深地插入了涼亭的圓柱之中。
接著,弓弦聲立時響成一片,空氣中的煙火爆竹聲已經停止,到處都是天地變色的凄厲慘叫聲,有女人的尖叫,還有孩子的啼哭,禹城瞬間被死亡的氣息完全籠罩。
“段長風!”
“將軍,長風在!”
從軍這些年,戰傲俠第一次有種走投無路的感覺。
他慌了,回眸看了一眼驚恐的夫人,還有他深深眷愛的女兒,他整個人頓時被一種無邊的恐慌所包圍。
“段長風,向我證明,你不是雜碎!”
戰傲俠,撿起地上死去士兵的戰刀,塞進了段長風的手里。
刀柄上還沾著死人溫熱的腦漿,紅紅白白,黏黏的,鼻端粘稠濃烈的血腥氣息讓段長風有一種想嘔吐的惡心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