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蒼白如同一張白紙,胸口起伏劇烈,五臟六腑似要從胸膛中跳出似的。
“我不是雜碎,我不是!”
少年雙手提起長刀,森冷的刀光折射在少年稚嫩的臉上,有些猙獰!
“替我保護好他們!”
戰傲俠,一把摟過戰蘇氏,在她的發際狠狠地落下一個吻,另一只沒有拿刀的手也婆娑著女兒柔嫩水靈的小臉。
“快走!”
“父,請保重!”
父親二字始終還是沒能說出口,安然很明白這次分別很有可能意味著訣別,這個男人只要一出這個門,面臨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可是,現在她只是十歲的戰青云,不是少校安然,即使有心,但卻無力!
長刀一揮,斷開了自己所有的留戀,戰傲俠如一頭猛獸沖出了院門,頓時,刀劍相鳴聲,廝殺打斗聲不絕于耳!
是夜,鮮血將金色的中秋之月染得血紅,原本安樂祥和的禹城在一夜之間淪為人間地獄,被戰馬踩踏成肉泥的軀干,滿地拋滾的頭顱,還有一雙雙仰望蒼天不肯瞑目的雙眼,處處透著死亡腥烈的氣息。
昔日鋼鐵一般的城門如今已經大開,出云國的士兵像潮水一般嚎叫著涌入,戰事從開始就呈現一面倒的趨勢,南業國面對這毫無預警的偷襲,根本毫無招架之力,軍民如同秋后收割的麥子,一批一批地倒下,臨死前絕望的慘叫此起彼伏,在月下傳出很遠,飄向天際。
屠殺還在繼續,不斷有幸存者從各種掩體中被搜出來,男人,被當場砍頭,女人,則很快被拖到一邊,剝光衣裳,肆意凌虐。
月光下,女人們潔白的身體和身上虎狼一般精壯黝黑的男子身軀,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他們似猛獸一般撕裂著身下的女人,一個接著一個,直到地上的女子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為止,才將之丟棄。
一名少年騎在馬上,慢悠悠地從城門獨自踏入,身上的鎖子甲在月下折射著蹭亮的寒光。他對震天的廝殺聲充耳不聞,眼神悠閑得仿佛只是在戲院中看一出百無聊賴的戲。
“救我!”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赤身從三名士兵的包挾下逃出,一灘濃稠的鮮血使得她滑倒在少年的馬下。
少年英俊而不凡的容顏讓這名少女以為看見了天神,斜飛入鬢的劍眉,幽深看不見底的雙眸,薄如刀削的雙唇,這么好看的男子,少女還是第一次遇見。
當少年看著她時,那目光仿佛可以穿透一切,她誤以為身邊的殺戮和死亡都是幻象,只有他是真的。
少年低頭看見了潔白的馬腿上一只鮮紅的血手印,悠閑的表情發生了些許的變化,他抿了抿唇,下一刻,長槍如同閃電般極速刺出,閃著寒光的槍尖不費吹灰之力地穿透少女的額頭,直接從后頸探出槍頭,用力一挑,少女半個頭顱瞬間斜飛了出去,或許至死她都不敢相信,這么好看的少年怎么會是惡魔?
“少將軍!”
副將盧的半跪于少年的馬下,那心悅誠服的姿態讓人對這少年的神秘身份充滿了猜測和好奇。他就是出云國大將宇文稟的獨子宇文裂天,現年十八歲,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的戰功卻足夠讓所有的軍人為之側目。
即使是像盧的這樣擁有赫赫戰績的老將,見到宇文裂天也是充滿了敬意。
“怎么樣?戰傲俠死了嗎?”
宇文裂天的心中既希望聽到肯定的答案,卻又暗暗希翼著否定的回答。
一個那么優秀的對手就這么死了的話,那么他就又將損失掉一次成長的機會。
“回稟少將軍,萬箭穿心,戰死當場,現在正在搜捕他的夫人和女兒!”
“女兒?我突然好想看看戰傲俠這樣的男人能生出什么樣的女兒來?走,去瞧瞧!”
宇文裂天一揮馬鞭,胯下的白馬踩踏著滿街的尸體飛奔了起來,禹城的整條主街道,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條鮮紅的血路,而那白馬黑甲的少年背對著明月,如仙童一般飛馳。
戰蘇氏打開衣櫥,拉出櫥中的衣物棉被,將兩個孩子扶了進去,又把地上的棉被,衣服拾起,蓋上。
“夫人,還是您進來吧,我在外面保護你和小姐!”
如今他們已是翁中之鱉,逃生的機會少之又少,但是段長風還是想把這少得可憐的機會留給戰夫人和大小姐,他答應了將軍,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
“不用擔心我,我另有去處。長風,我求你一件事!”
“夫人,請說!”
戰夫人從懷中摸出一只虎形玉符哆哆嗦嗦地塞進段長風的手里,外院戰傲俠的吼聲像是一把把犀利的刀子捅在了她的心上,痛得幾乎讓她邁不動腳步。
她捂著胸口,強忍著淚水說道:“這是皇上與將軍訂立兒女盟約的信物,如果你們能逃過此劫,一定要想辦法進宮,把它交給皇上。”長吸了一口氣后,戰蘇氏緊握著女兒小小的手,再次吩咐:“青云啊,一會無論看見什么,你都不要出聲,記著要好好活著。”
就在戰蘇氏準備放開女兒的小手,關上櫥門的那一刻,那只被松開的小手一把反握住戰蘇氏柔軟的大手:“我已經廢了,對任何人說都是拖累,段長風,你帶我娘走吧,從后院的小河里游出去,快啊!”
這并不是安然的謙讓,她只是客觀地衡量眼下的情況,而得出了一個最貼切實際的結論。
帶著一個下半身癱瘓的孩子,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從這座人間地獄中逃離,反正是死,她沒有必要讓這個身懷六甲的戰蘇氏和一心想證明自己的段長風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