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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寒潭石腥與蝕骨之寒

膳堂那碗能照見人影的爛糊糊,在陸衍喉嚨里留下股餿水味兒。可這點不適,早被腦子里那兩個字燒得干干凈凈——

寒潭!

他低著頭,腳步卻比來時快了不少,像根被無形線扯著的木頭樁子,直直扎出那污濁喧鬧的破屋子。外頭天光大亮了些,灰撲撲的云層壓著雜役峰的破瓦爛墻,依舊沉得讓人喘不上氣。可陸衍的心,卻像揣了塊燒紅的炭,又燙又沉,壓得他每一步都帶著股狠勁。

懷里的星紋草葉子,隔著薄薄的破布,傳來一絲微弱的溫潤,像是最后的底氣。而“寒潭”兩個字,就是懸在頭頂的冰錐子,也是深埋在爛泥里的金疙瘩。沒得選,必須去!

他沒回那間凍死人的破石屋,腳步一轉,朝著后山更深、更荒的亂石溪灘方向走。腦子轉得飛快。

張麻子!得找到這慫包!他嘴里吐出的“石頭腥氣”、“噩夢”,是眼下唯一能摳出點寒潭底細的縫兒。

溪灘亂石嶙峋,冰冷的溪水嘩啦啦淌過,帶起一股子刺鼻的濕寒氣。陸衍在一塊背風的大石頭后頭蹲下,像只警惕的野狗。他需要時間,需要想想怎么撬開張麻子的嘴。那家伙被嚇破了膽,直接問,怕是屁都問不出來,還容易打草驚蛇。

他從懷里掏出那包著星紋草葉的破布,小心揭開。葉子蔫了些,但葉脈里那銀絲般的光紋,在灰白天光下依舊倔強地亮著。他再次沉入心神,溝通青銅殘片。

嗡……

殘片微熱。意識中,那幅堵著“蝕”的靈樞圖譜再次浮現。他意念集中,如同最吝嗇的掌柜,開始“清點”自己這點微薄的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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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火鎮封符”的知識:在青銅殘片的推演空間里,那繁復玄奧的符文結構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刻在他腦子里。所需材料特性也一清二楚——地脈石乳的純陽厚重,星紋草的調和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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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紋草的能量結構:在“代碼視角”下,這幾片葉子就是一團精純、堅韌的銀白能量源,核心是那些流淌著穩固靈炁的葉脈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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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身的破爛狀態:經脈丹田殘留的灼痛和滯澀感清晰無比,像老舊的機器勉強運轉,嘎吱作響。氣血虧虛,精神疲憊,昨夜至今的消耗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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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演!他將意念集中在“離火鎮封符”的繪制過程,嘗試在虛擬中模擬如何調用星紋草的能量去調和、引導、穩定符文的能量流動。同時,他假想著“地脈石乳”那厚重陽和的能量特性,模擬它如何作為符文的“基石”和“中和劑”。

青銅殘片的力量緩緩流轉,在意識空間里構建著復雜的能量模型。星紋草的銀白光芒被小心翼翼地抽取、編織,試圖融入那灼熱的符文線條。每一次模擬運行,都帶來一陣針扎似的頭痛,精神力的消耗如同開閘放水。

不知過了多久,陸衍猛地睜開眼,臉色又白了幾分,太陽穴突突直跳,像被錘子砸過。他喘著粗氣,眼中卻多了一絲疲憊的篤定。

“成了…理論上,星紋草的能量,確實能作為調和引子,穩住符文結構…但核心的‘火’與‘陽’,必須靠地脈石乳來支撐…否則這‘離火符’,就是無根之火,一吹就滅!”他喃喃自語,小心地將那幾片寶貴的葉子重新包好,貼身藏緊。

石乳是根基!寒潭,必須去!但怎么去?

他靠在冰冷的石頭上,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張麻子…張麻子…這名字在腦子里轉了幾圈。這家伙貪嘴,膽小如鼠,又好面子…

一個念頭,帶著點算計的冰冷,浮了上來。

日頭偏西,雜役們下工的時辰快到了。陸衍拖著依舊酸痛的身子,沒去干活(反正他這“著名廢柴”少干點也沒人深究),反而繞到了雜役峰西側靠近后山入口的一條必經小路上。他縮在一棵歪脖子老樹后頭,像塊不起眼的石頭,眼睛卻死死盯著那條泥濘的小道。

終于,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張麻子,人如其名,一臉坑坑洼洼的麻子,個子不高,縮著肩膀,眼神躲閃,走路都貼著墻根,活像只受驚的老鼠。他手里拎著個空癟的破布袋,顯然是剛干完活回來,一臉晦氣。

陸衍等他走近了,才猛地從樹后閃出來,堵在了他面前。

“啊!”張麻子嚇得一哆嗦,差點跳起來,待看清是陸衍,臉上的驚恐才褪了點,隨即又浮起慣常的鄙夷和煩躁,“陸…陸衍?你他媽嚇死人啊!滾開滾開!好狗不擋道!”

陸衍沒動,臉上擠出一點生硬又帶著點討好的笑,聲音壓得低低的:“張師兄,別惱。找你…打聽點事兒。”他飛快地左右瞄了一眼,確保沒人,才湊近一步,聲音更低,“聽說…你前些天,在后山…發了筆小財?”他刻意加重了“發財”兩個字,眼神里透著一股“我懂”的曖昧。

張麻子一愣,隨即那張麻臉“唰”地白了,眼神瞬間慌亂起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放…放屁!誰…誰他媽發財了!老子窮得叮當響!你聽誰胡說八道!”他聲音尖利,帶著色厲內荏的顫抖,轉身就想跑。

陸衍一把拉住他胳膊,力道不大,卻讓張麻子掙不開。“張師兄,急什么?”陸衍臉上的“討好”沒了,只剩下一種冰冷的平靜,“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也想去碰碰運氣。冰紋魚嘛,誰不想打打牙祭?后山寒潭那地兒,聽說…魚肥?”

“寒潭”兩個字像兩把冰錐,狠狠扎進張麻子耳朵里。他渾身猛地一顫,臉色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眼神里的恐懼幾乎要溢出來:“寒…寒潭?!你…你他媽找死別拉上我!那地方…那地方去不得!有…有鬼!真的!邪性得很!”他拼命想掙脫陸衍的手,聲音帶著哭腔。

“鬼?”陸衍盯著他,眼神銳利如刀,“張師兄,咱雜役峰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還怕鬼?說說,怎么個邪性法?是魚特別大…還是…水底下有啥好東西?”他故意把“好東西”咬得很重。

張麻子被他看得發毛,又被“好東西”三個字刺了一下,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猛地湊近陸衍,一股子汗酸和恐懼的味兒撲面而來,聲音抖得像風中落葉:“魚?魚他媽毛都沒見!那水…那水底下…咕嚕咕嚕冒泡!不是水泡!像…像石頭在肚子里放屁!還有…一股味兒!一股子…一股子石頭爛了的腥氣!直往腦仁里鉆!嗆得人想吐!”

他眼神渙散,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恐怖的時刻:“我…我就站在潭邊…想下個網試試…那味兒一上來…渾身骨頭縫都發冷!水里…水里好像有東西…在看我!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但就是覺得…它在笑!在等著拖我下去!”他猛地抓住陸衍的胳膊,指甲幾乎掐進肉里,“真的!我沒騙你!那地方…吃人!我…我做了好幾天噩夢!夢里全是那腥味兒…還有那潭底下的黑影子!陸衍!聽我一句!別去!千萬別去!那不是人該去的地兒!”

張麻子語無倫次,涕淚橫流,恐懼是實打實的,做不得假。他松開陸衍,像是被抽干了力氣,靠著墻根滑坐到泥地里,抱著頭瑟瑟發抖。

陸衍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那點算計早沒了,只剩下沉甸甸的寒意和更強烈的緊迫感。

石頭爛了的腥氣!對上了!《經絡異變考》里記載的“地脈石乳”特性之一!

潭底有東西!會“看”人,會“笑”,帶著蝕骨的寒意!

噩夢纏身!被那腥氣侵蝕了精神?

這寒潭,比他想象的還要兇險百倍!那“地脈石乳”,怕不是那么好拿的!潭底那東西…會不會和他體內的“蝕”,和那些“蝕靈草”…同出一源?!

一股混雜著巨大危機感和病態興奮的電流,竄遍陸衍全身。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沾著泥的手,又摸了摸懷里那幾片溫潤的星紋草葉。

“謝了,張師兄。”陸衍的聲音異常平靜,聽不出情緒。他沒再看地上那灘爛泥似的張麻子,轉身就走,腳步比來時更加堅定,也更加沉重。

他沒回住處,而是直奔雜役峰堆放破爛工具的柴房。翻找了半天,找出一把銹跡斑斑、但還算結實的柴刀,又扯了幾根結實的麻繩,一個破舊的牛皮水囊(雖然漏水,但勉強能用)。想了想,又去灶膛邊扒拉了一小罐草木灰,用破布包了。

夜色,再次籠罩雜役峰。比昨夜更冷,風里帶著冰碴子的味道。

陸衍回到他那間冰窖般的破石屋。他啃光了剩下的半個硬窩頭,灌了幾口冰冷的溪水。然后,他盤膝坐在冰冷的蒲團上,沒有嘗試引氣,而是將心神沉入青銅殘片,一遍又一遍地在意識中模擬“離火鎮封符”的結構,調動著對星紋草能量的理解,推演著如何以最快、最穩的方式,在獲取石乳的瞬間,利用星紋草汁液調和并初步穩定其能量,為后續繪制符箓做準備。

每一次推演,都消耗著他本就所剩無幾的精神力。頭痛欲裂,眼前陣陣發黑。但他咬著牙,像打磨一把生銹的鈍刀,反復錘煉著那關鍵的“調和”步驟。這是他唯一能提前準備的依仗。

月上中天,慘白的光勉強透過破窗欞,在地上投下幾道扭曲的影子。

陸衍睜開眼,眼底布滿血絲,但深處卻燃燒著孤狼般的幽光。他檢查了一下懷里的星紋草葉、柴刀、麻繩、破水囊、草木灰包。

該走了。

他悄無聲息地推開破木門,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朝著后山深處,那散發著“石頭爛腥氣”的恐怖寒潭,一步步走去。

夜風嗚咽,如同鬼哭。每一步踏在冰冷堅硬的山石上,都像是踩在通往地獄的門檻。懷里的星紋草葉傳來微弱的暖意,青銅殘片緊貼著心口,冰涼一片。

寒潭的腥氣,似乎已隱隱飄來,混雜著蝕骨的寒意,鉆入他的鼻腔,滲進他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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