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的手術全部完成之后，慕雨回了自己的實驗室，而在樸素丹這里照顧金魚的，便只有巫嘉倫和風間了。

樸素丹將慕雨用過的針清理到了垃圾筒里，她看看站在窗前接電話的風間，放輕腳步往那里去了。

在離風間還有三步遠的距離時，風間轉過了頭來，他看看樸素丹，掛掉了自己正在聽的電話。

“我們給你添麻煩了。”風間主動對樸素丹說。

樸素丹將雙臂抱在了胸前，她瞇了眼睛看著風間，沒說話。

她確信，風間一定有人格分裂。

他在面對著金魚時，就像一只討好主人的狗：卑微、哭鬧、喜歡傷害自己；而在面對其他人時，他又像一只準備狩獵的狼：警惕、陰郁、還知道先禮后兵。

“你守在金魚身邊是只當一個保鏢，還是你能幫她很多忙？”樸素丹問。

風間動了動雙唇，又猶豫了一下，隨后才回答樸素丹：“我真的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的眼里只有金魚，還有和金魚相關的事兒，其他的，你都看不到，是不是？”樸素丹揚著嘴角笑了。

“對不起，是我沒用！她以前不這樣做事，她以前在阪南的時候，不管做什么，都喜歡拉一票人當炮灰……別人傷害到她一根頭發的事兒她都不干的……這次的事情和以前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樣？為什么她沒叫我跑在前面？你們也算是巫家的親戚吧？你們這邊的人不是做事比我們那邊的人隱晦嗎？為什么，突然就明刀明槍起來了？”風間壓著眉頭問樸素丹。

“風間！金魚醒了！”

樸素丹剛要回答風間的話，二樓上傳來了巫嘉倫激動又倉皇失措的喊聲。

風間下意識就往樓上跑，可跑到一半兒，他又怔在樓梯上。

樸素丹看著風間沒說話。

下一秒，風間突然轉了頭往外跑去了。

巫嘉倫看怔了，他又叫了風間兩聲，可風間的腳步并沒有停下。

樸素丹沒有再理會風間，她也快步往樓上去，巫嘉倫看看樸素丹，樸素丹聳聳肩膀表示自己并不知道風間為什么那么做，巫嘉倫只能先轉頭回了屋子里。

金魚的上半個腦袋纏滿了紗布，左臉上的傷疤蔓延到了右邊的下巴上沿，她眨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等到巫嘉倫和樸素丹靠近時，她才轉著眸子看向了巫嘉倫。

“慕雨說如果她醒了，叫我們不要碰她，等慕雨回來再說。”樸素丹忙提醒了巫嘉倫一句。

“好。”巫嘉倫應了一聲，又扭頭看向了金魚。

金魚動了動雙唇，她似是在沖巫嘉倫笑，隨后她又望著天花板轉了轉眸子。

樸素丹沒懂她這是什么意思，巫嘉倫立刻問：“是不是要看電影？投屏到天花板上？看《鬼怨》還是看《鬼咒》？”

金魚轉著亮晶晶的眸子去看巫嘉倫了，巫嘉倫立刻又道：“嗯，我先給你放《前傳》。”

樸素丹臉上的驚訝越來越明顯了——她記得巫嘉倫對金魚是不冷不淡的，或者說，他習慣了對誰都好，可同時對誰也不在乎，他什么時候這么明白金魚的心思了？

一個小時后，慕雨回來了。

樸素丹站在二樓上往下看，慕雨的輪椅正在自動啟動爬樓梯輪，他膝蓋上還放著一盒新的三號針。

樸素丹突然想起來，經絡儀那么立竿見影的東西，慕雨竟然沒有用在金魚的身上——他康復金魚用的全是又土又笨的方法。

“學姐。”慕雨叫了一聲，樸素丹忙把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她上前推了慕雨的輪椅，笑笑道：“金魚在看電影，你再晚來一會兒，鬼娃三部曲她就都要看完了。”

慕雨抿起雙唇沒說什么。

他看起來有些不高興，樸素丹也不知道這又是為什么。

隨著慕雨進入屋里，巫嘉倫的情緒開始變得不對了。

慕雨先看了一遍金魚的身子，隨后他將視線落在了巫嘉倫的身上：“巫先生好像有話要對我說？”

巫嘉倫試著將聲音放得輕柔了許多：“慕雨，你是不是在我母親用的經絡儀上動了手腳？”

樸素丹憑住了呼吸。

“我用得著動手腳么？我只需要不更新就行了。”慕雨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你有沒有想過，我母親很可能會因為這個死掉？”巫嘉倫又問。

樸素丹立刻看向了慕雨，她覺得巫嘉倫的問題有些咄咄逼人了，不過接下來慕雨的回答，讓樸素丹意識到，自己這位天才學弟，也許和風間一樣，也是有多重人格的。

因為，慕雨一點慌亂的意思都沒有，他轉動著輪椅往巫嘉倫那里靠近了一些，笑著對他說：“我當時想的是，師老太太死的時候，是會七竅流血，還是說淤血會全憋在內臟里，如果是后者，尸體看起來會體面很多。”

巫嘉倫的眸子里慢慢涌上來了驚恐。

樸素丹確信自己眼前的人是她的學弟，可這個時候，她感覺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又是如此的陌生。

慕雨并沒有理會樸素丹錯愕的眼神，他只是接著盯著巫嘉倫道：“巫家的三期項目，已經順利完成了兩期，第三期不能順利完成的原因是我姐姐不想死，就這么簡單，你不是想知道金家和巫家到底有什么恩怨么？哼……師老太太不肯告訴你吧？我可以告訴你。”

巫嘉倫盯著慕雨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樸素丹卻是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金魚，她還在看電影，她似是并沒有聽到慕雨說的話。

慕雨也望了這邊一眼，他對樸素丹說話的語氣依然乖巧：“學姐，她聽不見，我故意的，不過等她身體徹底康復了，她自己會把自己聽不見這個毛病治好的，你可能不信，我這一身本事，還是她教的呢！”

樸素丹回過頭來看慕雨時，她已然是一副見了鬼的神情。

慕雨回頭看巫嘉倫，巫嘉倫壓了眉頭道：“關于我自己的事情，我明白一些……”

“你不明白！”慕雨直接截斷了巫嘉倫。

樸素丹這是第一次看到慕雨放任自己的情緒，她覺得慕雨好像壓抑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