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閨成禮
- 念念清華
- 安鹿心
- 2559字
- 2017-04-16 14:46:02
對我來說,婚禮是一個儀式,必不可少,卻也不必隆重,明知重山家境貧寒,我更不會提什么要求,于是一切從簡,從聘禮到席面都是如此,相比之下,我那不算豐厚的嫁妝也顯得豐厚起來了。大約是大娘心里始終覺得太委屈了我,還是想盡辦法幫我打了一只金鐲,說什么也要我戴上,她說,不管以后多苦多難,誰都不能打我這只鐲子的主意。父親說大娘是個實在人,這個鐲子不僅是她傾盡所有給我的她能給的最好的東西,也是告訴我,將來我嫁過去之后無需勞累自己的雙手。大娘一直很疼惜我,當我戴上這只鐲子之后,豈不更加感受到這份沉甸甸的厚愛。
清愁看著我床上鋪著的嫁衣,一籌莫展,后來竟哭起來了,我聽到她的抽泣聲,便放下手中的剪刀,忙問她怎么了。
清愁哇的一聲大哭,十分傷心,根本顧不上說話,我也不由得受了幾分感染,眼眶也跟著酸了起來,隱隱約約的我好像知道是為什么了。
可清愁很替我感到委屈,哭著鼻子道,“都怪我,是我害得家里一無所有,才讓姐姐嫁得這么倉促,連一件像樣的禮服都準備不起來。”
“姐姐的婚禮應該是最風光的。”
我摸了摸她的頭,“別這么說,我不在乎這些東西。”
“可是姐姐真的愿意么?你當真放得下良生哥哥么?”清愁哭道。
我聽著,心中有些刺痛。
我人生的另一頭,沒有大公子,也沒有良生,我曾等待過的,幻想過的一切,終究是一層虛浮的泡影。我的妥協,也只是換來另一場失望而已,還有那些,怎么也躲不掉的腥風血雨。
我只微微道,“我是自愿的,重山很好。”
“還有,往后不要再提良生的名字了,我聽一次,就會難過一次,更不要在重山面前提,知道嗎?不許你欺負他。”
清愁含淚點頭,卻嘟嘴道,“姐姐還沒過去,怎么就開始護起人來了?再說了,他平日與你斗嘴時,你又總說不過,還不是我幫著的。你不疼我了嗎?”
我道,“我當然疼你。彼時不同,我和他只當是普通朋友,不過是些玩笑話,長短輸贏也沒有人放在心上。現在我要做人家的新娘子了,有些話總要顧著他,不然,豈不是沒心沒肺么?”
清愁便道,“好,我知道了。”
我與她囑咐了幾句,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試了試那新服,樣式,用料雖不是最好的,卻也看得出來花了不少心思,布料是重山親自給挑的,叫人描了我的尺寸去,又親自送了過來,我原想著還需自己動手裁剪裁剪,穿上身時才發現竟無一處不合,就是以往我自己做的,也沒有這樣稱心過。
簡約,端莊,窄窄的腰身又顯得曼妙多姿,我對著鏡子微微笑了一笑,才發覺比起三年前,我的確又變美了一些,是不是因為這身新服的緣故呢,鏡子里的女子,既年輕又漂亮,一襲紅色浪漫搖曳,只是那柔情的眉眼之下,淡淡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我從來沒有一刻想過自己出嫁時的模樣,也沒有這樣仔細地端詳過自己的新妝容顏。
我什么都來不及想,只覺得一切來得太快,好像夢一般。
我正恍惚,忽聽蕭虞在門外急著喚我,“清華,清華!”
我忙開門,她便道,“樊禮醉酒倒在門口,他嘴里胡言亂語的,只喊你的名字,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心中也驚了,忙喊上了小福,一同趕了過去。
我與蕭虞相識不久,卻已結下了生死情誼了。她這幾日和我同吃同睡,和清愁不一樣,她真真正正是一個可以完全交心的知己,好像她能一眼看穿我所有的心事,但又不會戳穿我,只會默默地感受著我的困苦,而不會嘲笑我軟弱,也不會追著我問為什么。我們還共同擁有了一份慘痛的回憶,但我們都沒有刻意去回避,當不知不覺觸及到那些往事,我們都表現得從容而自然,同時在心底默默哀傷。
三年獨自在外漂泊的生活,讓她身上充滿了一股剛強利索的氣概,她笑起來的時候,又有一份傾倒世人的獨有的溫柔。
我想要她留在我身邊,喬家雖然沒有了,但還是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比起她一個人在山野中生活,到底還是安穩一些。
我和她匆忙趕到門口時,樊禮的手中還抱著一個酒壺,渾身散發出濃烈的酒氣。
他一遍遍喊我的名字,我輕輕推了他一把,他迷糊中睜開眼來,入迷一般地看著我,“你來了。你這身,好看。”
“清華,你高興嗎?”
我便讓小福摻起他,道,“先扶他到客房休息一會兒,我去煮完醒酒湯來。”
樊禮嚷道,“我不要喝醒酒湯,我沒有醉。”
他掙開小福的手,沖到我面前,“你回答我,你高興嗎?”
看著他醉了又執著的模樣,我點頭道,“我很高興,你滿意了嗎?”
他又哭又笑,“不,你騙人。你高興為什么不笑?”
“你笑啊!”他忽大吼一聲,驚得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包括我。
我看著這個無論我說什么都一口答應的人,心里升出一股深深的同情和愧疚,同情他和我一樣求而不得,愧疚我永遠無法回報他的一往情深。
我紅著眼睛平靜道,“好,看來你是清醒的,那你便聽好了,從今往后,按照規矩,你該叫我大嫂。你若胡鬧,我便扔你出去。”
樊禮怔著,我知道他聽懂了,我便轉身對小福道,“扶他下去吧。有事再找我。”
小福弱弱點頭,“嗯嗯。”
我把阿禮留在原地,便與蕭虞離去了。
出嫁那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不冷不熱,清風送爽。
一大早,喬家里里外外仍是圍了許多人,比我想象中要熱鬧的多。
父親臉上一派喜色,容光煥發。
我穿戴整齊,在堂上拜別父親。
“父親在上,請受不孝女清華一拜。往后女兒不能時常在您身邊照顧,您一定要好好保重,恕女兒不能再在您膝前盡孝!”我重重磕了一個頭,哭出聲來。
父親忙扶著我的手,神色哀憐,囑咐道,“作了別人家的媳婦,就要好好孝順老人家。家里有你妹妹,你大可放心,不必時常惦記。”父親抬手拭了拭眼角,一番哽咽。
“我記住了。”
“吉時已到,該上轎了。”蕭虞提醒道。
他們便送我到了門口,重山已在門前等候多時。
我披了紅蓋頭,看不清他的臉,只聽他恭敬道,“岳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父親忙道,“好生待清華!”
重山答應道,“您放心,我會的!”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酒氣忽然撲鼻而來,原來是樊禮,他不知什么時候已沖到了我們面前。
“阿禮,”重山低低喚了他一聲,我聽得出他語氣里有些心虛的味道。
我一聽是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怕他鬧什么事情出來。
樊禮卻道,“今天是大哥的大喜日子,怎么能少了我呢?請大嫂上轎,阿禮親自送你。”
看來他已然清醒了,我只點頭道,“如此甚好。”
重山也道,“好,辛苦阿禮。”
我們一人一個好字,配合得天衣無縫,聯手將樊禮隔成了局外之人。
我彎腰入轎,鑼鼓吹響起來。
當年差點強娶我的寨主,如今成了我的轎夫,果然是有天意的吧。
而我,在這一方紅色的天地內,忍不住掉下淚來。我曾許過三個人,可只有重山,真正迎我上了花轎,我只做他一個人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