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后,野、鵬、王一起回到了333宿舍,津津樂道著對于此次比賽的感受。大王身為落敗隊的成員,深受野哥和大鵬的埋汰。舍友之間的人身攻擊,往往蘊含著無限樂趣。經過幾個回合的拌嘴,歡聲笑語充斥了整個宿舍。但不論這歡笑的氛圍在333如何炸裂,它最終也只不過是三個人的話題。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雷子和阿春壓根就沒參賽,所以不論這些事情再怎么有趣,他倆也完全體會不到。
其實若是全體舍友能夠一起參加某個活動,這將會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更何況春、雷參賽后,他倆身為技術人員也會相應地加入技術戰隊。若真如此,此時333宿舍里的局面將會是四對一,想必大王將會更加被動,話題也會變得更加生動。
只可惜,不論籃球這項運動的門檻再怎么低,再怎么接地氣,雷子和阿春也不會涉足分毫的。只因為他倆各有各的難言之隱!
在阿春的學生時期,他一直參與籃球、足球等各類運動,就算是畢業后初來這家公司的時候,他也一直崇尚運動的樂趣,所以那個時候的阿春也更具英氣。但是隨著阿春的興趣愛好不斷擴張與延伸,他開始漸漸迷戀上了品酒。將他領入了這一領域的人,當然是他的好師父,黃Sir。
常言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阿春在工作上向來都是一絲不茍,對待興趣愛好,更是不遺余力。通過與黃Sir的一次次飯局,大大地擴充了阿春對酒文化的認知。回到宿舍里,阿春則繼續品味各種酒類的異同。都說飲酒具有促進新陳代謝、驅寒預冷、消除緊張之功效,但這是對于適度而言的。阿春入職后的第二年,因為長期過度飲酒而引發了嘌呤代謝紊亂。
某年夏日的某個清晨,醉醺醺的阿春帶著一身酒氣倉惶起床,當時是早間八點二十五分。八點半是上班時間點,此刻的阿春非常著急!但是,此時阿春著急的原因卻并非是害怕上班遲到,而是他的右腳不論怎樣也穿不上鞋!
半睡半醒的阿春見此怪狀,下意識地擦了擦惺忪的雙眼,并帶上了自己出門必備的近視鏡。
鞋,沒問題!這是上班時常穿的那一雙工鞋!
腳,咦!怎么這么大!這好像不是我的!
阿春發現問題后趕忙脫下了襪子,他的右腳竟然比左腳脹大了一倍之多,怎么腫成了這個熊樣兒!
阿春已經上班遲到了!但這對于阿春而言已然不再重要了!他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去醫院!盡管阿春已經放棄了今日的工作,但他覺得自己仍有必要跟郭部長請個假。平日里,阿春一向遵紀守法、兢兢業業,突然有一天不去上班,他的心里多少有會一些不適應。都變成了這個熊樣兒,居然還能受到良心的譴責,此時阿春對自己算是徹底服氣了!既然天生不是當小混混的材料,那么阿春也只好按照公司的正規請假制度,占盡情理,聊以慰藉!
但是,這樣問題就來了!
此時正值上班晚點十五分鐘,阿春琢磨著如果這個時候給郭部長打電話,憑Boss的聰明才智一定會懷疑他,懷疑他起床晚了,存心找借口不去上班!這樣的懷疑是會影響阿春一直以來的正派形象的!
不論是在生活或是工作中,人們往往都習慣于按照‘重要’或是‘著急’來進行各項事宜的主次排序。人們總講‘女人善變’!但在這一點上,阿春的變化速度并不亞于女人!
為了維護自己辛苦打造的美好形象,阿春當機立斷更改了計劃,回辦公室去當著郭部長的面請這個假!此時,去醫院什么的已經不再那么重要了!
阿春右腳巨大化后,實在是塞不進工鞋,于是他就趿拉著拖鞋去了辦公室。對于這樣的形象,也怪不得郭部長會深表詫異。他在這家公司做了將近二十年的領導,從沒見過哪個下屬會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自己面前。因此,盡管阿春回辦公室的主要目的是維護自己的形象,但自從他出現在郭部長面前的那一刻起,阿春的形象就已經面目全非了!
在阿春說出自己的癥狀后,郭部長僅憑對方的一身酒氣,便替醫生做下了診斷結論“你這是痛風發作!以后少喝點酒!這年紀輕輕的!”
郭部長亦是個貪杯之人,以往在部門聚餐的時候,他都是以‘勸君更盡一杯酒’為原則,今時今日對阿春所說的這一番話,他也算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在醫院,阿春得到的病診結果與郭部長所說的如出一轍,甚至就連醫生那副驚愕的表情也跟郭部長一模一樣!兩者的最終區別,也只是醫囑不同!醫生除了要求阿春少喝酒以外,還建議他避免進行劇烈運動。阿春從小就聽話、膽小、惜命,自此以后他便棄絕了所有運動項目。每當有誰再叫他去玩耍,阿春便總會回上一句“太危險!”
這樣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再叫他了。戶外運動的缺失,改變了阿春原有的生活節奏。大量的閑置出來的時間,阿春需要找點什么事來讓它再次變得充實。于是乎,阿春迷上了網游!在虛擬的世界里,阿春可以化身為法師、戰士、獸人,甚至是女性!無限的可能性總是具有無限的吸引力!深陷其中的阿春,已然開始對網游欲罷不能了!在無盡的欲望之中,阿春在網游這條愛好之路上越跑越遠。
所謂的‘背離’,不是指距離原點有多么遙遠,它所強調的往往是改變程度!
自從阿春馳騁于網絡世界開始,他便很少在前半夜睡覺。也可以這么講,自從阿春迷戀上網游開始,他健康的生活節奏便從此蕩然無存了。每逢遇到重要的戰斗,阿春還會備上一些夜宵和小酒。
是的!你沒看錯!身為痛風患者,阿春仍在酗酒,而且還是醉酒于深夜!不聽醫生的話,這對于一向謹慎的阿春而言是反常規的事情,但是阿春卻有著不得不喝的理由!
阿春從小就患有神經衰弱!嬰兒時期,他常在夜里嚎啕大哭。長大之后,他經常在夜里深睡的時候大聲吼叫。這吼叫往往來得特別突然,333的舍友們常在睡得最香的時候,被阿春嚇得膽顫!
對于神經衰弱患者而言,睡眠質量不佳是一方面,入睡困難又是另一方面。尤其是當阿春玩游戲到后半夜,迎接他的基本就是徹夜難眠!因此,阿春只得用酒精來麻痹自己。這似乎也是他貪酒的原因之一。酒雖傷身,但卻可以給他一夜安眠!孰重孰輕,唯有阿春冷暖自知!但是上天卻和阿春開了個玩笑,酒精看似是阿春唯一可以療傷的良藥,但阿春的特殊體質卻根本就駕馭不了。
痛風的病因歸咎于嘌呤代謝紊亂,其最終反應的指標是尿酸過高,至于人體的嘌呤代謝能力則是因人而異。這就是為什么按照同樣的喝法,黃Sir沒事,郭部長也沒事,唯獨阿春有事!
這一次的病,阿春算是吃了身子弱的虧!但是阿春并沒有因此而更加愛惜自己,反倒是因為沉迷于網游而將自己的身體功耗愈演愈烈,大有破罐子破摔的豪邁!
惡習必有惡果!
阿春在這種自虐式的生活方式中度過了兩年,此時的阿春早已沒了當初的英氣。在枯黃的皮膚上,數不清的皺紋穿插縱橫。長期的不正確坐姿,使得脊柱早已僂傴。早年的鼻炎癥狀,弄得阿春整日里不是打噴嚏就是流鼻涕。昏昏沉沉的樣貌,反倒是突顯了他的滿臉陰氣。人類普遍都是視覺動物,太衰的人走到哪里都很難給人留下美好的第一印象,因此阿春也經歷了太多太多的情場失意!
事實證明,上天是憐憫的!就算是再糟糕的人,也會被給予拯救!
所幸科技日益發達,智能手機時代的到來,終于讓阿春從不正確的坐姿之中解脫了出來。阿春也深深感嘆科技改變生活,當他坐著玩電腦玩累了的時候,他便會一躍而起,翻身上床,躺著繼續玩手機。從此阿春再也不會被一個固定的姿勢所束縛!這也就是為什么在野、鵬、雷的印象中,阿春不是坐著就是躺著,手機從不離手。
更值得慶幸的是,阿春被春嫂看上了。也許是因為春嫂和阿春是高中同學,在春嫂的腦海中仍舊保留著阿春當年英姿颯爽的記憶。對于這份來之不易的情感結晶,阿春一掃往日的頹廢,勵志要誓死捍衛這段愛情。在家中,阿春向春嫂俯首稱臣,大小事都言聽計從且逆來順受。在外面,阿春拒絕一切危險活動,為這個襁褓中的新家庭而安身立命。至于大鵬組織的籃球比賽,則正是位于阿春的排斥之列。為了自己的身體、為了自己的慵懶、為了自己的愛人、為了自己即將出生的娃,這個比賽不論怎樣阿春都不會參加!
至于雷子為何不參加籃球比賽,則是很容易理解,因為他通常都會站到大鵬的對立面,大鵬似乎也習慣了這種‘不給面兒’!
為何雷子如此沒有人情味兒?
事實證明,人與人之間的情義深淺,需要看兩者是否投緣!也許兩個人的品格都極好,都是深得人心的大好人,但是趣味就是不相投。這樣的話,不論二者如何努力結交,最終也只不過是情深緣淺,相見不如懷念。緣分看不見、摸不到、虛無縹緲,但它卻是人們在友情甚至是在愛情上評判合適與否的重要指標。沒有緣分的兩個人若是硬要湊在一起,則更像是被強行粘合的正負磁極。若不消除其中的斥力,最終也只不過是兩敗俱傷的結局!緣分就是如此虛擬,虛擬得讓人費解!因為你不知道為何,更不知道何時,自己就站到了另一個人的對立面。尷尬的境地總會讓你覺得特別突然,但是細細品味之后,你又會覺得這是如此的順其自然!
籃球是一項消耗體力的運動,人們能接觸到這項運動的最早年齡段應該是小學時期。因為這個時候的小孩子已經具備了基礎的運動機能,而且這個時候去打籃球也更有助于孩子的身體成長。也許大鵬的身高就是得益于此!
雷子也是在上小學的時候開始接觸到了籃球運動!男孩子都比較好動,因此那個時候的雷子也跟其他同學一樣,對籃球的樂趣有種莫名的癡迷。外加雷子有一雙大于常人的手,修長的手指賦予了他更強的抓力。人類在小學時期的體格只不過是萌芽階段,還有無限的成長潛能。可那個時候的雷子,便可以單手抓起一個籃球。雷子常常以此為傲,他也常常自詡擁有一雙鋼琴家的手。
萬物皆有兩面性,所謂的‘強項’既是所謂的‘弱點’。更何況,若是鋼琴家肯定也不會參與那些可能會讓手負傷的運動!
正是因為手指修長,雷子在打籃球的時候比別人更容易把手指弄戳傷。小孩子的耐痛能力通常都比較低,一次次的戳傷不斷增加著雷子心理的陰影面積。而且每次戳傷后,雷子的父母都會帶著他花錢去正骨。畢竟小孩子的骨骼還在發育期,如果留下什么后遺癥,那便就是一輩子的‘傷疤’。如此這般,雷子便漸漸疏遠了籃球這項運動。其實,這個戳傷問題并非只是手指修長的原因,其中還有接球手法不正確的成份。此時的雷子每每回憶起那段往事,總是不免感到惋惜,若不是當年的半途而廢,自己的身高絕對不止此時的一米七七!
當初已成過去,悲嘆早已追悔莫及。既已覺今是而昨非,則更應該知來者之可追。但雷子并不覺得當年的放棄就是所謂的迷途,常年的疏遠早已讓他對籃球感覺不到丁點兒的樂趣。也許,這就是無緣!無緣是個連鎖反應,把一個個看似孤立的事件全部串聯。雷子就是在這不知不覺中,順著這條串聯的道路走到了大鵬的對立面。也許這樣的串聯就是我們的人生路,當我們踏出第一步的時候,誰也不知道自己會走向何處。不同的愛好、不同的信仰、不同的關注點,使得每個人的道路也都不盡相同。然而盡管道路不同,但它們也有可能會交叉、重疊,甚至是匯聚于一處的時候。當然也存在這樣的情況,某些道路從一開始就是截然相反,亦或是從始至終都是彼此平行。
大王有這樣一個習慣,劇烈運動之后必須要喝點小酒助興!酌酒盡興,須兄弟相伴!于是乎,大王叫上了333的舍友們,一方面為保全戰隊的落敗買醉,另一方面為大鵬和野哥慶功。酒可壯膽亦可麻醉,一杯清湯可溶世俗萬千而不濁渾。看來,我們所飲的不是心潮澎湃的情緒,而是復雜難解的矛盾!
大鵬與大王的興趣相仿,自然愿意去當酒伴。野哥雖然不愛喝酒,但是身為資深吃貨的他,很樂意參加各種可以讓他盡情咀嚼的活動。阿春雖然很難抵制酒的誘惑,但是每逢想起與春嫂定下的‘下班回家’、‘禁止飲酒’等一系列鐵律,阿春便都會鼓起拒絕的勇氣。拒絕是雷子的軟肋,他向來不擅長拒絕。好漢禁不住三句勸!厭酒的雷子一向抵制各種酒局,但是每逢有人三顧茅廬,雷子必定心軟!
放歌、縱酒、青春作伴好,酒局就這樣一直延續到了半夜,店里只此四人言歡。大王因為跟大鵬話語投機而越喝越多,野哥因為小菜的味道不錯而越吃越多,雷子因為生物鐘到了睡覺時間而困意越來越多。最終,這四個人因為不同的積累而達成了不同的情緒。這就是為什么大家的想法不同卻可以同坐一桌的原因。
雷子既不愛喝酒也不習慣在半夜里吃東西,坐陪的感覺對他來說甚是無聊,陣陣的無聊惹來了陣陣的困意。雷子就像是被剝奪了自我意識的支配權,已經快要撐不住那沉重的雙眼。雷子腦袋就像墜了個鉛球一般頻頻點頭,在飯桌之上他似乎就要鋃鐺入睡了。
“嘿!雷子!”
大王突如其來的一聲巨吼,震醒了雷子,也震驚了老板,就連小店門口的野狗也被嚇得狂吠。大王非常喜歡惡作劇,也極為擅長惡作劇,他總希望那些寂寥的氛圍能夠因為自己而變得熱鬧。在這一點上,大王似乎和大鵬很像,他們都很喜歡成為惹人注目的焦點。
“雷子別自己悶著不吭聲,多沒勁啊!來!來!來!喝杯酒!不然吃點東西也成!”
面對大王的熱情,雷子疲憊地搖了搖手,沒吭一聲。忍受著困倦的臉上,顯露的盡是猙獰的表情。
“雷子!你應該找一點愛好!我告訴你,你要是做你喜歡的事兒,甭說十二點不睡覺了,就算是一宿不睡,你都不會覺得困!”
在‘愛好’這一方面,雷子的確是個過度匱乏的人。業余時間里,雷子同大多數住宿人員一樣,除了因為偶爾的團體活動而出門一趟,其余的大部分時間都會悶在宿舍里。雷子打小就是個動漫迷,同時他也保持著每天看英語的習慣,所以雷子在宿舍的生活,除了睡覺便是伏案。
在公司低產量的這段時期,雷子消滅了很多曾經想看而又沒時間看的日漫。這些日漫本來應該是消磨雷子短暫的周末時光的!拆了東墻補西墻之后,雷子又不得不動腦筋盤算著給自己的周末融入一些新鮮感,補上這個空虛的窟窿。雷子在上學時一直是充當著乖學生的角色,所以此時他所能想到的娛樂項目也只是給自己報個班、上個課。讓自己的大腦充一充電確實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雷子也很喜歡通過這種簡短的課程來擴充自己的知識面。但是事實卻告訴雷子,執著于愛好的前提是有錢有閑。目前來看,雷子倒是有大把的‘閑’,至于錢嘛,則是捉襟見肘!
雷子從小就是個油性皮膚男!初中時的青春期,雷子滿臉爬痘痘。就算是到了如今這個二十五歲的年齡,雷子也會時不時地長幾個包。別人見狀如此,也經常會調侃雷子幾句“小伙子火力真壯!”
針對雷子的青春痘,大王曾給出過客觀說明“我覺得你臉上長包的原因是缺少運動,運動排汗具有清洗毛孔的功效。我覺得你臉上的青春痘,應該是毛孔里的臟東西所引發的炎癥!你看,我就經常運動,我的臉是不是就很干凈!”,大王一邊說著一邊把臉湊近雷子的眼睛,直至毫厘之間。
大王經常會把一些事情說得飽含科學道理,身為資深大白的雷子對這種說話方式最缺少抵抗力,對于大王所說的每一句話雷子總是深信不疑。于是乎,應大王的邀請,雷子參加了工友們定期舉行的足球比賽。其實雷子從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有參與足球運動,畢竟對于中學時期的男孩子來講,只有籃球和足球這兩項主流運動,雷子已經放棄籃球了,若是連足球也不踢,恐怕他只能跟女同學一起去跳皮筋了!
因為是臨時起義,在公司里很少運動的雷子找不出合適的衣服,于是就一身休閑裝,腳踏慢跑鞋,來到了足球場。這樣的裝扮與其他隊友的專業裝束形成了強烈反差,不知道的還以為雷子是遛彎途經此處。
常年缺乏運動的雷子,在球場上的第一分鐘就感受到了體力上的透支。奔跑的過程中,雷子累得簡直就快要失去了意識。另外,雷子的慢跑鞋太薄,足球又太硬。雷子每次觸球的瞬間,都有一種踢到石頭的感覺。此時的雷子真的很想湊滿犯規,趕快出局。但是雷子從不輕言放棄,盡管他很討厭這種感覺,這種討厭的感覺正在不斷地擴張著足球在他心里的陰影面積,但是雷子仍舊打算堅持到底,他到底要看看自己對這種感覺究竟討厭到何種地步!
然而,雷子終究是沒能深究到底!
不知是體力的透支激發了雷子的極限潛能,還是他已經適應了球場上的節奏。短暫的堅持之后,雷子似乎是扛過了體能的難關,痛楚的感覺開始逐漸消散。球路上開始頻繁出現雷子的身影,他似乎是一改往日的靦腆,將自己拙劣的球技毫無保留地施展在了最前線。終于,雷子在一個絕佳的位置接到了一記妙傳。在即將推球入門之際,雷子的面前忽現一個稱不上魁梧的人影,此人穿著一雙籃球鞋。剎那間,雷子心中萌生了一個問題“這個人怎么穿著籃球鞋來踢足球?難道跟我一樣是臨時受邀而來?”
雷子總有這樣的特質,關鍵時刻總能腦洞大開。僅在問題彌留之際,對方一腳重踢狠狠地打在了即將離開雷子腳面的足球上。雷子的腳力仍未消散,陌生人拼全力阻擋。剎那間,足球被硬生生地夾在了兩者的腳面之間,在力量的角逐之中蠢蠢欲動。與其說是力量上的僵持,其實更像是籃球鞋與慢跑鞋的對抗。籃球鞋的厚實,可以讓它完全無視外界的反作用力。慢跑鞋的輕薄,可以讓它變得有如腳上空無一物。最終,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全部作用在了雷子的腳上,連人帶球全都被那個身材稱不上魁梧的陌生人一腳彈開。
雷子人仰馬翻式的倒地打斷了比賽,此時的雷子仍舊覺得自己可以繼續堅持。然而在他起身的一瞬間,雷子發現自己已經變得一瘸一拐。右腳大拇指的劇痛感,讓雷子連忙坐下來脫了鞋脫下襪子查看自己的腳拇指。確認的結果為右腳大拇指戳傷,看來雷子與戳傷真是有著不解之緣!
突如其來的負傷讓雷子有機會提前下場,在后續的半個月之中雷子繼續享受著這份痛楚感。冬去春來的夜里,雷子的右腳大拇指每每踢到厚實的被子,他都會在疼痛中想起這段羞赧的經歷。然而,這番痛覺并非只是源自于右腳大拇指。雷子每每翻身,全身的肌肉便會接連傳遞出縷縷的酸痛感。這既是雷子透支體力的代價,也是他常年缺乏運動的代價!
實際上,付出代價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兒!只要有收獲,這個代價就算是值得!
這一次的教訓讓雷子深刻意識到了自己不斷退化的運動機能。危機面前,雷子重振旗鼓!每逢周末回家,他都會做一些戶外運動,不是登山就是夜跑。往日那些刷網頁、看動漫的乏味生活也終于發生了質的改變!工作日的業余時間,雷子也不再一味地悶在宿舍里。新的乒乓球室吸引了很多人,于是雷子也跟著跑去進行體驗。雷子雖然從小就對國球運動頗感興趣,但是一直都是瞎玩兒,沒啥技巧性。盡管是拙技,但雷子仍想去獻獻丑。畢竟打球是次要的,出一出汗才是主要目的。而且,打乒乓球總不會再戳傷了吧?何樂而不為!
然而,雷子到了乒乓球室才知道,就算你有出一出汗的決心,這里也未必有這樣的機會。乒乓球室里的球桌是有限的,就算是雙打也仍舊是應接不暇這里的客人。來這里打球的人,一部分是像總書記那樣癡迷于乒乓球的,一部分是像雷子這樣以出汗為初衷的,還有一部分人則是迎合總書記的。每天晚上八點鐘,是總書記的離場時間。與此同時,乒乓球室會騰出一半的球桌。如此看來,這三部分人的比例分配便不得而知。也許,乒乓運動的確是大家的興趣愛好,可一旦與職業規劃相聯系,便又是另一番境意!
看著八點以前的這出相愛相殺的職場大戲,雷子每每都要等上許久方可上場。乒乓球室里有個臺球桌,這是為等待中的人們打發時間用的。于是久而久之,雷子在公司的乒乓球室仍舊沒能練就出精湛的球技,反倒是學會了臺球桌上的基本規則。
乒乓畢竟是國球,隨著氣溫的變暖以及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客人走進了乒乓球室。如此一來,等待的隊伍也就跟著愈發壯大,這樣也就聯動了臺球桌的生意。自打臺球桌開始排隊之日起,雷子便從此告別了乒乓球室。雷子覺得與其在這里排隊浪費時間,還不如圍著公司的廠院繞幾圈溜溜彎。
雷子參加工作兩年,脾氣、秉性、世界觀都或多或少發生了改變。從前的雷子,在333舍友的眼中絕對是穩扎穩打的保守型,并帶有濃郁的封建社會氣息。兩年之中,雷子在舍友、工友們的身上看到了生活的五彩繽紛,這是與他自身那種一塵不變的暗淡所截然相反的東西。原來!所謂的生活并非只是工作和學習!它需要人們去細心品味其中的每一個細節,并表達出內心的真摯感受!也許,我們就會從中找到相伴一生的東西!
大王是公司樂隊的吉他兼貝斯手,熟練的和弦指法是他學生時期為了撩妹所練就的技能。333的舍友們常講,大王的自彈自唱在地鐵站里掙個塊八毛絕對不成問題。公司里,像大王這樣身懷特殊技藝的人還有很多。這種技藝與養家糊口的剛需無關,僅僅是發乎于個人興趣。生活的壓力讓人們在工作中不斷磨礪,唯有在個人興趣中的短暫逃避,才能使之再度尋回生活的真正意義。這樣的興趣似乎是一針麻醉劑,讓沉浸于其中的人們忘卻了人生的苦楚,讓冗長無味的生命變得時光匆匆。也許,能夠讓你忘卻時間去做某件事的,便是所謂的‘愛好’。
雷子也想擁有這樣的‘愛好’,于是他也開始在人生的縫隙之中拼命尋找。雷子的幼年盡是些上山下河的摸爬滾打,九十年代農村的教育水平也相對較低,在這樣的氛圍里,人們很少有培養藝術細胞的意識。在雷子的印象中,同齡人之中很少有誰能夠掌握某種樂器,也許這就是農村早年的局限。于是,雷子覺自己有必要彌補一下童年的缺失。在眾多樂器之中,雷子選中了電子琴,選擇的原因也許是他曾經自詡過擁有一雙鋼琴家的手,但鋼琴太昂貴,他的目光只好向電子設備轉移。要讓樂器發出美妙的旋律需要持之以恒的訓練,一向執著的雷子則剛好擁有這般毅力。因為沒有專業老師的講解,雷子只好自己在網上查找那一個個關于樂理的釋義。在練習與鉆研之中,雷子的確感受到了時光匆匆。由于電子琴不像吉他那般便于攜帶,雷子只有每逢周末回家才能有機會撫琴。盡管這樣的練習頻度致使雷子的琴技成長得并不迅速,但也正是這樣的不足,以及在不足之中迸發的求勝心,才讓雷子更加期待這一周一次的回家時刻。
雖然生在農村、長在農村,但雷子并不希望把自己的眼界局限于農村。此時的雷子對外界充滿了好奇,他想要出去看看,看看不一樣的風景,也許只有領略了外面的五彩紛呈,他才能真正懂得家鄉的美不勝收。但是雷子曾經暗自立誓,若是旅游則必是富游,他已不想再因為手頭的拮據而抹煞自己對于其它城市的美好記憶。然而雷子僅僅參加工作兩年,微薄的收入算不上是揮霍的資本。況且,奢侈的玩法也讓他找不到一路同行的玩伴。于是雷子買了一輛山地自行車。每逢周末的閑暇時光,他便會騎著車子去那些好奇的地方。盡管這些地方僅僅是距離自己的家鄉方圓二十公里以內,但雷子深信這只不過是個開始,既是愛好的開始,也是探索的開始,更是尋找的開始。隨著雷子對愛好的堅持,他也終于找到了趣味相投的玩伴。結伴而行可以走得更遠,就這樣雷子也擁有了幾次八十公里騎行的經歷。但這對于雷子而言還是不夠,雷子堅信自己早晚會搞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農村的樸素生活更容易讓人們懂得節儉,雷子身為資深農民,從小就養成了這樣的好習慣。向來不亂花錢的雷子這次卻大打出手,相繼拿下了電子琴和山地自行車。雷子的收入不算多,這兩個大件的價錢加起來已經夠他去聽二十堂擴展課了!但是雷子覺得物超所值!這一次的消費,所買的并非只是眼前的兩件商品,更是永久性的精神伴侶。當崇尚節儉的雷子一旦認為值得,他花錢的時候也就不再猶豫!
就這樣,雷子在333宿舍里雷子繼續扮演著不食人間煙火的麻木青年,除了二次元動漫便再無其它愛好。每當雙休日回到家,他又搖身一變,登山、練琴、騎行、夜跑,忙得不可開交,恨不得要排個日程表。每個周日的晚上,雷子總是在倉促中被迫停止一切活動,懷著意猶未盡的心情踏上333宿舍的返程。
也正是因此,333的舍友們對于雷子的愛好也就一無所知。其中的原因,也許是雷子很少對舍友們提及自己的假期生活,也有可能是舍友們認為雷子也就只不過是表面上的如此。但是總歸是在一起生活,總會從平日里的蛛絲馬跡發現些什么,畢竟雷子沒有刻意隱藏。久而久之,舍友們發現雷子也并非想象中的那般單調,他會和別人一起去騎行,也有一定的運動習慣。但他們仍舊不知道雷子喜歡彈電子琴!這也怪不得舍友們不夠細心,只因為雷子彈得實在是太爛,爛得讓他沒臉在眾人面前施展!
其實,知道或是不知道,它所反映出的也只不過是相互之間了解程度的問題。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說與不說’是一方面,‘愿不愿意去了解’則又是另一方面。‘不說’不代表隱瞞,也許只是不喜歡炫耀。‘不去了解’也不代表冷漠,也許只是誤認為自己已經知道得足夠多。種種的陰差陽錯,既不能說明無緣,也不代表隔閡,它所證明的也只不過是彼此友誼的成長空間還有很多很多。
就像333宿舍的野哥,他平日總是跟著大鵬一起玩!表面看上去,大鵬做什么,野哥就跟著做什么。大鵬說什么,野哥就跟著附和。
這是野哥的真性情嗎?
可以肯定的是,大王跟大鵬的愛好是真的不謀而合。他倆就像是天生的好朋友,可以率真地玩在一起,不做作。可以有數不完的話題一起說,不遷就。可以完全接納對方的怪脾氣,不隱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只需要做最自然、最真摯的自己。
朋友的朋友是朋友,所以野哥和大王也必須是好朋友!真真假假之間,大王、大鵬、野哥三人變得愈發形影不離。任何的勉強,都不能保證友誼長存。不管那些事情,他們是真喜歡也好,裝作喜歡也罷。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是真開心!之所以開心,已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各自的愛好達到了某個共同的契合點,更是因為在這件事情里有彼此共同的美好回憶。這種歡快的感覺便是把他們綁定在一起的引力!
久而久之,大王開始跟著大鵬一起去打籃球,盡管他不太喜歡在球場上對峙自己的頂頭上司,也就是超級科長。同時,大鵬也會跟著大王一起去踢足球,盡管他對這項運動還不太熟悉。然而就算是這樣或那樣的種種不和諧,也絲毫不能影響好朋友在一起的歡樂。不知不覺間,大鵬和大王的愛好被相互擴展了。
這時你會問,這關野哥什么事?
還別說,這事的確跟野哥有關!當兩位好朋友去打籃球的時候,野哥也會跟著上球場,去幫著擋拆。當那哥倆去踢足球的時候,野哥會站在場外給他們聲援,或者給遞一遞衣物。當兩位賭徒去打麻將的時候,野哥不是在邊上困得發呆,就是在一旁看屁股,盡管他看不懂這牌局。總之,野哥在333宿舍是辛勤的后勤部長,出門在外則是貼心秘書。
這時候你可能又會問了,大公無私的奉獻野總是愛別人之所愛,難道就沒有一丁點兒自己的愛好嗎?
當然有!盡管在別人看來,這愛好略顯豬一樣的生活,但對野哥來說卻是怡然自得。他的愛好便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另外,野哥可能也比較喜歡心算,因為他常常自詡算盡天下事。于是舍友們常常稱呼他為‘心機野’。
但是,雷子這種‘耿直Boy’可不會像野哥那般曲意逢迎。首先,雷子從中覺不到任何樂趣。其次,他認為這種行為無異于是在浪費時間。值或不值,見仁見智!野哥不能理解雷子的決絕,雷子也讀不懂野哥的妥協。也許,各自的愛好,也就唯有各自懂得其中的好!
就好像野、鵬、雷不能理解為什么每逢三月底,為什么總有那么多的同事都喜歡跑到廠院里的玉蘭樹旁,看一看、轉一轉。玉蘭花開,并非曇花一現。但是在這將近半個月的花期里,人們對它趨之若鶩的程度,就好像是生怕錯過這個一年一度的盛宴。玉蘭花很美,潔白無瑕!也很香,沁人心脾!對于玉蘭的好,就算是沒有閱歷、不懂花語的野、鵬、雷也能感覺得到。但是這終歸只不是感官感受,僅憑這些是絕不會令他們仨如此著迷,不會像那些老師傅那般瘋狂!
難道,玉蘭有毒?會讓人類對它嗜癮成性。接觸得越多,便就愈發無法自拔!
難道,野、鵬、雷還是太年輕。若是中毒太淺,就不會懂得雅俗共賞!
所以,就像野、鵬、雷不懂得玉蘭的好,他們也不懂的生活的艱難!
野、鵬、雷不懂的似乎還有很多很多!他們同樣也不懂,公子為什么不惜花掉全部賠償金也要跑到新西蘭拍的Tekapo去拍星星。Tekapo的夜里很冷!公子在古老的教堂外,凍得瑟瑟發抖,抖得就連鼻涕都隨著身子一起胡亂抽搐。公子這樣的難為自己,只是為了等待星云出現,從中捕捉那個渴望已久的南十字星。不懂其中樂趣的人,一定會認為公子是沒事花錢找罪受。但是相比于別人的議論,公子則更享受孤芳自賞。
公子的行為也反映出了一種心理,人人往往唯有在自己心儀的事物上才肯出大價錢。這也就是為什么一向精打細算的娜娜,肯屢屢掏腰包請野、鵬、雷去吃路邊小吃。對于娜娜來說,路邊小吃就像是鴉片,她不僅無法拒絕,更希望讓更多人喜歡這種味道。然而,大鵬和雷子對于娜娜的大方,每次都是擺擺手、搖搖頭。大鵬向來對食物格外講究,這種低端的食材自然不會存在于他的菜單。雷子則是因為飲食潔癖,對于這種深受汽車尾氣熏陶的食物,他實在是難以下咽。
那么吃貨野是什么反應?
野哥對于娜娜的大方則是來者不拒,每次都是一邊吃一邊說“娜娜你都懷孕了怎么還吃這種地攤貨,這么臟的東西吃到肚子里對孩子沒好處!還不趕緊把你手里的那份也給我!”
對于這個問題,娜娜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她總是對這種味道欲罷不能!為了baby,娜娜把每天吃一次的頻率硬生生降低到了一周一次,但總歸是不能忌口。
也許,唯有如癡如醉,才能舍生忘死!但這是一種混沌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你的很多行為就連你自己也不能理解。這樣的狀態用來形容此時車間里的操作工們,也算是最恰當不過了。
原本生機勃勃的車間,如今卻是因為缺少訂單而變得祖國山河一片紅,設備們齊刷刷地亮著停止信號燈。忙忙碌碌突然變得渾渾噩噩,操作工們也著實有些不適應。他們奮力想找些事情做,可是最終卻發現沒事可做。他們覺得,這是公司對他們數年辛勤勞動的獎勵,讓他們喘口氣。雖然是基于這樣的心里,但是就這么在車間里閑呆著,仍是有點心虛,畢竟從前都是力爭上游的工作節奏。
事實證明,新的環境是需要適應的。久而久之,操作工們對于這種閑散的狀態開始覺得理所應當,更有甚者則是變得剛強壯膽,開始在上班期間偷跑回宿舍。一路的攝像監控對于操作工而言,當然是存在威懾力的。但是相比于壓抑的生產車間,他們似乎是更知道宿舍的好。一次的成功便可鼓起他們更大的勇氣,上班期間偷溜回宿舍,已然成為了操作工最大的樂趣。也許,唯有在自己喜聞樂見的事情上,人們才能變得如此勇敢。這也許就是愛好的兩面性,好的愛好會讓我們靈魂升華,壞的愛好則讓我們沉淪至極。升華需要堅持,直至痛苦變為享受。沉淪往往無法自拔,不知何時我們早已迷失了心智。兩種愛好更像是雙向選擇,是先甜后苦?還是先苦后甜?抉擇之后便是不同的人生路!
如此看來,人們因為個人愛好而改變了許多。實際上,個人愛好也賦予了我們太多太多!當我們的空虛的時候,它讓我們心靈有所寄托。當我們迷茫的時候,它讓我們重拾覬覦的方向。當我們自卑的時候,它讓我們仍有信念。當我們悲痛欲絕的時候,它又讓我們忘記這苦果。盡管我們并未打算拿它去換取什么,但是在這愛好之中我們終歸還是得到了不曾期待的收獲。個人的愛好促使了個人的改變,正因為我們更深一層的理解了它的好,所以我們才會對它更愛,愛到可以為之放棄種種利益,割舍種種意欲。
因愛而升華!
為了愛好,我們的思想、覺悟,在不知不覺中到達了某種高度,甚至開始有些不被他人所理解,但是這樣的境界也只能被定義為愛好的入門級別!
所以,有朝一日當你發現自己已經深深愛上它的時候,請記住這個是一個美好的人生節點,是精神富足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