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酒壇往那方熟悉的石臺走,遠遠就見折顏上神坐在石凳上,指尖捻著個白玉茶杯,畢方則歪在旁邊的桃樹樁上,手里翻著本泛黃的話本,陽光透過桃葉落在他們身上,暖得像層薄紗。
“喲,偷酒賊回來了?”畢方抬頭見著我,揮了揮手里的話本,嘴角勾著促狹的笑,“折顏剛說你該到了,果然就冒出來了。”
我抱著酒壇走到石臺前,見石桌上擺著碟桃花糕,旁邊還堆著幾個粉白的桃子,絨毛上沾著晨露,一看就是剛從樹上摘的。折顏上神抬眼瞧我,眼里帶著慣有的了然:“把你那壇寶貝酒放下吧,仔細撒了。”
我把桃花醉往石桌角落一放,拿起塊糕點塞進嘴里,甜香混著酒香漫開,比九重天御膳房做的精致點心實在多了。“你們早知道我來了?”
“你那點隱身術,也就騙騙九重天的小仙娥。”折顏上神呷了口茶,語氣慢悠悠的,“畢方在你踩斷第三根桃枝時就聽著動靜了。”
我噎了下,轉頭瞪畢方,他卻沖我舉了舉話本:“誰讓你走路跟偷雞似的,窸窸窣窣的。”
白真在旁邊低笑,伸手拿了個桃子遞給我:“嘗嘗,今年頭茬的,甜得很。”
我接過桃子,指尖觸到微涼的絨毛,忽然想起九重天那永不變的霧色,心里竟有些發(fā)悶。咬了口桃子,汁水清甜,順著指尖往下淌,我舔了舔唇角,狀似隨意地開口:“夜華從長海回來了,把那個凡人接去洗梧宮了。”
石臺上的動靜頓了頓。畢方翻過話本的手停住,折顏上神捻著茶杯的指尖微頓,只有白真依舊慢條斯理地剝著桃皮,仿佛我說的只是“今日天氣不錯”。
“哦?”折顏上神先開了口,語氣聽不出喜怒,“天君沒說什么?”
“說了什么不清楚,反正人是護下來了。”我又咬了口桃子,故意看向白真,“聽說那凡人還懷了身孕,夜華寶貝得緊,連我設的靈鏡都給擋了。”
白真剝桃皮的手終于停了,抬眼望我,眼底映著桃枝的影子,倒比平時沉了些:“你想讓我說什么?”
“也沒什么,”我聳聳肩,拿起塊桃花糕,“就是覺得……你妹妹的未婚夫,如今護著別的女人,你這做哥哥的,心里就沒點想法?”
畢方“嗤”地笑出聲:“她還能有什么想法?無非是想挑點事。”
“我可沒挑事。”我瞪他,“我就是覺得,你們家淺淺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掀了洗梧宮。”
折顏上神忽然笑了,放下茶杯道:“你呀,還是老樣子。當年為了夜華跟白真吵,如今又想攛掇著青丘找事。”他頓了頓,眼里閃過些深意,“不過,淺淺那性子,怕是真容不得這事。”
“阿爹阿娘早就說了,淺淺的婚事順其自然。”白真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風拂過花瓣,“夜華若真對那凡人動了心,便是逆天改命,也該他自己擔著。只是……”他看向我,眼神忽然認真,“你別摻和太深。那凡人是福是禍,還說不清呢。”
我捏著糕點的手緊了緊。他話里的意思,我懂——九重天的規(guī)矩,青丘的顏面,還有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哪一樣都能掀起風浪。可看著夜華護著素素的樣子,又想起自己當年在合族的無助,心里終究是擰成了團。
“我才懶得摻和。”我拿起酒壇往石碗里倒酒,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細碎的光,“我就是來討酒喝的,喝完就回九重天。”
折顏上神看著我,忽然笑了:“急什么?這桃林的酒,還能少了你的不成?”
陽光穿過桃枝,在酒液上投下晃動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