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微微笑道:“犯法的人總是要收到制裁的,不能因為是名士就例外,成瑨他們不是因為我而死,而是因為他們自己。在他們的眼里,他們就是世上的主宰,可以凌駕于大漢律法之上,可以大不道,可以抗旨不尊;或者說,他們就想一死,以便青史留名。”
顏白等人不住地點點頭,黨人輸?shù)貌辉麄兛峙聸]有一個人能像張成這樣剖析自己,否則就不會有第二次黨錮了。前兩年,侯覽讓朱并出首告狀,不過是把張成的把戲又耍了一趟,但黨人還是沒有辦法,死的人更多。曹節(jié)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問:“老友,你看劉子敬的事情怎么辦?”
張成坦然道:“目前只有在各處尋找。我們已經(jīng)向博陵、信都、涿郡都派出了人手,讓那些人長期地住下去,只要劉子敬一出現(xiàn),就可以得到消息。另外,我會安排人手,把現(xiàn)在野王樓的人換掉一部分,天子腳下居住久了,難免有點富貴氣,無崗,你說是嗎?”
秋無崗嚇了一跳,急忙點頭認錯。曹節(jié)的心里好受一點,勸道:“無崗這些年做得不錯,主要是底下人懈怠了,以后一定要注意。那個開寶齋繼續(xù)開下去,等有利潤了,每年分紅都送到劉子敬家里,交給他的哥哥嫂嫂。”幾個人都聽懂了,暗道曹侯腹黑,分紅才幾個錢,這么一做,江湖人都知道劉子敬和野王樓沒分開,恐怕有人還會以為劉子敬加入了野王樓。
張成贊賞道:“曹侯眼光果然高,無崗,你干脆什么都不往外說,有人問就說劉子敬找地方練功去了。”曹節(jié)聞之擊掌,張成這個說法最可怕的地方就是,知道劉子敬去處的人絕不能出面辟謠,辟謠就是暴露了自己,甚至會涉及到劉子敬的真實去處。
顏白聽得心驚膽顫,自己也算江湖中有數(shù)的高手,可是在曹節(jié)、張成面前,根本不是一個層面的。張讓看曹節(jié)酒杯空了,過去斟滿后說:“曹侯,你說劉子敬值得我們?yōu)樗M這么大的神嗎?還有,無相劍到底有什么秘密?”
張讓意外的是,他的這一個問題竟然遭遇了冷場。沉寂片刻,張成終于先說:“相傳無相、紫機兩劍是幫助高祖爭天下的許負所鑄,里面有著一個關(guān)于天下興亡的秘密。當年武帝殺郭解全家,也有這個因素在內(nèi),郭解畢竟是許負的外孫,可惜幾百年來,兩劍從未同時出世,更沒有人同時擁有。”
“樓主所言極是。”曹節(jié)肯定地點點頭說:“現(xiàn)在也只能猜測,只有找到劉子敬,才能一解謎團,劉子敬的失蹤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顏白,無崗,我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你們遇到第五先生,幾招能殺了他?”
顏白明顯揣摩過,認真回道:“曹侯,我不可能比劉子敬用的招數(shù)少,第五先生的最后一招很可能傷了我,然后才被我殺掉。”秋無崗根本就沒回答,他清楚顏白的身份,殺手界排列前三的庖丁也就這樣,自己還能更強?
曹節(jié)很滿意秋無崗的藏拙,問了一個問過范協(xié)的問題:“你們說,第五先生是誰請的?”
范協(xié)的結(jié)論設(shè)想了三個可能。第一是天雨會,要找回在常山失去的面子,如果劉子敬身亡,第五先生逃走,江湖上誰知道是那個干的?天雨會只要說自己做的,沒有人會出面反駁;第二個是袁紹,什么原因范協(xié)說不上來,但是白馬寺的調(diào)查記錄,有無也象去燒香一事,更關(guān)鍵的是,無也象在洛陽失蹤了;最后一個可能是大漠門的仇家,殺劉子敬就是為了給大漠門,或是野王樓一點顏色看。
曹節(jié)明白,范協(xié)故意遺漏了一種可能,就是自己在朝堂上的對手,擔心劉子敬被秋無崗拉攏,最后幫自己做事,所以先下手為強。但是劉子敬的消失,讓曹節(jié)找到了新的角度,就是張成和秋無崗也是有嫌疑的,因為無相劍的秘密,還有劉子敬練劍的秘密,江湖人對這些的癡迷,絕不亞于官場上某些人的執(zhí)著。
張成是個老狐貍,立即琢磨到曹節(jié)的心思,自顧地欣賞起手中的酒杯;秋無崗卻不能不回答,剛才已經(jīng)避過了曹節(jié)的問話,再不回答,難免讓人覺得心虛。秋無崗小心地組織著詞語說:“聽說官府找到第五先生的數(shù)處住所,雖然沒有什么記載,但是發(fā)現(xiàn)了以前許多死者的信物或用品,會不會劉子敬身懷寶物,遭人惦記,只是劉子敬武功高強,那人才找到第五先生。”
秋無崗的話有一定道理,也沒有擇清任何人的意思,曹節(jié)在心里同意。不過曹節(jié)還是在看了一遍屋內(nèi)人的表情后,才說出最后的決定:“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劉子敬要是為別人所用,就是一個大麻煩。”既然大長秋曹節(jié)都這樣說了,沒人找不痛快,張讓就把話題轉(zhuǎn)移到朝廷,一個一個的議論,到了一更才散。
眾人走后,曹節(jié)才問身邊的管事:“你看張成和秋無崗說的有幾分是真?”管事并不是真的管事,自稱金無換,就連曹節(jié)也不清楚他的真名,金無換十年前投奔曹節(jié),專門替曹節(jié)打點江湖小事,一直是曹節(jié)的心腹,三年前被安排到西域辦事,上個月才回來。
金無換小心道:“五成。野王樓不是一般的酒樓,平日里就戒備森嚴,始終有人跟著劉子敬,所以劉子敬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現(xiàn)在的情況至少說明,野王樓有內(nèi)鬼。”
曹節(jié)頷首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張成還不想讓我知曉,他又在下一盤大棋了,但愿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已經(jīng)和侯覽沒有瓜葛了,否則我真有點難辦。畢竟在天子腳下,有些事還是要顧忌的,不能太過分了。”金無換連忙允諾,心里明白,具瑗已死,在宮中對曹節(jié)真正威脅的人只剩侯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