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營已經(jīng)結(jié)束,石崖山尸橫遍地,狼煙彌漫,一半的火勢還在燃燒,三千守軍十去其八,活著的數(shù)百士卒就是不帶傷,也疲憊不堪,看上去那么無神,深深垂著頭;清理點計糧草物資,剩下不到一成。巖引問清情況,臉色大變,急忙指定一名小將負責(zé)石崖山的善后,滅火后,把剩余物資和傷兵運到北凌溝,自己帶著本部人馬匆匆趕回,同時派人送信去殘亭。
王凈空早收到探馬的消息,等接到巖引的信,不禁皺上眉頭;檀石槐的傷勢比原先估計的嚴(yán)重,淳于翼查過后明言,檀石槐半年時間根本無法復(fù)原。王凈空還是把信呈給了檀石槐,檀石槐看后笑道:“夏育沒有讓我失望,算得上一個對手,好吧,這次就如他的愿,我們退兵。”
王凈空放心了,檀石槐還是原來的檀石槐,拿得起放得下。鮮卑眾將松了口氣,石崖山的糧草被毀,殘亭和北凌溝的糧草只能維持大軍一個多月,就算打退夏育的四萬漢軍,鮮卑也支撐不了多久,每一個士兵都掠奪到不少金銀物品,人心思歸;至于援軍,趕到的時候消耗糧食會更多,此時決戰(zhàn)不符合鮮卑的大計。
檀石槐多次講過自己入侵中原的構(gòu)思,就是利用鮮卑控制的廣闊區(qū)域,拉長漢王朝的戰(zhàn)線,從西域到遼東,然后一一侵入,讓每個地帶都有朝不保夕的感覺,再等到中原大亂時,先拿下涼、并、幽三州,再徐圖進取,從北到南,橫掃中原。檀石槐很滿意眾將的反應(yīng),立即吩咐將殘亭百姓捆綁關(guān)在大漠門,二更退兵,大營虛插旌旗,草人持械。
等漢軍發(fā)現(xiàn),已是一天一夜后的事情,夏育聞訊,懊惱不及,無奈回到河西縣,上書報捷;洛陽上下都很滿意,就連陳耽看段颎,都有了幾分順眼。朝廷按慣例派了一個叫郭勝的宦官,帶來一紙詔書前往北地郡,宣旨嘉獎。
聽到獎賞的只有十萬錢,夏育掩飾住心頭失望,依舊奉上二百兩銀子的辛苦費,郭勝皮笑肉不笑地說:“夏將軍建此功業(yè),曹公公是心里有數(shù)的,只是最近出了件大事,有些怠慢。曹公公還有句話,請劉子敬、嚴(yán)佛調(diào)、苦劫、牢修、衛(wèi)不言火速進京,有事相商,不知道五人現(xiàn)在何處?”
夏育一聽就明白是江湖事,笑道:“真有些不巧,衛(wèi)不言回河?xùn)|了,牢修留在殘亭,只有劉子敬三人是奉公文而來,正在河西。要不,我安排人通知衛(wèi)不言和牢修。”
郭勝阻攔道:“無須多事,時間上來不及,曹公公估計到這種情況,說也可以劉子敬三人先回。”夏育激起了好奇心,屏退左右,從懷中掏出一塊羊脂玉佩塞到郭勝手中,郭勝才說了詳情。本個月前前有人匿名投書宮中,說兩個月后安平王劉續(xù)的壽宴上,有人會獻鼎,并且是九州鼎;夏育聽完,頓時嚇了一跳。
九州鼎是什么,那是皇帝才能擁有的。大禹建夏,劃天下為九州,州設(shè)州牧,后夏啟令九州牧貢獻青銅,鑄造九鼎。事先派人把全國各州的名山大川、形勝之地、奇異之物畫成圖冊,然后派精選出來的著名工匠,將這些畫仿刻于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所刻圖形亦反映該州山川名勝之狀。九鼎象征九州,反映了全國的統(tǒng)一和王權(quán)的高度集中,顯示夏王已成為天下之共主,順應(yīng)天命。
從此,任何一個朝代造鼎,都包含著這個意思;任何人造反,都說是要問鼎中原。九州鼎將在安平王府出現(xiàn),還不把劉續(xù)嚇得半死,就算劉續(xù)自己沒有半點謀反的意思,有人獻上九州鼎,也是死罪。夏育訕笑道:“如此機密,想必是劉續(xù)身邊之人透露;要不然就是有人陷害。”
郭勝道:“誰說不是,不是內(nèi)部人,上哪得到這個消息。可是我們查了,安平王劉續(xù)身邊沒人進京,國相公孫祐也沒有任何線索。劉續(xù)后來聽到風(fēng)聲,宣布取消壽宴;曹公公說要給弄清楚真相,皇上就沒同意,下了一道旨意,讓安平王一定要辦壽宴,看九州鼎到底會不會出現(xiàn),使者是蓋升,比我早兩天出京。”
夏育再也不敢耽擱,急忙吩咐一名副將去尋找三人。
劉子敬和嚴(yán)佛調(diào)、苦劫正在聞香樓吃飯,聞香樓的素齋也是一絕,香菇面筋、八寶菜、栗子雞、燒肝尖、素?zé)蛉狻⑺扇市《橇鶚樱阈尉慵眩钊损捪延巍?膳e箸品嘗卻叫人大吃一驚,繼而拍手稱絕,鮮活的葷菜原來全是素食,只是形似而已,就連嚴(yán)佛調(diào)都是一幅滿意的表情。
酒樓老板老吉滿臉堆笑地站在邊上,滿意地看著三位貴賓的反應(yīng),四人說些洛陽舊事,倒也其樂融融。得知老吉原來是袁家的廚子,度厄大師就死在聞香樓,嚴(yán)佛調(diào)不免多關(guān)注了幾眼,劉子敬笑著問老吉:“出事后你這里重新裝修,蔡大人補償你沒有?”
老吉立時變成一張苦臉道:“官府沒有把我抓進去已是萬幸,哪里還敢要補償?”
“哦。”劉子敬夾了一塊肝尖說:“是袁家出的這筆錢。”
“虧大了”三個字頓時噎在老吉嗓子眼,猛想起這三個人平時都生活在洛陽,和袁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老吉點頭道:“本初公子,讓人送了一筆錢來,要不是這樣,小店早關(guān)門了。”嚴(yán)佛調(diào)和苦劫立即反應(yīng)過來,聞香樓很可能就是袁家在河西的一個眼線。
說話間,太守府有人來請,說洛陽使者到,劉子敬付了飯錢,三人回到太守府;穿過前廳的時候,劉子敬忽然看見張璋正在和一個小太監(jiān)說著話,兩人很熟稔的樣子,心中暗暗詫異。郭勝的態(tài)度很和藹,告訴三人,曹公公讓他們和自己一起,火速趕回洛陽,另外有事要辦,半個時辰后,所有準(zhǔn)備妥當(dāng),眾人出發(fā);在路上,劉子敬發(fā)現(xiàn),和張璋說話的小太監(jiān)是郭勝的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