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招過去,局面再次倒向檀石槐,觀戰的鮮卑將領們助威的吶喊聲不斷,檀石槐卻小心起來。因為檀石槐發現,對面這個老者越發地冷靜,并且完全沒有認輸或逃跑的打算,這樣的人只會做一件事情,與自己拼到底。果然,又過去十多招,張成突然劍氣暴張,臨空斬出一劍,這一劍突兀得不成章法,似漫天烏云突然就有了陽光,還是照在干涸的沙漠上,炎熱無比。
小院空氣中的水分似乎被蒸干了,龍刺劍霎那間停頓,仔細看,劍尖微微震動,隨即這柄劍浮了起來,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這種虛幻。如果劉子敬在,一定會大為感嘆,又一種無名式的變化產生了;王凈空不禁想起檀石槐說過的話:“所有的絕招都需要苦練,但最關鍵的,還是要悟。”
張成敗了,檀石槐的龍刺劍后發先至,刺中了他的胸膛;但是張成也贏了,最后一斬還是傷了檀石槐。張成指指自己的劍柄,無聲地倒了下去,王凈空上前拾起劍仔細查看,終于發現劍柄中的奧妙,找出藏在里面的一張圖,果然是大漠門在殘亭的藏寶地點。看檀石槐已經坐下運功,王凈空立即讓太子和連安排人按圖索驥。
檀石槐運氣療傷了一個時辰才站起來,苦笑著對王凈空說:“沒想到張成的功夫如此厲害,沒有半年的時間,我是無法復原。好在他是個前輩,但愿沒有騙我。”
王凈空表面點頭贊同,心中卻充滿苦澀,一張藏寶圖值得這么興奮嗎?按大漠門的風格,里面不外乎是金銀珠寶,金銀珠寶不就是礦石嗎?鮮卑控制的地區有的是。檀石槐為了擺平下屬各部落的叫嚷,放棄了長久之計,進攻殘亭本是失措;見獵心喜,與張成拼殺受傷,更是犯了大錯。只是檀石槐在鮮卑已經是接近神一級的人物,就是王凈空貴為國師,大部分時候也無能為力。
完青進來報告,發現了一隊漢軍的蹤跡,大約五百人,離殘亭一百五十里。昨夜十幾名鮮卑騎兵逃回來后,鮮卑軍不清楚對方實力,也不敢做出反擊,完青就親自出去偵察了一番,最后確定,方圓兩百里,只有這一隊漢軍。檀石槐不屑地說:“他們不敢接近殘亭,命令大軍扎營,偵騎放出百里,修整三日。”
到了第二天中午,和連和兩個將領滿面興奮地回來,說在張成標識的倉庫里找到整整二十箱金銀珠寶,足足價值十五萬兩黃金,想必是大漠門幾十年收刮的積蓄。王凈空一愣,問了一句:“其他的東西,象兵器、糧草、瓷器、字畫一類的東西有沒有?”
和連的個頭和父親檀石槐差不多高,模樣也有八分相似,但是缺少檀石槐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勢和自信,聽王凈空一問,急忙解釋道:“師傅,我仔細查過了,除了這二十個箱子,秘庫里什么也沒有,我們把四周的墻全部砸了一遍,全部砸破了,沒有機關,也沒有其他密室。”
檀石槐和王凈空不由得都笑了起來,這個收獲還是可以的。十五萬兩黃金算不上什么,若是攤到出征的將士頭上,一個人連十兩黃金都分不到;但是和連做事的態度絕對是超出想象,不顧危險,細心大膽,假以時日,就算超不過檀石槐,以后接手鮮卑還是有希望的。鮮卑畢竟是胡族,不同于中原,子承父業不過是表面上的一句話,那么多部落首領中,永遠不缺的就是野心家。
檀石槐心頭大喜道:“和連,你先帶著五千本族勁旅,將在衛家收到的物資和這二十個箱子運回彈汗山。國師,我感覺好些了,麻煩把淳于前輩請來,就說幫我看看傷勢。”
淳于翼其實一直在不遠處的一間屋子里喝酒,見王凈空到,立即放下手中的夜光杯,和王凈空來到檀石槐的屋內。檀石槐低聲道:“前輩是國師的恩師,石槐本該行弟子禮,怎奈身負重傷,行動不便,還望前輩海涵。”
淳于翼和藹地笑道:“大汗是鮮卑之神,老朽怎當得起,這些年凈空在鮮卑,全靠大汗提拔,才有如今成就,老朽謝謝了。大汗,老朽略通醫術,能否讓老朽看看你的傷勢。”
能編寫《周易參同契》的人豈是略通醫術,檀石槐立即點頭,淳于翼上前搭脈,檢查了一遍說:“張成的功力果然不凡,大汗若是按照自己的內功強行療傷,不到半年便可痊愈,只是暗傷仍在,以后再受傷的時候還會復發。”
檀石槐本身修為極高,清楚淳于翼不是危言聳聽,自己的傷勢就是這樣,請教道:“依前輩的意思?”
淳于翼十分有把握地說:“我這次帶來《周易參同契》,大汗若是和凈空一起練習,假以時日,必定可以根除此傷。”
淳于翼的意思就是將《周易參同契》獻上,王凈空眼神中掠過一絲復雜的神情,一閃而過,檀石槐和淳于翼都沒察覺;淳于翼是背對著王凈空,檀石槐是有些激動,武林中人愛的就是秘笈,更何況這秘笈好是《周易參同契》。檀石槐誠心道:“前輩在中原亦難立足,不如就在鮮卑住下,石槐和國師也可以早晚請教。”
淳于翼笑道:“非所請,固所愿也。”若沒有在鮮卑藏身的想法,淳于翼何必千里迢迢來殘亭,在江南找個山清水秀的僻靜處,淳于翼還是能做到的;曹節的手再長,淳于翼也能藏身于南蠻之中,或是放舟海上。
北地太守夏育得到張璋的報告后,立即命令張璋就在現在的位置,離殘亭兩百里左右的地帶活動,派出探子去殘亭打探消息;同時征調色楞一部南匈奴入伍,協助張璋完成任務。殘亭實際上是個半獨立的地方,所以殘亭被攻占被沒有引起官府的恐慌,夏育的眼光放在了五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