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同樣的時間,雷比斯又跟著慟羅到了那處廣場,而后發生的情形與之前一樣,雷比斯躲在沙丘后,他本想趁著白沙匯成球形后便出手搶奪,但他瞄到一旁的慟羅,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等到聚會結束,雷比斯用召喚術召來了一只巴掌大的風隼,將對應廣場下方傳送術的卷軸固定在鳥爪里,讓它連同情報一起帶回頭曼。
自從那次突然暈倒后,慟羅便沒有再提學習魔法的事,他依然每晚都會等雷比斯睡著后再到沙漠廣場去,雷比斯本以為會有其他人代替慟羅來監視自己,但并沒有。而且最近村子里也很少再見到阿修羅戰士的行跡,似乎大部分的人力都因為其他事離開了。
雷比斯還發現,每晚參與聚會的阿修羅少年人數都比前一天要少,而每次從球中流入剩余少年胸口的白沙則越來越多。
這晚,正當雷比斯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廣場里的情景時,一雙漆黑的手在他身后用力一推,將他推出沙丘的遮掩范圍,曝光在聚會者眼前。
雷比斯站在僅剩的幾個阿修羅少年眼前,面對慟羅的目光,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時那三個白色的人影走上前,雷比斯才看清楚了這些人會看起來是白色,是因為他們全身上下都布滿了白色的沙子。
那三個白色的人將阿修羅少年們護在身后,他們身上的白沙開始快速的流動,飄到半空中鏈接成了一個環狀,三人同時抬起右手,雷比斯便感覺自己被從地上抬了起來。
他低下頭,看見腳下的流沙變成了一只手掌的形狀,將自己托到了半空中,隨后開始彎曲手指想要將雷比斯捏住。
后者趕在沙手握緊前布下防御,結界破裂的同時雷比斯順勢跳到沙地上,打了個滾站起來,掌心噴出一團黑火,穿破了巨大的沙掌。
“別反抗了!你敵不過‘三連城’的!”慟羅在一旁大喊,話音剛落,已有更多的沙粒飛向半空,將沙手中心的洞口填滿了,而這會兒慟羅口中的‘三連城’也終于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那是一個由黃沙組成的巨大形體,隨著沙粒的流動在空中不斷變幻著姿態,時而像一座堡壘,時而是一頭巨獸,有時又變成了一個三頭六臂的巨人。
此時埋在沙漠下方的傳送術式發出耀眼的白光,從光芒中躍出幾十個人影,落在雷比斯身旁。
“終于找到你了。”瑪斯從光中走出,對身旁的雷比斯說。
“你來啦。”雷比斯望著還在不斷變大的三連城,“知道怎么對付這個東西么?”
瑪斯抬起頭,看向不斷變幻的黃沙怪物,然后搖了搖頭。
風沙匯成一團,然而這時從阿修羅族村莊的方向傳來了一連串巨響,地平線上升起一陣紅光,那是村落所在的位置,上方漆黑的夜空被橘紅色火光點亮。
“你們襲擊了村莊么?”雷比斯驚訝的問。
“是俱利摩還有羅伽。”瑪斯解釋。不久前襲擊村莊的鋼皮鬼,正是由羅伽召喚而來。
俱利摩通過偷放在雷比斯身的魔力標記確定了阿修羅族村落的位置,由鋼皮鬼打頭陣,并且留下了數個地下通道,作為頭曼人此時發動奇襲的途經。
至于他們為什么一早就知道雷比斯會被俘虜,是因為消息就是羅伽透過安插的間諜傳到阿修羅人那里的。
見村莊遭襲,上方的風沙瞬間消散,而那三個被白沙籠罩的人同時轉過身,他們身上的沙粒開始脫落,雷比斯這才看清他們也是阿修羅人,三人看起來年級都已經很大了。白沙匯聚到他們腳底,形成了一朵白云,三人站在云上,地上的黃沙將他們撐到半空中,然后向村子的方向移去。
看到對方能使用如此精巧的魔法,雷比斯便意識到這三名阿修羅人應該都是所謂超越了阿修羅種族缺陷、天生擁有魔法天賦的天選之人。
風沙將雷比斯他們攔在原地,而剩下的幾名阿修羅少年也在掩護下,緊跟著那三人朝著村子的方向跑去。
“走吧,我們也趕過去。”瑪斯對雷比斯說,“那個沙子變成的巨大怪物……我們得去警告俱利摩他們才行。”
慟羅先一步到達了村莊,看見數十只鋼皮鬼正在村里大肆屠殺,凡是進入它們視野的人都被割去了頭顱,房屋一個接一個的被點燃,由于事發突然,而且這回的鋼皮鬼數量遠勝之前,加上還有頭曼士兵的配合,因此阿修羅人一時間完全成了被動挨打的一方。
三位三連城的“駕駛者”背靠背站在云上,白沙匯成球狀將三人包裹起來,地面的黃沙受到感召,開始以圓球為核心聚攏,這時俱利摩制造的巨大鐵塊從天而降,瞄準了白沙的核心砸下,但卻被一道沙幕攔了在半空中。
緊隨而至的數十道鐵塊從四面八方不同方向飛來,但都被黃沙組成的幕布一一阻攔,而后黃沙匯聚成兩只大手,將離核心最近的幾只鋼皮鬼拍成了肉餅,隨即又分散成上千只細長的手臂,沿著街道散開,將沿途的鋼皮鬼逐個化成了干尸。
俱利摩擋開迎面而來的數只沙手,而后操縱鐵塊將從背后偷襲的幾個阿修羅戰士夾成了肉餅。
三連城現身后,整個戰場的優勢又開始向阿修羅一方傾斜,面對魔法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的鋼皮鬼們已然潰不成軍,而與普通的人類士兵作戰則是阿修羅族的強項,利用地形優勢,他們成功拖住了頭曼人掃蕩的腳步,并且開始反攻。
此時唯有俱利摩仍然以碾壓般的姿態,繼續剿除視線所及之處的所有阿修羅人,并且朝著白沙核心所在的位置靠近,不時襲來的沙手都被環繞在他身體周圍的鐵塊擋開。
慟羅被“駕駛者”要求不能離開三連城核心附近,因為他是重要的后備駕駛員,但見一頭銀發的俱利摩毫不留情的對同胞進行屠殺,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你也是阿修羅族人,為什么要站在頭曼那邊?”慟羅大聲質問。
俱利摩離白沙核心不過十多米,他停下腳步,抬起雙手,黑色的顆粒在他周圍浮現聚攏,形成了兩道T字形的巨大鐵塊,一左一右朝著核心錘去。鐵塊落在黃沙屏障上,激起強烈的氣浪,將附近的房屋吹的東倒西歪。
“阿修羅人?”俱利摩冷漠的回應慟羅的質問,“我只聽從羅摩老師的吩咐做事。”
站在核心里的三個“駕駛者”看著下方的俱利摩,回想起了在他們之后的那一代人里一直沒有新的天才出現,也許眼前的俱利摩,就是那個因為戰亂意外遺失、結果被頭曼人帶走收養的天選之人。
此時這座村子里的鋼皮鬼已被全部清除,黃沙盤旋到村落上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沙子炸裂成數十道沙流,朝著不遠的其余村落飛去,剩余的則匯聚到核心處,變成了一個三頭六臂半身巨人像。
雷比斯和瑪斯趕到了俱利摩身邊,后者問目前戰況如何。
“擒賊先擒王,我負責解決眼前這東西,你去調度村里的士兵繼續作戰。”俱利摩對瑪斯說,然后他又瞟了雷比斯一眼,“至于你......”
“我和你一起。”雷比斯立馬說,“白沙就在三連城的核心里,我要把它們取回去。”
說完他就看見慟羅正盯著自己,雷比斯移開視線,不敢再與阿修羅少年對視。
俱利摩也沒理會雷比斯,自顧自操縱巨大的方形鐵塊墜落到三連城的頭上,將它的頭顱砸成了粉末,然而沙巨人絲毫不受影響的抬起六只手臂,從掌心發出數個壓縮后的沙球飛向俱利摩和雷比斯。
雷比斯一邊搭起結界改變沙彈的路線,同時跑向一側,而俱利摩則在身前筑起了厚實的鐵壁,沙彈接二連三的砸在鐵墻上,每砸一下就留下一道半圓形的凹洞,巨大的沖擊使得大地都在晃動,一時間飛沙走石,煙云蔽日,除慟羅外其他幾個阿修羅少年都嚇的撲倒在地上。
雷比斯看準機會跑到離慟羅最近的位置,對后者大喊。
“我帶你逃出去。”
雷比斯清楚頭曼國此次出兵的目的本就是要將阿修羅族一舉殲滅,但面對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把自己當做偶像和師傅崇拜的慟羅,他心里卻始終懷著難以釋懷的歉意和同情。
然而慟羅冷冷的看了雷比斯一會兒,而后突然聲嘶力竭的咆哮:“是你把他們帶來的,我真想殺了你!”
雷比斯愕然的看著慟羅,風沙越來越強烈,很快就擋住了他的視線。
他朝俱利摩的方向看去,后者在頭頂上方撐開了一面巨大的鐵壁,沙巨人的六只拳頭接二連三的錘落在鐵壁上,每擊落一下,俱利摩腳下的土地就下沉一截,此時在他身下已然出現了一個半米深的凹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