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比斯沿著街道一路疾行,將沿途碰到的鋼皮鬼一一燒成灰燼,剩余的蟲子見有懂用魔法的人來了,便紛紛鉆進土地里躲藏起來,尋找著偷襲的時機。
回過神來的慟羅朝著雷比斯追去,直到看見后者停駐在路旁并沒有逃走,這才松了一口氣。
雷比斯正全神貫注警惕著潛伏在地表下的鋼皮鬼。這時憑空開始刮起一陣大風,雷比斯瞇著眼,由于此前在沙漠中曾遇到過相似的情況,雷比斯便想找個房屋躲一躲,這時慟羅走到他身邊拉住了他。
“別怕,是‘三連城’。”慟羅雙眼放光對雷比斯說,“已經沒事了。”
雷比斯看到風暴將地上的土塊砂石掀起,迫使藏在地里的鋼皮鬼們都鉆了出來,隨著風力越來越大,那些黑色的蟲子們被高高的卷到半空中,然后被風沙撕成了碎片。
“這沙暴是人為制造的么?”雷比斯驚訝的問。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慟羅轉身跑向一旁想要幫著救助傷員,但又想起雷比斯手上已經沒了手銬,于是又急忙趕了回來。
他有些尷尬的看了看雷比斯,將視線落到后者的雙手上。
雷比斯配合的抬起雙手,示意慟羅盡管把手銬給他重新拷上。
雷比斯并非真心不想離開,而是他還沒打探出白沙的下落,就算逃出去了也沒有意義;況且剛才慟羅一不小心說漏嘴的那個“三連城”也勾起了雷比斯的好奇心,現在他已取得了阿修羅少年的些許好感和信任,不如將計就計,主動留在阿修羅族的村落里尋找機會。
外出的阿修羅戰士們迅速趕回了村子,慟羅向領隊描述了一遍當時的情況,后者問起俘虜,慟羅說雷比斯并沒有試圖逃跑,現在正在房間里休息。
雷比斯躺在床上,正回想著剛才的鋼皮鬼軍團,那情形很明顯是有召喚師在背后操縱,而能使用這種規模召喚術的人,他只想到了一人。
當他還在胡思亂想之際,房門被推開,之前見過的那個領頭的阿修羅人走了進來。
雷比斯坐起身,面向那人,后者搬了一張凳子坐下,尖刀般的目光落在雷比斯身上,讓后者感覺有些不自在。雷比斯還看見那個黑皮膚的光頭男人正躲在門后,伸長了脖子,鬼鬼祟祟的想要探聽著屋里的情況。
“你為什么不逃?”那人開門見山的問,“頭曼人這次出兵過來真正目的是什么?你又在打什么算盤?”
難道他的小算盤被識破了?
雷比斯心里一驚,然后很快就鎮定下來。對方既然來問,說明現在有可能只是想試探他。目前這個村子里糧食和物資都很匱乏,相信其他阿修羅村落的情況也都大同小異,因此作為可以換取豐厚物資的重要人質,雷比斯猜想自己暫時不會受到傷害。
“我沒逃走是因為不想牽連慟羅。”雷比斯看向站在后面的慟羅,他這話也是故意說給后者聽得,“我是盎格魯的人,這次只是跟著頭曼的軍隊過來辦事,他們有什么計劃我完全不知道。況且到目前為止,你們也并沒有傷害我,加上我對外面的沙漠根本不熟悉,貿然逃走說不定還更危險。”
領頭的阿修羅人不再說話,直勾勾的盯著雷比斯的眼睛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然后站起身,走到慟羅身邊低聲囑咐了兩句,又回頭看了雷比斯一眼便離開了。
看到對方離開,雷比斯松了口氣,剛想躺回床上,這時慟羅的臉突然出現在他眼前,嚇得雷比斯一個激靈又坐了起來。
“你不是要教我魔法么?”慟羅對雷比斯說。
“可以啊,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雷比斯暗自在心里歡呼,“晚上睡覺的時候幫我把手銬打開,戴著手銬實在太難受了。”
聽了雷比斯的條件,慟羅看起來又有些猶豫了。
“放心。”雷比斯向慟羅保證,“我都說了我不會逃跑的。”
慟羅在屋里來回走了兩圈,然后答應了雷比斯的條件。
“就算你逃走了我們也能找到你。”慟羅對雷比斯說。
自此以后,每天吃過晚飯慟羅便帶著雷比斯到村子里散步,一直走到村外無人的沙地里,雷比斯便開始指導慟羅學習最基礎的魔法技巧。他發現阿修羅族體內的魔力確實少的可憐,光是要把這些零星的魔力聚集起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于是一直過了好幾天,慟羅終于做到了從指尖發出了兩三點火星,而且還是雷比斯提前在空氣中布滿了火元素的情況下。
“看到了嗎?”但慟羅卻顯得很開心,他疲憊的躺倒在沙地上,長時間的練習,雖然成效不佳,但也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
原本只想做做樣子,但見到阿修羅少年發自肺腑的歡喜,雷比斯也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我聽說這片沙漠里藏著一種'白色的沙'?”雷比斯同樣躺到沙地上,試探性的問。
“白沙是傳說中的神物。”慟羅大口喘著氣,“一般人是見不到的。”
“那你見過?”
雷比斯瞄到了慟羅臉上一閃即逝的猶豫。
“沒呢。”慟羅揉了揉眼睛,回答到。
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塵,告訴雷比斯時間不早得回村子了。
往前走了兩步,慟羅便停在了原地,雷比斯看見他站在那里,身體晃了晃,然后便撲倒在了地上。
雷比斯跑上前,發現慟羅的胸口處有東西在鼓動,他拉開后者的衣領,看見在慟羅心口處一塊拳頭大小區域,那里的皮膚呈顆粒狀,此時正劇烈的起伏跳動著,似乎想要掙脫四周皮肉的束縛。
雷比斯正想伸手去摸,這時慟羅醒了過來,一把拉過衣服,按住了胸口跳動的細沙,翻身滾到一旁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那是什么?”雷比斯問。、
慟羅閉著眼,雙手用力按在心口好一會兒,等到沙子平靜了下來,他緩慢的睜開眼,癱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沒什么。”慟羅并不想向雷比斯解釋,緩過氣來后,便催促后者趕快回村子里。
雷比斯知道到繼續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便不再說話了。
不過雷比斯表面上看起來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心里卻已是澎湃洶涌。
因為他看見慟羅胸口的那堆沙子的顏色,正是白色的。
回到村子后,雷比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慟羅如往常一樣給雷比斯送飯,一如既往的整天和后者呆在一起,不過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雷比斯卻有了新的發現。
為了二十四小時看住雷比斯,慟羅夜里都是在隔壁的房間里睡覺的。這晚雷比斯故意一直沒睡,等到凌晨,他便聽到隔壁傳來極輕的腳步聲,然后是房門被輕輕帶上的聲音。
之后兩天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慟羅都是在同一時間出門,大約兩小時后才會回來。
等到第三天的時候,雷比斯決定調查慟羅去了哪里。他猜測阿修羅少年最近的反常行為,很有可能與后者胸口的沙化現象有著某種關系。
雷比斯坐在床上,從小口袋取出召喚書,施法后,在他掌心出現了兩顆黃豆大小的白色蟲卵。
等到白天,趁著慟羅沒注意,雷比斯將其中一枚蟲卵放進了后者的口袋里。深夜聽到慟羅又出門后,雷比斯翻身從床上跳下來,他取出剩下的另一顆蟲卵,默念了幾句咒語,卵殼裂開,從里面飄出一顆藍色的光點。
光點在半空中繞了兩圈,然后便穿過門縫飛了出去。雷比斯打開門,確認四下無人,便緊跟光點而去。
受慟羅身上的子卵吸引,光點便能持續鎖定阿修羅少年所在的防偽。雷比斯跟著光點前進,翻過了好幾處看起來一樣的沙丘,不知不覺已經進入了沙漠腹地,沒過多一會兒,他看見前方一座沙丘后發出了明亮的白光,再走進一點,隱約能聽到人聲,像是有一群人正在集會。
雷比斯躲在一座沙丘后面,他悄悄探出頭,看見數十個阿修羅少年站在沙地里一處石砌的圓形廣場上,慟羅也正位列其中。他們圍成了一個圈。圈里站著三個白色的人影。那三個人影抬起手,從四面八方沙地里都升騰起密密麻麻的白色光點,在三人頭上匯聚成了一個白色的球。
這時從少年們的胸口處同時升起一陣白的煙霧,他們踮起腳,身體彎曲成弓形,看起來正遭受著巨大的痛苦。
借著星月的光芒,雷比斯看見那些白煙是由細小的白色顆粒組成,從宿主身體飄散到半空中,在月色下閃耀著銀白色的輝光。
這一過程持續了好一會兒,期間從三個白影上方的球中不斷有白色的光流飄出,分散匯入那些少年胸口上方漂浮的白煙里。
那就是雷比斯要找的白沙!平時它們分散成一顆顆的沙粒隨機散布在沙漠中,只有在特定的條件下才會匯聚到一起。
一些少年因為體力不支暈倒在地上,白色的煙霧便從他胸口散開,隱沒在茫茫的沙地上,雷比斯看見慟羅滿頭大汗,正努力讓自己保持著清醒。
他身形晃動的越來越厲害,似乎下一秒也就要倒下了,但最終卻硬是咬著牙堅持了下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白球散開,變回細小的沙粒落到沙漠中,少年們胸口的白煙也相繼回歸原位,慟羅有氣無力的癱坐在地上,三個白影中的其中一人走上前,對眾少年說了些什么,但雷比斯隔得太遠聽不清,只見那人交代了幾句,然后便離開了。
等他們走后,剩下的少年們將癱倒在地的同伴們扛到肩上,然后陸續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雷比斯又在沙丘后等了一會兒,直到確定再沒有人留下,他便走到廣場上檢查了一遍,并未發現任何暗道機關之類的裝置。
由于必須趕在慟羅之前回去,雷比斯只好在廣場下方埋下一個用來定位的傳送術式,然后他便急匆匆的往村子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