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前來陪伴陛下，順便把近身伺候的幾個宮人招來仔細一問，聰明如她，又怎會想不到其中的關鍵？

天后未置可否，只是不動聲色的交代宮人，若是再有挪動就不必管了。她和高宗李治都以為是賢兒和顯兒他們偷偷做的手腳，心中還挺高興，覺得孩子們都很孝順，知道體貼父親。

陪伴妻子住在空間的完顏卓業，透過案幾上的對外窗口看到這一幕不由驚嘆道：“難怪娘子如此聰慧，原來是有個聰明絕頂的娘親！”誰說老實人就不會拍馬屁？這明明拍的半點痕跡都不漏！還把子云哄的眉開眼笑心里甜滋滋的。

香凝最近休息的時間有點黑白顛倒，因為正常的白天時間都是留給子云的，方便她們夫妻二人通過空間窗口近距離觀察爹娘的生活起居。

而香凝則變成晝伏夜出的小老鼠，每當夜色濃黑如墨便換上夜行衣在洛陽宮到處流竄，做地毯式搜查。

洛陽行宮實在是太大了，即便是去掉那些還在建設中的宮室殿閣，也夠她找上好一陣子。香凝的本事再大，就找人一事來講還是叮當那靈敏的鼻子更為好用些，所以香凝摸黑四處流竄還要帶著一身白色長毛的叮當。

叮當最近也很辛苦啊！鼻子干吧吧的不說，就連陪伴玲瓏的時間都少了......

一人一狗，有如幽靈一般的身影時有時無，會突然出現也會突然消失，這大半夜的若是被人看到，還不把人嚇個半死？

香凝猜測禪娘應該就在宮里，可找來找去，找了一個多月也沒找到人，只是在一間下人休息的偏殿里找到帶著禪娘氣味兒的幾件舊衣。

衣服是叮當翻出來的，它把衣服往香凝面前一丟，抬頭看著她道：“主人，這宮殿里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隨便感應一下周圍到處都是人的氣息。而且月兒娘親的味道越來越淡，我覺得她應該是被人帶走了，最起碼也是離開洛陽行宮的范圍。”

月娘的腳傷雖然已經好了，可每日都在憂心娘親的去向，她嘴上雖然不說，只是因為不想過于為難文娘姑姑。

就算看在禪娘照顧弘兒這么多年的面子上，香凝也是絕對不會放下她不管的，何況月兒如此孝順，香凝實在不忍心看著月兒過的如此辛苦。

“想想辦法吧，能不能象尋找相公那樣跟蹤她的去向？”想到李聿勛，香凝的心微微有些刺痛。

難得主人如此好聲好氣的求著自己，叮當心里難免有點小得意：“可以是可以，只是這恐怕需要很長時間，因為附近到處都是她走過的痕跡，需要一條條的檢查、篩選，才能最終確定她出宮的方向。”

不這么做，還能怎么樣？埋頭繼續找吧！

香凝把自己弄的很忙碌，她也不想閑下來，因為只要閑下來就會想到那個惦記娶二房的混蛋。這也就是兩地分隔太遠，否則真想找到他，象平常夫妻那般抓著他就是一頓臭罵，實在不行再給他一頓電炮加飛腳，反正自己現在的精神力水平他應該是拿自己沒有辦法的。

就在海冬青一號飛進行宮尋找主人的那一天，叮當終于確定禪娘離開的方向......

“你確定真的是這個方向？”已經走出行宮范圍，眼看著就要到郊區了，香凝的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的鼻子什么時候出過錯？”叮當對自己的鼻子那可是非常自信。

香凝不是不相信叮當的鼻子，可這個方向明明就是去恭陵的方向......

叮當沒去過皇家陵園，它自然也不知道還有活人殉葬這一說！

難道因為私通信件一事激怒天后，被暗地里偷偷送進恭陵給弘兒當陪葬？香凝猛的打個激靈，她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要知道皇家用活人殉葬那是很平常的事，有些朝代甚至將生人殉葬上崗上線，成為一種社會制度。一般情況下，都是將自己生前喜歡的嬌妻美妾，或者仆從拿來殉葬，也有的會用童男童女。

禪娘雖是宮人，畢竟年紀太大，又是在民間嫁娶過的身份，按理說不該被列入殉葬的名單。如果真是被封進陵寢中，唯一的可能就是因為激怒天后，否則絕不可能！

香凝十分嚴肅的盯著叮當道：“你好好聞聞，看她是否還活著？”

主人的臉色十分難看，叮當當然不敢怠慢，不過人是否還活著用鼻子可就不靈了。叮當端正坐好，閉上眼睛，將身上的仙力運行起來，漸漸的額上火焰圖騰顯現出來，散發出柔和的紅色光芒。

好半晌之后，叮當收回仙力，非常擔憂的望著香凝道：“的確就在那個方向，只不過不能確定是否已經死亡！”其實叮當十分肯定，那個陵園下面通通都是沒有生人氣息的死人，但是地面以上還是有活人的，畢竟還有皇家護陵衛隊在。

“走，過去看看再說。”對于香凝來講，不能確定也許是個好消息。

香凝帶著一絲希望趁夜溜進恭陵，按叮當的提示一點點接近自己想要尋找的目標。

地面上的皇家衛隊到三更半夜基本上也就都睡死了，偶爾有幾個值夜的侍衛也跟擺設沒什么區別。誰會在煌煌盛世就盜掘太子的新墓？那絕對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

按叮當的提示越走越遠，已經遠離守衛的住處，漸漸接近陵寢。越是接近陵寢，香凝的心也就愈發沉了下去。

“從這個位置往后就再也沒有活人了，月兒的娘親就在這附近......”叮當不得不實話實說。

叮當就是不說，香凝也早就猜到幾分，只好低聲吩咐道：“既然就在這附近，仔細找找，我要把她帶回去，月兒還等著娘親團圓呢！”

叮當答應一聲，就去乖乖的執行命令，它能感覺到主人已經開始傷心了。

香凝覺得心里酸酸的，眼睛也已經開始發燙，有淚水不受控制的緩緩溢出眼眶。

美人紅顏多薄命！

禪娘真是一個苦命的女子，還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紀就被人賣來賣去，連親生的爹娘是誰都不知道。稍微有點記憶便被人轉手賣進教坊，習練歌舞詩詞，這樣的生活表面上看起來紅衣翠裳風花雪月，實則非常艱苦，可能跳錯一個動作，就會被教養嬤嬤打的遍體鱗傷，慘不忍睹。

好不容易修得上乘的舞蹈技藝，有機會侍奉達官貴人改變命運，卻遇到杜荷這么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女兒都生了，他卻想痛下殺手將她母女斬草除根，絲毫不顧念夫妻、父女之情，一味的攀龍附鳳。杜荷遭了報應，連累全家都跟著倒霉，逃得一命的禪娘卻為生計進入皇宮。

香凝就是不想她過的太辛苦，這么多年來，她從來就沒打算讓禪娘幫忙傳遞消息，甚至刻意的將她安排到沒有是非，不會被人利用的地方。

原本想著，總有一天武則天會登基成為帝王，她的兒女們血統尊貴，讓禪娘過去幫忙照顧一下孩子，一來自己放心，二來她也能過上幾天好日子，哪知道卻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香凝現在特別后悔，早知道當年就該硬拉著她，不讓她走，隨便塞到哪個分店去幫忙，現在也能活的平平安安，舒舒服服的，而且還不至于母女長年分隔兩地。

現在說什么都晚了，人已經去了，香凝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把死人救活啊！

叮當低頭聞著在前面帶路，香凝在后面亦步亦趨的跟著，饒來饒去，居然饒到陵園的側后方。若是正常殉葬怎么會不從正門進入，反而饒到后面？

香凝正十分疑惑的望著周圍，叮當卻突然在一叢低矮的灌木旁邊停下腳步，抬頭道：“我找到了！”

香凝從空間拿出工具小心的挖掘，好半晌以后終于挖到一具尸體！是的，只有尸體，別說棺材，就是爛草席都沒有一張！

尸身已經開始腐爛，露出森森白骨，干涸的血跡也已經變成黑紅色，香凝只好叫出空間里的小白來幫忙，因為蛆蟲實在是太惡心了！

禪娘現在這個樣子，香凝哪里敢馬上就叫月兒出來，只好吩咐小白先把她弄進空間，收拾干凈以后再說。

人體的脂肪和肌肉組織經過幾個月的腐爛，容貌已經根本無法分辨，唯一能信任的就是叮當。叮當是拿著月兒提供她娘親的東西才一路聞著找到這里，以叮當的能力是絕對不會出錯的，尤其是禪娘腰間掛著的那個黃金香囊，那還是當年香凝所贈。

小白在僻靜處拿布巾圍住口鼻，嘴里還含著一塊生姜，正打算拿水清洗禪娘的尸身，一彎腰就發現了這個信物。

黃金香囊已經不復當年的光澤，上面糊滿泥土和已經干涸的血跡，而且還有點受重壓變型的情況。好在貴重金屬并不招蟲子，小白小心的把它摘下來，沒做清理先給主子拿了過來。

東西弄成這樣，香凝也不敢伸手就接，只好先放在盤子里。低頭仔細一看，怎么看怎么覺得不對，便帶上手套小心的把它清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