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6章 梟雄末路

門外又有腳步聲傳來,馬蕓輕輕的過去,將房內(nèi)的燭火滅了,那個人的身影映在窗紙上,孤單而桀驁。這已是第三次,那個人依舊沒有立即離開,輕輕的舉起手,似要敲門,然而佇立良久,卻終于又把手放了下來。

也許,他已經(jīng)沒有勇氣敲開這扇門,更沒勇氣去再次敲開她的心。

又是這般站了許久,他終于下定了決心,轉(zhuǎn)過身,像來時一樣又走了。

黑暗的房間中,馬蕓悠悠嘆了口氣,心中重復著“對不起,對不起……”

他沒有讓她再等三年,或者花去她的一生去等待他再次踏臨東都,在虎王寨中再次的相逢,也曾讓她燃起新的希望,不顧一切而來的陶羽,正是他心中踏著五彩祥云而來的蓋世英雄。可是當她真正到了西楚,住進了楚王府,她終于明白,他已經(jīng)不再是他,她更不是她。

他有了妻子,縱然她在東都已經(jīng)知道,可是真正面對魏茹,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卑微。而她還有家人留在東都……就讓這成為一個理由吧,一個讓他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

——

昏暗的房間中,只有如豆的燈火搖曳不定,此刻,北魏的家主虛弱的躺在床上,身旁,十幾位北魏的將領(lǐng)侍立左右,一個個面色沉重,直到一個聲音從外傳來,魏淵大步跨入,道:“侯爺怎么樣了?”

眾人面面對視,卻無人敢上前說話。魏淵臉色一沉,疾步過去,只見魏無延臉色蒼白已極,雙唇顫動,似有話說,口型似言“茹”字,卻不及出口,頭一歪,便斷了氣。魏淵一驚,撲了上去,搖動魏無延身體,他雖然軟禁魏無延,但畢竟是自己的伯父,乍見他身故,也控制不住感情,竟是大哭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魏無延竟是虎目一睜,精光四射,哪還有半分頹衰之態(tài),手中一柄短刃,更是直刺向魏淵,魏淵只覺冷風襲來。凡是練武之人,修煉到一定境界,當生死關(guān)頭,往往本能比之自身反應更快。他身形微動,堪堪避過要害,卻也傷可見骨,不禁一怒,不等第二刀刺來,斷炎已然出鞘,但見紅光起處,魏無延瞳孔一縮,直倒下去。

“侯爺!”廳中幾人失聲驚呼,身上配兵早已拔出,齊齊砍向魏淵,卻見魏淵虎目掃過,一個急退,斷炎從下而上,雖只直接一刀,卻有開山之力,刀鋒過處,只聽兵器斷裂之聲,又再一刀,四五人一齊倒下,其刀法之凌厲,更勝往昔。

“少將軍……”

“我沒事!”魏淵轉(zhuǎn)身,看著魏無延漸漸發(fā)冷的身體,嘆了口氣,道,“厚葬伯父以及幾位將軍,好好撫恤他們的家人。”

一世的梟雄,如今孤零零的躺在那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身上,有一道刀傷,那是追隨了他半生的斷炎所傷……

“少將軍,如今侯爺已死,我們北魏是要學西楚自立嗎?”

“北魏勢孤,西楚卻是如日中天,論天下之勢,改朝換代,勢所難免。不若引他人之力,或可成就大事!”

“少將軍要與西楚結(jié)盟?”

“不錯。明日你們收拾一番,便帶我親筆信去西楚一趟。待過了伯父頭七,我便會親往西楚一行……”

當魏淵說著這些的時候,他似乎覺得天下已經(jīng)操縱在自己手中……當魏淵親往西楚表示結(jié)盟的一刻,歷史的車輪終于步入了正軌,楚魏的聯(lián)合,標志著新時代的開啟……

“茹兒,就讓我們在西楚見吧……我會幫陶羽奪得天下,然后……”

——

東都——

“焱兒,你是何時進來的?”吳王治抬起頭,正見到妹妹端了碗?yún)M來。

“皇兄,你操勞了一夜,是不是因為楚魏兩軍的聯(lián)合!”吳焱是何等聰慧的女子,一語道破。

“……”吳王治嘆了口氣,卻不回答,良久,反問了一句,“焱兒,若有朝一日,朕與陶羽……執(zhí)劍相向,你會怎樣?”吳王治正過身子,就這么看著吳焱。

吳焱的身子一抖,險些撞到了參湯,繼而卻是淡淡的說道:“兒女私情較之一國之事,何其卑微,既然生在帝王天子家,又怎能事事如愿?若陶羽果真對皇兄執(zhí)劍相向,焱兒一定會站在皇兄身邊。”

“焱兒,你錯了……”

“錯?!焱兒何錯之有?”吳焱不解。

“朕所作所為是為我大吳千秋萬代,朕要做個千古帝王,朕要為后世子孫打下鐵桶江山,所以朕要置陶羽于死地,要三大家主全部消失……但是朕如果只是作為你的哥哥,朕要的只是你的一生幸福,即使朕真的兵敗戰(zhàn)死,你隨陶羽而去,朕也絕對不會怪你……”

“可我會怪我自己!我不想也不愿與一個仇人朝夕相處,更不會希望自己的子孫活在一世的仇恨中,隨他而去,難道有朝一日,讓他們父子兵戎相見嗎?所以我不愿!”水綠的衣衫一轉(zhuǎn),消失在了門外。

“唉……如果可以,真的希望你能放下國仇家恨,幸福的過完下半生!”

——

月初升,夜幕下,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馬蕓如先前般吹滅了火燭,靜靜的等待那人離開,然而,這次那個人卻停在了門外,沒有離去。

“我已經(jīng)睡了。”馬蕓應了一聲,心中卻忽的略過一絲不安。

忽然,一股大力將門擊開,清冷月光下投出一個暗暗的影子,卻絕然不是陶羽!馬蕓一驚,懼怕的后退一步,借著桌子,勉力道:“你……你是誰?”

那人卻不答話,緩緩拔出一把長刀,刀身赤紅如血,在昏暗的房間中,微微泛著紅光,更添了幾分詭異和血腥,那人慢慢將刀提到身前,紅芒映射在他的眼中,幾如惡魔,那人冷笑一聲,怒道:“我要讓陶羽也嘗嘗失去摯愛的滋味!”

“魏將軍,不要,不要……”

魏淵卻渾不聽馬蕓的哀求,如死神般慢慢走近馬蕓,血光更盛,似是惡魔對于血的強烈渴求一般,那紅光漸漸流光,伸向馬蕓胸前,血色光下,魏淵的臉色更加猙獰可怖。

“受死!”一聲低喝,血色長刀直刺過來,馬蕓一驚,臉色變得煞白。

正此時,一人卻如影似魅,一個滑步到了魏淵身后,金光一起,生生格開斷炎,來人怒道:“魏淵,你要做什么?”

魏淵也是一驚,在屠龍海峽他已經(jīng)見識過陶羽的刀術(shù),沒想到,數(shù)月不見,其修為又進一層。魏淵知殺馬蕓無望,收刀回鞘,冷冷盯著陶羽,怒道:“這個女人是馬千山的女兒,是東都吳王的人!陶羽,如今西楚與北魏已經(jīng)結(jié)盟,你要自取滅亡,我絕不阻攔,但是你難道要我北魏十萬將士也給你陪葬嗎?我殺她,正是不希望養(yǎng)虎遺患……”

陶羽狂笑一聲,道:“魏淵,你我只是結(jié)盟,我西楚的事還輪不到你做主!你如果再動馬蕓一下,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好,好,很好!你一定會后悔的!”魏淵一怒,摔門而去。

“沒事了……”陶羽又點上蠟燭,昏黃的燭火下,馬蕓的臉竟是那般慘白,全無血色,風輕輕吹進來,又將火吹滅,黑暗很快便吞噬了整個房間,靜靜的,有兩個呼吸聲,兩個心跳聲,許久,陶羽輕輕邁開了步子。

“你……你去哪?”那聲音在這無盡的黑夜中竟是那般無助、那般絕望,陶羽的心一驚,此刻,他多想永遠留在這里,擁著他所愛的人,遠離硝煙,遠離戰(zhàn)火,就這么擁著自己愛的人……然而,他不能,他只是說了一句:“你安心睡吧,我今夜就在外面。”說著,他跨出去,輕輕關(guān)上了門。外面的風已經(jīng)很大,陶羽卻全然沒有感覺,僅是站在外面,抬頭看著臉。遠處,一個身影輕輕閃動,陶羽卻分明看到,那個人是魏茹,他的心又是一驚……

夜涼如水,陶羽的心可還能平靜……

——

冷風呼嘯,魏淵一路狂奔,只恨自己無能,只罵自己無用……

天地之間一片肅殺,魏淵卻將自己死死的關(guān)在房內(nèi),躲避著這一切,此時,他的雙瞳已猶如染過血一般,赤紅詭異。此刻,門外卻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一個侍女推門而入,她全然不知道有什么樣的命運在等待她。

“少將軍,喝了這碗湯,早些歇息吧。”說著,放下湯,一抬頭,卻正撞上魏淵轉(zhuǎn)過身子,一雙血目如同黑暗中的惡魔要將眼前的侍女吞噬,那個侍女驚恐的叫了起來,這一聲驚叫,卻喚醒了魏淵體內(nèi)的野獸。

魏淵一起身,生生將湯打翻,上前一步,抱住了那個侍女,任她如何掙扎喊叫,魏淵都似沒有聽到,僅是將她扔到了床上,猛撲上去,將她的衣服盡數(shù)撕裂……

天亮了,魏淵起身披了衣服,床上的女子赤著身子猶在哭泣,魏淵冷哼了一聲,沉聲道:“你不要以為做了我的女人便能進我魏家的大門!”

“待會我叫人給你幾百兩銀子,你就離開吧!”

那個侍女終究離開了魏府,從此音訊全無。

——

血色夕陽,離人腸,寂寞風過,斬斷三千思量……

彤云下,一行人簇擁著兩個人,緩緩而行,終于,那些人都跪了下來。

“少主,你果真要舍棄南周,果真要棄國公而去嗎?”

“若少主執(zhí)意離開,我等便長跪不起!”

“哈哈哈……”周政放聲大笑,卻隱含三分凄涼,“今日的周政已不是昨日的周政。往昔,周政都是為別人而活,放不下國家大義,放不下兒女情長,我半生所為,都是南周,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我不欲爭霸天下,你們卻要我領(lǐng)軍征戰(zhàn),我不欲陰謀詭計,可是卻處處遭人欺蒙,大哥身故,尚不可得知,我這一生,可是一場鬧劇……從今而后,我周政要為自己而活……縱是你們跪到死,也留不住我了!”

說著,周政輕輕扶林霏上了馬,轉(zhuǎn)身要走。

“放肆,難道你連為父也不放眼里了嗎?”遠處,一騎飛來,正是周隆恩。

“爹,恕孩兒不孝,你自己多多保重,孩兒不能侍奉左右了。”周政微微一停,卻只淡淡說了一句,便躍上馬向西而去。

“國公爺……”

周隆恩不再言語,負手而立,一束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卻是如此慈祥。他就這般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直到天際只剩下兩個黑點,直至完全消失。許久,他才低低嘆了口氣。

“我鉆營半生,就是要我南周能一統(tǒng)天下,我一生所求,就是希望我兒能黃袍加身,稱孤道寡,然而,我這數(shù)十年努力,卻換來妻離子散,我一世所為,竟不被自己的兒子理解,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唉,風云將起,如果你們能因為離開南周而能在這亂世茍全性命,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天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

天上星海沉浮,地上白云蒼狗,時間已在三年之后——

雪紛紛揚揚的落下,如白色的羽毛從天際飄落,蓋住大地,覆滿東都,壓了吳王宮,似永不會停歇,又似乎在某個無人注意的時刻便會悄然停止。遠處,一段枯枝終受不住這壓下的雪,“咔”一聲斷裂下來,打破了靜寂,也打破了水綠女子平靜的心。

“柳兒……”吳焱輕輕的喚了一聲,卻沒人回應,“這個臭丫頭又到哪瘋?cè)チ耍俊?

“公主,您在叫我嗎?”柳兒笑著小跑過來。

“我不是叫你,難不成還是在叫旁邊的樹嗎?”吳焱輕叱了一聲,卻全無怒意,“柳兒,我問你,他……他怎么樣了……”

“公主說的是哪個他啊?是哪個站在宮門外等您的他,還是遠在千里之外的他?”柳兒本就是跟公主鬧慣了的,說話也頗為隨意。

“他……他又來了嗎?卻是何苦?”吳焱低低的自語了一聲。

“公主,你又是何苦呢?”

“罷了,罷了……我讓你打聽的消息呢?”

“公主,陶小王爺他們近日好像要攻打南周……”

“南周?!自從三年前周策身故,周政下落不明,南周形式不容樂觀,反觀西楚,這兩年皇兄也多次使計想分化西楚北魏聯(lián)盟,但是效果不大,雷騎衛(wèi)隊加風虎騎兵,北魏血旅迎戰(zhàn)南周黑云鐵甲,看來此次南周兇多吉少……皇兄有什么打算……”

“圣上一經(jīng)收到消息,就召集了兩位王爺商議,已經(jīng)點了八萬人馬,由鎮(zhèn)國將軍親自率領(lǐng),即刻前往南周,這樣一來,誰勝誰敗也不一定了。”

“看來皇兄是不打算救援南周了?”

“公主你在說什么?”

“若是皇兄真心救援南周,理應派兵直逼西楚,大軍壓境,西楚北魏又怎會有余力繼續(xù)攻打南周……可是如今這情形,皇兄是要坐山觀虎斗了,他派八萬大軍去,南周會看到希望,死戰(zhàn)到底,西楚則想速戰(zhàn)速決,如此一來,不論是哪一方獲勝,都必然大大的損失兵力,那時……”吳焱嘆了口氣。

“那……那怎么辦?”

“你急什么?這樣的計謀我尚且能看明白,那些將軍又怎會看不出?”

“是了,打就打,又打不到這,我擔心什么?”柳兒長出了口氣,“公主,我們不說這個了,柳兒肚子餓了,我們?nèi)コ詵|西吧……”

“你這個死丫頭就知道吃!”二人一路說笑著離開了。

——

千里之外的南周——

雪已經(jīng)停了,一隊人馬輕輕撥開亂草,在雪地中艱難行進。前方漸漸露出了一塊石碑,無名無姓,偏又是在荒郊野外,若不是有心尋找,怕是絕難找到。一人立即向人馬后面奔去,不多時,便見一匹純白色的高馬跟了上來。

那人跳下馬來,看了看后面,又有兩人騎馬跟上,臉上均帶疑惑。這三人便是此次討伐南周的三員大將:陶羽、魏淵和柯榮。柯榮和魏淵見陶羽下馬行禮,更感詫異,卻都不做聲。

陶羽輕輕解下隨身的酒袋,打開,將其中的酒盡數(shù)灑在了石碑上,笑道:“師兄,三年不見,別來無恙。陶羽今天帶了十二萬大軍征討南周,也算了卻了你的心愿,你在天有靈,可感欣慰?”

待那酒灑完,陶羽揮了揮手,大軍又再前行,陶羽也跨上了馬,最后看來一眼周策的墓碑,提馬而去。

——

南周廣布防御,可是楚魏聯(lián)軍卻是神不知鬼不覺的穿過層層防線,直逼南周城下,竟讓周隆恩猝不及防。周隆恩雖早已布置好了工事,但當他看到數(shù)萬支火箭射進城時,他才明白,西楚真的決心吞并南周。他站在城墻上,六大將護在他的四周,舉目四望,昔日繁華的南周城此刻竟只能看到?jīng)_天的火光,成河的鮮血;只能聽到火箭從耳旁飛過時的聲響,兵士臨死前無助的吶喊,以及自己內(nèi)心中那個隱隱不安的聲音……

“除了裴鈺,你們五個人都下去,絕不能讓他們進城!”周隆恩重重的說道,“南周的存亡都押在了你們身上……”

“屬下等誓死保衛(wèi)南周!”五人得了命令,便奔下城去。不幾時,城門大開,便見五大將沖了出去,入到西楚陣營中,一時沖亂了西楚大軍,戰(zhàn)局在五個人的指揮下漸漸扭轉(zhuǎn)。南周軍一時士氣大振,都隨在五大將身旁,奮勇爭先的殺向西楚軍。

“裴鈺啊,我們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周隆恩看著外面的戰(zhàn)局,臉上卻沒有一點喜色,“我剛剛收到前線戰(zhàn)報,邊境準備回援的軍隊已經(jīng)被陶楚雄率軍羈絆住了,我們一直嚴防以待的楚魏聯(lián)軍卻是暗度陳倉,瞞天過海到了南周城下……哈哈哈……你們七人雖然行軍布陣各有所長,但是可惜武技終究不足……只可惜策兒和政兒都已經(jīng)不在,不過,總為我南周留了一點血脈……”

“主公……”裴鈺低低喚了一聲。

“唉,你們都隨了我十幾年了,這十幾年也真的很快……”周隆恩自顧自的說了下去,“裴鈺聽令!城破之后,你便速速離開,去輔佐少主!”

“主公!”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大勢已定,你此去也萬莫期望報仇,好好活下去就是了……”周隆恩看著戰(zhàn)局,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只見血光與火光中,一匹飛騎竟又殺入戰(zhàn)團,一柄血色長刀在這血與火的夜晚,竟是那般耀眼,在他的身后仍跟著數(shù)千人,他所過處,勢如破竹,摧枯拉朽,二人眼見五大將之一遇上那人,不幾招,便被砍在馬下,周隆恩一個站不住,竟險些倒下。

那人長驅(qū)直入,不幾時便到了城下,正是魏淵。魏淵血目一睜,便見到了城上的周隆恩,即拉弓搭箭,“嗖”一聲,便見一支巨矢急射過來,裴鈺見狀,拔刀上前一擋,只覺虎口發(fā)麻,那巨矢卻只是一偏,刺穿了旁邊一人胸腹才停下,正詫異間,卻是又一箭射來,裴鈺勉力舉刀再擋,這次偏差卻是更小,直穿過他左臂,插在身后城墻上。

裴鈺急大喝一聲:“保護主公離開!”當下十幾人過來圍住周隆恩和裴鈺,將他們二人護送進城中,又聽到十幾人慘呼而死,心頭不禁一寒。剛下城墻,便聽見巨木撞擊城門的聲音,眾人不敢久留,急急向內(nèi)城退去,剛進入內(nèi)城,便聽到外面喊殺聲大作,想是外城已破。

另一邊,西楚軍帳內(nèi)——

“什么?魏將軍出戰(zhàn)了?為什么不早回報我?”陶羽將一個人摔出去,也沖出了軍帳,柯榮隨即跟出。

“何事如此慌張,小王爺?”

“柯將軍有所不知。魏淵這兩年多殺心漸重,已經(jīng)嗜血成性,如今兩軍交戰(zhàn),流血漂櫓,我只怕他要屠城!”

“什么?!”柯榮驚問一句,隨陶羽跨上戰(zhàn)馬沖進了戰(zhàn)團。

“裴鈺,你快離開,不要忘了我說的話!”周隆恩眼見大勢已去,說道。

“誰也別想走!”一聲大喝,“轟”的一生,內(nèi)城的城門竟也在此時被撞開,魏淵一身殺氣的沖了進來,一身血衣,手執(zhí)斷炎,宛如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他大喝一句,便執(zhí)刀殺了上來,裴鈺一驚,急上前迎戰(zhàn),還未近身,便覺一道刀氣襲面而來,勉力一接,魏淵已騰空而起,長刀橫空劈下,裴鈺佩刀應聲而斷,下一刻,裴鈺已是身首異處。

“裴將軍……”不知誰喊了一聲,卻無一人留意到。

魏淵上前一步,便執(zhí)刀砍向周隆恩,門外七大將僅余的三人正飛奔而來,然而終究鞭長莫及,周隆恩絕望的閉上雙眼,長刀砍下,卻被格住,周隆恩清楚的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少主”,他睜開眼,確見一柄黑色長劍格住了斷炎。

二人怒視一眼,隨即打了起來,刀起劍落,劍出刀停,相斗不止,一時間,黑紅兩道詭譎之氣充斥四周,二人時分時合,快若閃電。轉(zhuǎn)瞬交手百招,卻是不分勝負,兩人都暗暗有幾分心驚,便在此時,一聲大喝“住手!”,便見一柄金色刀重重劈下,將二人分開,正是陶羽!

“陶小王爺……”周政頓了一頓,“家父已被你逼的家破人亡,如今南周城破,七大將已去其四,難道小王爺還不肯罷手嗎?”

“周兄,你莫要忘了,眼前的人可是逼死了你大哥的人!你還要幫他?”陶羽淡淡一笑,“我可以放南周百萬臣民自行離去,但是此人……”

“小王爺,我大哥已死,如今只剩下父親一個親人,養(yǎng)育之恩大于天,縱然他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好,他還是我的父親!所以,我懇請你高抬貴手,饒我父親一命!”周政一字一句道。

“不行,放虎歸山,后患無窮!”魏淵怒道。

“魏將軍放心,周某自會帶家父去大漠,永不再踏入中原一步!”

“不踏入中原,那那邊三個人又如何?”魏淵冷冷的說道。三大將打了個冷戰(zhàn),隨即互相點了點頭,其中一人上前道:

“魏將軍要我們?nèi)齻€人死,我們也抵敵不過,只希望能用我們一死換主公一命,只希望你們不要食言!”那人語氣頗為平淡,“主公,末將等先行一步!”說著,那人執(zhí)劍向頸,一聲脆響,便倒了下去,另二人也不含糊,皆引頸自刎。

周隆恩突地站起,一聲驚呼,雙目渙散,口中癡笑不止,竟是瘋了……

魏淵哼了一聲,也不再看,轉(zhuǎn)身上馬,揚長而去。陶羽和柯榮俱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只聽陶羽說了句:“周兄多加保重!”便也上了馬,又回首看了一眼,四下凄涼,終耐受不住。

“霏兒說的不錯,我此來真的只能帶走一個人……”周政木然的自語了一番,嘆了口氣,向著已瘋的父親說了句,“爹,我們?nèi)タ纯茨愕膶O兒,可好?”

周隆恩卻只是伏在三位將軍的尸體,喃喃自語:“七大將……七大將……”

周政終是不忍,上前扶住父親,勸道:“待我火化了幾位將軍的遺體,我們一同去大漠好不好,爹?”

“爹?!你是策兒?策兒,爹對不起你,爹對不起你……”

風吹起,帶著血腥……

兩日后,周政收拾完南周的殘局,便帶著周隆恩和七大將的骨灰一同去了大漠,自此再沒有人見過他們。南周這個名字,也隨著那個血夜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中……

——

然而,楚魏大軍并沒有立即回師,在南周滅亡的那一夜,吳天琪的八萬大軍堪堪趕到了南周城外,駐扎在了楚魏大軍的必經(jīng)之地。

兩軍對壘兩日后,陶羽終于決定先發(fā)制人。陶羽召集了柯榮、魏淵商議了一陣,便拔營出兵。大軍行了三十里,便見到了吳天琪。千仞刀在晨光中微微泛出銀白光芒,分外耀眼。

“吳將軍,多年不見,風采更盛當年啊!”陶羽提馬上前,笑道。

吳天琪冷笑一聲,看向柯榮,道:“哼,柯榮,你這個亂臣賊子還敢來見我!”

柯榮僅是一笑對之,吳天琪眉宇間閃過一絲怒色,卻不發(fā)作。吳天琪又待說什么,卻聽后營突然喊聲大作,竟似有人劫營,再一細看,那個做魏淵打扮的人卻不是魏淵,不禁大怒,終于忍受不住,暴喝一聲:“豎子敢爾!”兩方人馬相當,即使后方遭襲,也不至大亂。他也不管顧后方如何,執(zhí)刀向他二人砍去,陶羽、柯榮二人對視一眼,齊齊拔出佩刀,分兩路圍上了吳天琪。吳天琪刀術(shù)精極,放眼整個大吳王朝,僅在金鎮(zhèn)揚之下。他藝高人膽大,左揮右砍,竟絲毫不懼二人圍攻。

相斗幾十合,吳天琪漸感不支,心內(nèi)便有了三分退意,當下虛砍一刀,調(diào)轉(zhuǎn)馬頭,便向后退去,正此時,便有一支冷箭破空而來,吳天琪聽得破風之聲,急偏轉(zhuǎn)身子,雖避過致命一擊,卻仍被射中后肩,低吼一聲,千仞刀毫光大盛,卻是吳天琪又轉(zhuǎn)過馬來。

可此,吳天琪動了真怒,也不顧傷勢,拍馬殺回,一把千仞刀使得冷厲霸道,似已報定玉石俱焚、同歸于盡之心。陶羽等人俱是一驚,都集中全力應戰(zhàn)。吳天琪知道陶羽雖為年輕一代的翹楚,但與自己尚有不少差距,便有意無意的攻向陶羽。陶羽漸感加諸在刀上的力道越來越大,終抵擋不住,一刀重重砍下,陶羽險避其鋒,躍下馬來,一回身,便見千仞刀將心愛坐騎從中一砍為二,刀勢不減,猶在地上砍出一個寸深的口子,這一招便是千仞刀法中的“斬馬刀術(shù)”。

陶羽知吳天琪久經(jīng)沙場,在馬上打己方必吃大虧,略一沉思,便見他左手捉刀,右手猛的加勁,手臂向前一伸,應帝刀便如離弦之箭射了出去,那刀身極低,直穿過吳天琪坐騎黑馬的肚子,又飛了一段斜插在地上。只見那匹黑馬嘶鳴一聲,悲戚無比,便前腿跪倒,伏在地上,只有重重的喘息。吳天琪就地一個滾身,順勢又砍一刀,直削去柯榮的馬腿。柯榮也不理會,騰到本空,虎芒便直砍下來,氣勢萬鈞,逼的吳天琪也是一退,卻正瞥見陶羽向應帝刀奔去,便要阻止,卻又聽得破空之聲,又是一支冷箭射了過來。此次吳天琪有了防備,竟只伸出左手,生生捉住那箭,隨手一擲,又執(zhí)刀砍向陶羽,卻終于遲了一步。

“哪個鼠輩只會放冷箭傷人,給本將軍滾出來!”這一聲喝,勢若驚雷,不久,便見魏淵策馬而出,原來他未在后方劫營,卻是在陣后偷襲放箭。

“好,你們?nèi)齻€一起上吧!”吳天琪大喝一聲,執(zhí)刀便砍向魏淵,此舉三人都不曾料到,待得反應過來,吳天琪離魏淵已只有一丈,但見他躍入半空,高舉千仞刀,全身竟化成一彎新月,刀未砍出,馬已受驚,失了前蹄,魏淵亦知道此招厲害,不敢硬接,一蹬馬鐙,用刀護住全身,便飛退出去,卻見吳天琪中途收招,轉(zhuǎn)身躍上馬,以刀背一拍馬身,那馬一驚,便狂奔起來,直撞開趕上來的陶羽、柯榮二人,飛奔而去。

“哈哈哈……本帥一定會報今日之仇!”吳天琪大笑數(shù)聲,“撤兵!”

眾人本以為大局已定,卻聽魏淵口哨一響,那馬便得了命令要轉(zhuǎn)身,吳天琪哪會讓馬轉(zhuǎn)身回去,一踢馬身便飛離出去,空中又是一個轉(zhuǎn)身,千仞刀斜砍而下,便將那馬肢解了。魏淵怒吼一聲,已然拉弓搭箭,向著猶在半空中的吳天琪射去,吳天琪卻只是淡淡一笑,手上用勁,便生生將鎧甲上一塊鐵掰下,彈射出去,正擊中箭矢,那箭方向一偏,只在他肩頭輕擦了一下。吳天琪大笑數(shù)聲,足一沾地,即躍上了另一匹馬,揚長而去。

一時塵土飛揚,數(shù)萬大軍尾隨其后,向東奔去。南周一戰(zhàn)之后,大軍急需休整,陶羽也不下令追趕。

“吳將軍果然厲害,陶羽今日領(lǐng)教了!我們改日再戰(zhàn)!”

“也許不會有下次了,在剛才那支箭上我淬了毒……”

——

“什么?”吳王治一驚。

“楚魏軍隊跨過了南周防線,直逼南周城下,行軍速度遠超預計,吳將軍所部到的時候南周城已破,未能施展大計……如今,鎮(zhèn)國將軍已經(jīng)兵敗而回,據(jù)報,可能還受了重傷……”

“可有大礙?”

“軍醫(yī)已經(jīng)診治,只是箭上淬毒,若非只是擦傷,且將軍及時放出大量毒血,恐怕醫(yī)神再世也救不活了……饒是如此,將軍也要休養(yǎng)半月……”

“可以了。你去告訴三皇叔,朝廷之事有朕和四皇叔在,他大可不必過于憂慮,安心養(yǎng)傷便是。”

“遵旨。”

主站蜘蛛池模板: 扬中市| 景宁| 吉林省| 乐亭县| 抚松县| 镇平县| 自贡市| 理塘县| 石嘴山市| 卫辉市| 临邑县| 河池市| 汕头市| 彰武县| 隆化县| 石泉县| 汾西县| 洛南县| 凉山| 临武县| 博白县| 喀什市| 乌拉特中旗| 饶河县| 攀枝花市| 海安县| 疏勒县| 兴义市| 白城市| 吴桥县| 平定县| 刚察县| 澜沧| 巴林左旗| 河池市| 井冈山市| 老河口市| 鲁甸县| 永川市| 禄丰县| 江阴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