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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定天下

  • 天下之換天
  • 陶若星辰
  • 10879字
  • 2016-12-20 14:24:21

未及一個月,楚魏大軍便開到了東都城外百里。此次聯軍匯集西楚六萬余人馬、北魏八萬余人馬,另加上風虎騎一萬,共計十五萬兵馬,比之鎮守東都的二十萬大軍,也相差無幾,而陶楚雄已經親率五萬雷騎衛隊從西楚出發,不日即可抵達東都。

大戰一觸即發。

吳王宮內——

昏暗的房間中,一人呆呆的跪在那里,門,被一股大力撞開,僅有的光亮中投下一個重重的陰影,正落在那個人的身上。那人緩緩起身,卻是一聲冷笑:“原來是吳王陛下……”

“周臣,你還記得四年前朕說過什么嗎”吳王掃了一眼屋內,將手中的劍換到左手,繼續道,“背叛朕的人越來越多了!唉,周臣啊周臣,朕還曾對三皇叔說,你是可信之人……朕真的是看走了眼啊……”

“從未有效忠,何來背叛之說……如今主公仙逝,我對世間的所謂權位斗爭也沒什么留戀了……”

“沒什么留戀,你以為朕真的不敢殺你?”

“吳王手操生殺大權,怎么不敢殺我?哈哈哈,能拉上整個吳王朝與主公陪葬,我還有什么好遺……遺憾……”吳王治手中長劍出鞘,便見藍光現處,周臣撲倒向前,再不能說話了。

“所有背叛朕的人都得死!”吳王治恨恨一句,甩身而去。

——

楚軍中帳內,楚王撫著案上的地圖,眉頭皺起,一抬頭,便看見管家萬仁出現在眼前,不禁疑道:“萬管家不留在西楚,莫非王府出了什么事?”

“王爺……”萬仁語氣沉重,卻是欲言又止,“對不起……”一甩手,竟從袖中亮出一柄冷刃短刀,飛身而起,直刺上去,這一招使得頗為純熟,似已練過多次。楚王萬萬料想不到,萬管家竟會行刺自己,一驚之下,急轉身形,但這動作卻早已在其預料之中,萬仁在半空中轉了冷刃,威勢竟是絲毫不減,這一招猶如猛鷹撲兔,已然避無可避。

楚王只見萬仁眼角掛淚,心頭一沉,冷刃便破開鎧甲刺入了心臟,重力之下,楚王頹然倒地。

“王爺!”帳外的士兵聽得聲音沖了進來,副將齊葉率先沖入,便見楚王手捂胸口,鮮血如泉涌出,再看旁邊,正是萬仁站在楚王身前,手握血刃。齊葉大喝一聲,便要沖上。

“住……住手……”楚王勉力說道,“萬仁,告訴我……為什么……”

“王爺……”萬仁聞言,“撲通”一聲跪在楚王面前,“萬仁……萬仁受命于吳王陛下……”再一抬頭,便見楚王已緩緩閉上了雙眼,兩人幾乎同時喊道“王爺”。

“來人,把萬仁給我拿下!”齊葉一把推開萬仁,向后發令。十幾人接了命令,便執戟而上。

“哈哈哈……吳王要萬仁做的事,萬仁已經做了……”萬仁苦笑數聲,忽沖上前,一把抓住戟身,刺進自己腹內,血洶涌而出,萬仁痛苦的看了一眼楚王,苦笑道,“萬仁只愿來生再侍奉王爺……以報答王爺的恩情……”說罷,向后一退,拔出長戟,跪在楚王尸身前,閉目而逝。

“齊將軍……”

齊葉看著他二人的尸身,前一刻還是生死相交的戰友,下一刻竟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潛伏二十年為的是殺掉自己的主子,可是在潛伏之后,卻是迷失了自己。

“如果沒有戰爭……就不會有背叛了吧”齊葉微微搖頭,“萬仁雖是罪不容誅,但王爺一生寬仁,想必也是不愿怪罪他的,既然各為其主,便是注定如此,人生于世,終究不能隨心所欲……許參將,你帶一千近衛護送王爺遺體回返西楚,萬管家……也一并帶回西楚厚葬吧!”齊葉又看了一眼楚王的遺體,跪到:“王爺,你在天有靈,希望齊葉沒有做錯。”

楚王卻再也不能回答了,隨著陶楚雄的遇刺,三大世家的第四代人都已退出了歷史的舞臺,新的紀元呈現在了楚魏的年輕人身上……

——

齊葉的五萬雷騎衛隊不就便抵達了東都,與十五萬大軍匯合,軍中士氣大盛,陶羽雖有問及楚王,齊葉推說西楚有急事需楚王料理,此事便無人再提起。

陶羽本想在父親來后再開戰,但一來大軍士氣正盛,理應一鼓作氣,二來,吳王朝的軍隊也不斷挑釁,經過商議,那五萬大軍休整了三日,幾人便披掛而出。

四十萬人便在此對視,不約而同的,雙方都調集了全部兵力,在這方圓數百里的平原之上,也實難有什么奇謀妙計能夠施展。楚魏一方,四員大將便是陶羽、柯榮、魏淵及齊葉。吳王朝一邊分別是驍騎營將軍吳天臨,鎮國將軍吳天琪及少將軍吳奇,帶刀侍衛營統領金鎮揚坐鎮東都,并未出戰。

陶羽幾人驅馬上前,只見吳奇在其父耳旁低語幾句,更憤恨的看了幾陶羽,吳天琪也向這邊看來,說了幾句話,又對旁邊的吳天臨交待了幾句。

“齊將軍,你去截住吳奇,魏將軍應對吳天臨,我和柯將軍去戰吳天琪,大家一切小心!”

幾人各自驅馬四散開,便聽鼓聲陣陣,喊殺聲起,雙方已然交鋒。陶羽和柯榮對視一眼,便見吳天琪策馬向自己這方沖來,手中千仞刀左砍右刺,所過處便倒下大片人。二人眉頭一皺,也一拍馬身,迎了上去,二對一,吳天琪依舊左接右打,對陶羽卻是招招奪命,顯是記恨當日他傷了自己的兒子。

“陶羽小兒,本帥今日便要你歸西!”吳天琪大喝一聲,猛的一刀砍來,震得陶羽虎口生痛。吳天琪又待再砍,卻覺背后生風,急伏在馬背上,虎芒破空而過,險些便將他攔腰斬斷。吳天琪冷冷一笑,以刀背拍擊馬身,追柯榮而上,卻聽陶羽道“魏淵放箭!”吳天琪一驚,便遲了一步,柯榮趁機調轉馬頭,又沖了上來,二人以刀對刀,勢道之猛,竟雙雙跌下馬來。

“幾年不見,你的拔刀術又精進了!”吳天琪哈哈一笑。

陶羽見狀也跳下馬,急打手勢,很快,兩隊風虎騎便團團圍住了三人,一隊防止吳天琪逃出,另一隊防止敵人從外攻入。在馬上打,吳天琪應敵經驗豐富,傲視大吳,而在地上,他卻只能如同尋常武人,一對一單挑,吳天琪暗叫不妙,只望吳天臨早些收拾了魏淵,能趕過來。

另一邊吳天臨也不輕松,他眼見侄兒漸落下風,又見風虎騎兵漸成合圍之勢,困住了吳天琪,心下焦急,卻偏偏脫身不得。吳天臨也確實不愧為一代將才,當下先強自冷靜,二人又斗了十余招,竟仍不分勝負,吳天臨借著魏淵刀力推開,便似不愿再戰,拔腿便跑,魏淵占了上風,哪里肯饒,緊跟而上,哪知吳天臨一個轉身,以腰腹之力并上手上之力猛砍過來,魏淵雖變招神速,卻猶被擊開,吐了一口鮮血,吳天臨卻是緊隨而上,腿一蹬地,足陷土中半尺,待再躍起,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沖向魏淵,這招正是吳天臨劍法中最凌厲霸道的兩招“風回斬”和“離弦刺”。

魏淵急退數步,眼看已避無可避,突地暴喝一聲,猶如虎嘯山林,百獸驚恐,待再看時,雙目已成血紅之色,如同嗜血野獸執刀沖了上去,“斷炎”蜂鳴陣陣,紅光大盛,但聽一聲驚雷巨響,二人又再分開,“斬空劍”一聲脆響,竟從中斷開,吳天臨胸前一道尺長的口子,竟是深可見骨,吳天臨低吼一聲,以斷劍拄地,單膝跪下,笑道:

“魏淵……斬空劍上本就有個裂痕……正是四年前屠龍海峽……陶羽的應帝刀留下的……打敗我的……不是……你……”吳天臨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從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難道你以為吳射王便是一個人打下這天下嗎?”魏淵笑道,“你輸了……而我贏了……”

大吳王朝第二劍客、驍騎營統領、武威侯爺吳天臨戰死沙場!

不遠處,一聲虎嘯,正是虎芒,這一擊殺力之強,將吳天琪也逼退三分。

“哈哈哈,柯榮,你不過是大吳王朝第三刀客,縱是加上一個陶羽,勝了我,你還光彩嗎?”

“吳天琪,你我所爭,早已經不是排名之爭。將為君上,個人榮辱事小,國家興亡是大,柯某怎可為一己名利,而讓數十萬人廝殺不止!”

二人對話間,卻見外圍一隊風虎騎兵漸漸讓開一面,一人架住吳奇走了進來,正是魏淵,卻聽他冷道:“吳天琪,你兒子在我手上,要他活命,你便自斷右臂束手投降!”

“魏淵,放了吳奇!”陶羽一驚,命令道。

“吳天臨已經被我殺了,你不用再等什么救兵了!乖乖的自廢一臂,我興許還會放了你兒子!”魏淵卻全然不理會陶羽。

“魏淵,我命令你放了他!”

“陶羽,一將功成萬骨枯,你再婦人之仁,你老爹在天有靈也要怒了!”

“魏淵……你,你說什么?”

“你還不知道吧,你爹早已被吳王室派去的人殺了,你卻還要我放了他?”魏淵的語氣日趨冰冷。

“哼,成王敗寇,做我吳天琪的兒子,便應早料到有戰死沙場的一日,奇兒,告訴爹,你怕不怕?”吳天琪砍向吳奇,問道。

“若要說不怕,那是假話,但是要爹因為孩兒而受人脅迫,更是不能。爹,孩兒不肖,先去一步!”說著,吳奇竟出手抓住斷炎,刺向了自己的脖子,吳天琪想要再說什么,卻終于閉上了雙眼。

“好,好孩子……沒有丟我吳王室的臉!”吳天琪怒吼一聲,如同發了瘋一般,猛沖了上去,三人一驚,齊圍了上去,卻見吳天琪越戰越勇,竟將三人都震退開來,然而他的身子也有了幾十處傷痕,血不停的留下,在他周身,已然匯成了一條細流,緩緩滲入地下,吳天琪站在那里,朝天怒吼,一聲之后,聲竭力盡,竟就這般站在場中,溘然而逝。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就這般,那雙血目死死的睜著,那具軀體有如頂天立地的戰神般站著。

直到一個人緩緩落進了場中,嘆了一句:“我還是來晚了……”

“閣下是……”陶羽一驚,此人能無聲無息的穿過風虎,從層層人群中如入無人之境,修為之高,這場中諸人恐無人能及。

“他便是帶刀侍衛營統領,大吳王朝第一刀客金鎮揚!”柯榮一字一句的說道。場中頓時起了喧嘩。金鎮揚官拜大吳帶刀侍衛營統領,為大吳王朝不折不扣的第一刀客,成名已久,然而見到他的人卻寥寥無幾。今日一見,其貌不揚,渾身上下更為一絲刀氣、霸氣,頗有幾分讓人失望。

“陶小王爺,你我雖已為敵,但是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金鎮揚微微嘆口氣,“如果可以,在下想將幾位將軍的尸首帶回東都城,以諸侯之禮厚葬?!?

柯榮看了一眼陶羽,見他臉上竟是沒有絲毫表情,竟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大吳殺了我的父親,我們殺了你們的皇親,此仇已是不共戴天,但我敬重你們的英雄豪氣,今日就允許你帶走他們的尸體……”

“哈哈哈,在下與諸位總還是要見面的,咱們后會有期?!毖粤T,輕輕拍掌,便有幾十人也躍入了場中,扶了吳天琪、吳奇的尸首向外走去,但見那數十人一色衣衫,腰佩金刀,自是大吳王朝第一勁旅——帶刀侍衛營。

待那些人走遠,正一百人。帶刀侍衛營當年由商王影一手創立,共計七十二人,取上九下五之數,專司商王影的安危。及至大吳立國,射王擴充軍隊,帶刀侍衛營成就七百二十人,雖不足千數,但俱是千中選一,能以一當百。如今大吳王朝四員虎將,柯榮歸順西楚,吳天琪、吳天臨一日之內雙雙戰死沙場,獨剩金鎮揚一人而已。金鎮揚名副其實為大吳武術第一,卻極少征戰沙場,僅憑他一人之力,可能力挽狂瀾,逆天改命?

——

在經過數日的攻城戰后,楚魏諸將不得不承認當年的吳射王確是雄才偉略,東都比之南周城,堅固何止一倍。楚魏幾員將領雖都身負超絕武功,但是面對堅守不出的吳王朝軍隊,也是無計可施。幾日的攻城,將士都已經身心俱疲,卻是收效不大。經過商議,柯榮建議,放棄圍城,而是主攻一面,東都已經是吳王朝最后的壁壘,相信吳王治再不濟也不會放下祖宗基業獨自奔逃,與其耗時耗力,不若正面對決,將分散的兵力集中,再調出神弓營,在神弓營的掩護下從正門攻入。

“如此一來,必然死傷慘重……而且我方集中兵力后,對方更減輕了守城的壓力……”

“凡事必然是有利有弊,我們換兩班人,日夜不停的攻城,城墻再堅固,也必然承受不住這樣的攻擊,死傷固然慘重,但是繼續耗費下去,莫說我們的糧草問題,就是兵士的士氣問題又如何解決?而且打下一個遍體鱗傷的東都城,決然不是我們愿意看到的。大亂之后必有大治,若他日小王爺能南面稱孤,做個千秋圣君,才是天下幸事!”

“既然如此,那就這么辦吧……”

當夜,柯榮便召集人馬,頒下了賞罰制度,一時士氣大盛。

次日,神弓營在一排排手持護盾的戰士保護下向城內不斷放箭,而步兵則緊隨其后,大舉攻城,這一戰,未及半日,待晌午時城墻上已伏滿死尸,而地上更是血流成河。然而攻城依然在繼續,殺戮依舊沒有停止,當雙手已經麻木,當心已經漠然,生與死,都已沒有了界限。直到天黑了下來,東都城內已經沒有東西能再堆到城墻上,城門已經搖搖欲墜,另一波攻擊卻又開始,終于一聲轟天巨響,外城的門終于破了!數十萬大軍歡呼了,城墻上的守兵震驚了,城下早已點起了火把,他們只看到無數的亮光匯成一條火龍沖殺進來。這一戰傷亡之慘重,場面之血腥,讓人觸目驚心。

然而戰爭并沒有因為東都外城的攻破而停止,楚魏不過取得了短暫的勝利,下面等待著他們的是攻破內城,攻下吳王宮。戰爭不僅沒有結束,才剛剛開始。

陶羽卻不希望再有更大死傷,如今外城既破,便可以啟動城內的密探策反。當年三大家族俱安插了密探在東都城中,大吳幾代君王多番派人明察暗訪,數十年下來終于全部查清,大戰前夕,已經全部搗破??墒钱斈晡鞒扇霒|都的人有兩批。其一,潛伏東都,為西楚提供秘密情報;其二,卻是在東都定居,混于人群,不入仕為官,不與商賈為伍,獨立于人群。雖百年來不與西楚結交,但是世代相傳,為西楚死士。

半個時辰后,一支響箭破空而起,外城的兵士很快便聽到了城內的喧嘩。十萬大軍在幾位大將的帶領下繼續攻城,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隨著又一聲巨響,吳王朝的門終于被敲開了。城內,此刻的城內也已是尸首狼藉,西楚上百死士所余不過數人,且都受了重傷。

不得擾民的軍令早已經下達,所有的士兵帶著即將勝利的喜悅和要改朝換代的興奮擁著陶羽幾人進了東都,守城的將官是在吳天臨戰死后新換的將領,此刻他便跪在陶羽的面前,在他身后,是同他一直守城死戰至今的數萬兵士。

他們已經降了。他們帶著一絲哀憐看著這個自己用生命捍衛的王朝漸漸覆滅,臉上露出了遺憾,心中卻只能嘆一口氣。

陶羽撥出了五萬兵馬攻打射王校場,另交付齊葉七萬人馬巡城,自己則帶領三萬人攻打吳王宮,剩下一萬人守住城門。魏淵被派去攻打射王校場,殲滅驍騎營的殘余勢力,而柯榮則隨同陶羽一同攻打吳王宮,共同迎戰金鎮揚。

吳王宮的大門竟是敞開的,金鎮揚隨同吳王治高高的站在八十一級臺階之上,看著這些攻進東都的楚魏士兵,吳王治冷冷的笑了,他揮了揮手,余下的吳王朝兵士執戟沖了上去。

喊殺聲再次打破了這里的寧靜。陶羽、柯榮不再理會任何人,徑直殺向吳王二人。“天命”緩緩出鞘,灰色的光芒立即蓋住了全場。

“這就是吳王朝的鎮國神器‘天命’?”

“不錯,當年射王聚集‘天道’‘天碎’‘天闕’三把神劍,取其精華,鑄成一把,便是‘天命’,這是一把足以與應帝刀爭鋒的絕世神兵,小王爺要小心了。”柯榮看著身旁的這個年輕人,也許這一日后,他便要改稱他為“皇上”了,只不知自己的命運又將如何?

陶羽應了一聲,便已逼到了吳王二人的身側,應帝刀應著這一聲便砍了過去,風呼呼吹過。然而那刀卻在半空中突然止住,金鎮揚僅以手掌便握住了刀身。陶羽雙眉一皺,強絕刀氣洶涌而出,金鎮揚輕輕一笑,飛退出去,贊了一句:“果然英雄出少年?!贝丝?,柯榮已向金鎮揚落處奔了過去,呼嘯聲起,一團金色刀氣團團圍住了金鎮揚,然而卻為一道淡綠色的光震開,正是“碎玉”。

“碎玉”出鞘,金鎮揚冷笑一聲,撲殺上去,刀勢有如行云流水,連綿不絕,雖看似輕柔緩慢,卻是力道萬鈞,無止無休,以柯榮之能也僅僅在速度上勉強跟上,說是如此,一個不留神,身上便多一道刀傷,虎口處隱隱作痛,竟已迸裂,血流如注??聵s一口氣不順,鮮血便大口吐出,“虎芒”怒號一聲,驚天動地,然而這次卻沒能將敵人震退,自己卻先飛了出去。金鎮揚毫不留情,一踏步又跟了上來,便是直取柯榮性命。

“柯榮……”陶羽驚叫一聲,便待撲殺上去,卻見一人已攔在了身前,正是吳王治。“天命”灰色光芒映照下,吳王治竟是那般沉著冷靜,全然沒有即將亡國的恐懼,陶羽看著他,猶如看著一座高山,若非他們二人氣勢相若,只怕他已經跪了下來。

“?!币宦暣囗?,陶羽向柯榮那方看去,只見他在危急間,用虎芒擋在了身前,寬闊的刀身生生受了這一擊,柯榮借勢滑出,手一拍地,又站了起來,陶羽稍稍放下心來。不料這一出神間,天命劍風已經襲至,吳王治這一劍出其不意,務求一劍擊殺,不料竟只刺中一個虛影,真正的陶羽已在丈外。

“圣上當心,這是商王影的影術!”另一邊的金鎮揚叫道。

“吳治,一百年前,你吳家吞并了商氏王朝,今日我便用這影術滅掉你吳氏萬里江山!”陶羽冷然道。

“夠膽!只不知你是否有這個本事!”吳王治自小隨叔父吳天臨習劍,在年輕一輩中劍術上的造詣少有人及,然而強如吳天臨卻也未能殺死陶羽,吳王能嗎?

果不其然,陶羽故意露出破綻,佯裝不敵,誘他深入,幾起幾落,便要揮出奪命一刀,卻聽金鎮揚急道:“陛下不要中計,快些退開!”

吳王一愣,雖不明所以,但他對金鎮揚向來十分敬重,急退出去,然而尺長的口子已砍在身上,好在傷口不深,吳王治撿回條命,心下再不敢大意。然而實力差距終究不是細心便可彌補,吳王治略一猶豫,終于說道:“帶刀侍衛營,拿下陶羽!”邊說邊退。

帶刀侍衛本在外殺敵,聽得吳王命令,便有數十人退到吳王身旁,揮刀砍向陶羽,帶刀侍衛俱是萬中無一的刀客,只幾十人便團團圍住了陶羽,令他不得脫身。陶羽卻不得不對此人心生敬意:“大丈夫能屈能伸,吳治你沒有逞一時之勇而松了性命,確實難得?!比欢?,這份敬意卻更堅定了陶羽要殺吳王的心意。

陶羽心知久戰必失,縱是他守得固若金湯,再被這幾十人糾纏也要力竭而死。便見他大喝一聲,如猛獸般執刀殺向帶刀侍衛,十幾人舉刀應敵,卻只見虛影一閃,陶羽在他們出神間,急施影術,于幾十人空隙中穿過,轉瞬來到了吳王身前,吳王尚不及反應,應帝刀便已揮下,眼看這一刀下去,便要取了吳王性命。然而另一個人竟以不遜色于影術之下的速度攔在了吳王身前,這一切變化之快,陶羽僅是本能的轉動了刀柄,本應砍向碎玉的刀身忽的一轉,只聽一聲痛徹心肺的嘶吼,大吳王朝第一刀客的手連同碎玉一同掉在了地上。

時間仿佛要停止,下一刻,金鎮揚的眼中布滿了血絲,強絕刀氣如浪襲來,不只陶羽,連吳王也被震開,柯榮一驚,奔了上去,虎芒離他已只有一尺,金鎮揚卻忽的左手抓起了“碎玉”,揮了出去,柯榮頓如斷線的風箏墜了出去。

“他的左手比右手更強!”其時,金鎮揚狀如瘋癲,神態猙獰,竟是誰也不敢靠近,右手的斷口處血汩汩流出,金鎮揚環顧四周,追隨自己多年的帶刀侍衛竟已所剩無幾,大吳王朝氣數已盡,他不免苦笑數聲,道:“我金鎮揚縱橫數十年,沒想到右手竟斷在一個黃口小兒手中……”然而,他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只要他還活著,他就還是帶刀侍衛營的統領,哪怕拼了性命,也要護衛大吳王朝的周全。他一步步向陶羽逼近,地上的血已匯成一條線。他不能再繼續等待,他要在生命流逝于體外之前,在自己的血流干之前,盡快殺死陶羽和柯榮。

風起,這一刀不帶任何變化,僅是簡簡單單的一刀,所指向的正是陶羽,陶羽已看出他失血過多,臉色趨于蒼白,然而,他刀勢之冷厲,卻更勝從前,這一刀殺力萬鈞,一招就足以致命,若非一個一心求生的信念支持著陶羽接下了這一刀,也許十個陶羽怕也死了。

然而,一聲痛呼,卻是傳自吳王治,“虎芒”刺進了他的腹中。金鎮揚頓時停了下來,口中喃喃自語:“完了,完了,一切都結束了……”

“陶羽,我……我有話對你說……”一朝帝王,終于死在了自己的宮殿下,亡在了自己的臣子手中,然而,他生的時候沒有驚天動地,死的時候更不是轟轟烈烈,他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多,他不愿再去說什么豪言壯語,他強自支撐,為的只是一件事,“成王敗寇,我無話……無話可說,但是……我妹妹焱兒……她一直默默的愛著你……你……你不要負她……”話未說完,吳王重重的倒了下去。

“我明白,我會好好的待她……”這是大楚的開國之君對大吳末代君王的承諾。

“金鎮揚他……”柯榮看了看那里。

“他已經死了,在吳王倒下的時候,他的心已隨之而死……”陶羽似自語道,忽然,他猛一抬頭,見遠處火光沖天,顯是一座大殿起了火,“那是……”

“那里是焱公主所在的焱舞殿,莫非……”柯榮未說完,陶羽已向那個方向奔去,空曠的王宮中,似只有這一個孤單的身影在亂世中狂奔。

陶羽一腳將殿門重重的踢開,火舌在無禁錮后沖了出去,陶羽以手掩面,不禁退了一步,透過層層烈焰,他只能希望吳焱不在里面:“吳焱……”

“陶羽……”靜默的水綠女子轉過身,帶著掩不住的喜悅,然而,她的神情終黯淡了下來,“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不……你出來,出來做我的焱王妃,我會好好待你……”

“不可能的,我們不能在一起……”吳焱終于搖了搖頭,“陶羽……讓焱兒為您舞一曲,舞最后一曲……”言罷,吳焱舞動衣衫,在這烈火中,翩然起舞,無盡的熱浪襲來,灼燒著她,她卻似毫無所覺,依舊那般快樂的舞著,忘卻了痛苦,忘卻了死亡,忘卻了周圍的一切,陶羽的淚已奪眶而出,那個女子雙膝跪下,伏在地上,竟是再也沒有站起,火浪襲至,無情而徹底的吞沒了她。

“不……”這一聲喊,驚天地,泣鬼神,竟是那般絕望,那般無助,空中,此時此刻,似奏起了仙樂,那個水綠的女子分明還在火中獨舞……

——

“小王爺!”無盡的痛苦被打斷,“魏,魏將軍他……”

“魏淵他怎么了?”陶羽一聽那人口氣,即刻回到了現實中,“說!”

“魏將軍帶領軍隊去了馬府,三小姐也被帶去了!”

“蕓兒!她不是應該在西楚?”陶羽一驚,甩開那人,一個躍起,上了那人的馬,“你即刻命人去滅了焱舞殿的火,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得擅入!”陶羽未待那人回話,飛奔向馬府。

還未到馬府,陶羽已經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一絲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陶羽翻身下馬,他想狂奔進去,可是腿卻似注了鉛,怎的也邁不動,緩緩地,懷著忐忑不安與一絲期望他輕輕推開了門,他多么希望有個家仆沖出來喝問他是誰,又或是馬書桓跳出來親切的叫他,然而,沒有,什么都沒有,大門沒有關,他猶疑了一下,推門進去,所觸目的是一地的狼藉,是四倒的尸體,一雙手便踩在腳下,那個家伙只差一刻便能開了大門,然而,他的肚腹卻不知被什么利器刺穿,他,再走不出這個大門。

陶羽緩緩的走著,一聲低低的呼喚響徹在這死寂的院內,陶羽的心一驚,循著那聲音奔去,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著染血的白衣伏在那里,聲音便是自他發出。

“書桓,書桓,我來遲了,來遲了……”陶羽顧不得什么,抱住了那人。

“陶羽,我妹妹死了,蕓兒死了……”這句話是多么的讓人傷心,多么的令人悲痛,馬書桓雙眼現出死灰色,“為……為我馬家報仇……”握著陶羽的手忽的一沉,馬書桓的頭枕在了陶羽的身前。

陶羽早已痛哭流涕,他抱起了馬書桓,向內走去,風輕輕的吹動書桓的白衣,拂在陶羽的手上,可是昔日談笑的人在何方?

眼前便是陶羽一生的摯愛,血如今已凝固,那張已沾滿血污的臉仍帶著希望,希望她心中的王能再來救她,然而,那個王,卻始終沒有出現。

“啊……啊……”絕望的男子仰天長嘯……

他得到了天下,可是他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兄弟,失去了摯愛……天下啊,那個人人都想爭奪的天下,我得到你又有何意義?

——

一個月后,原先的吳王宮更名為楚王宮,楚氏登上了帝位。

政仁大殿上,洪亮的聲音想起——

“上諭,追封先楚王爺為楚應王,大楚開國之君!”

“上諭,追封南周前統領周策為烈王!”

“上諭,追封吳七公主焱為焱王妃!”

“上諭,追封馬家三小姐蕓為蕓王妃!”

“上諭,追封……先國大將,戰死者,皆按其職司立墓厚葬之?!?

“文武百官上前聽封……”

“上諭,大將軍柯榮建功累累,封榮王,官拜開國公,賜南方千里沃土;大將軍魏淵,戰功赫赫,封魏王,官拜威國公,永鎮北魏;大將軍齊葉,隨先帝南征北戰,封護國將軍,威邊侯……前鎮邊侯之女魏茹,封魏王后。欽此!”

“謝主隆恩!”

“柯榮,齊葉,以后沒有朕的傳詔你們就不要再來東都了。你們治下文臣任命全權由你們負責。你們每人各領軍五萬回去吧……”

“魏淵,你與王后總是宗親,不若在京都多住幾日吧?!?

——

然而,數日后——

“你……你是不是已經下旨誅滅魏氏滿門?”魏茹懷著一絲恐懼顫聲問道。

“不錯。魏淵早有反心,朕不殺他,放他回返北魏,只會養虎遺患,何況,他甘心留在京都,交出兵權,你以為他就這么認命嗎?”陶羽毫不避諱,冷冷道。

“你……你干脆連我也一并殺了吧,我也姓魏……”魏茹怒道,“我的皇兒呢,我的皇兒在哪?”

“魏茹!朕殺他也是為……”陶羽臉上一絲怒氣閃過,又待說什么,卻聽到外面的腳步聲,眉頭一皺。

“外面出了什么事?難道……”聰慧如魏茹,已料到了什么。

“看來朕派去的人果然殺不了他?!碧沼鹌鹕?,轉過了頭,“你也過來看看吧。”

楚王宮的一切護衛都被陶羽調走,此刻圍在陶羽身旁的應是前去圍剿魏家的人。陶羽皺了皺眉,問了一句:“李中進何在?”

“末將在!”當中一人一身血污從人群中躍出,上前跪到,“末將無能,請圣上責罰!”

“陶羽,你派個二流小角色來殺我,豈不是效仿吳王室,鳥盡弓藏,是要寒盡天下人之心?你以為掌握了兵權,就沒人敢反你了嗎?”

“朕殺你,不是為天下人殺你……只是為我自己,為了死在你手上的蕓兒,為了書桓……”

“哈哈哈,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你一定會后悔的……”

“表哥,你……真的是你害死了蕓兒妹妹,這不是真的……”魏茹看著眼前這個全身浴血的男子,帶著不可置信的低低問道。

“茹兒,我剛才還沒有告訴你,你的父親,也是死在他的手上!”陶羽冷冷一笑,“魏淵你還有何話要說?”

“哼,陶羽!你奪去我一生摯愛,我也要讓你嘗嘗失去摯愛的滋味!”魏淵提刀跨上一級臺階,怒道。他的雙眼又復于赤紅色,重重的喘息,緊緊的握刀。下一刻,他猛然躍起,飛身上了石階,凌厲的刀風挾著血色的光芒撲殺向陶羽。

“你不是我的對手!”陶羽淡然一笑,施展影術,退了一步,避開刀鋒,“你們保護王后回宮,全部退下!”幾十人上前,圍住了魏茹。她在幾個宮女的扶持下,走進了宮殿。門甫一關上,應帝刀已然出鞘,金黃色充斥四周,如晌午驕陽,直逼得人睜不開眼。

金光、血芒,兩個人快如閃電的廝殺起來,電光火石間,兩人已交拼數十擊,竟不分上下,然而,應帝刀法與影術卻漸漸相合,金光的身影漸成鬼魅,無論斷炎如何揮動,都不能傷他分毫,而應帝刀卻多次砍中魏淵。

“原來四年前的鬼影便是你!”魏淵一聲怒喝,足一蹬地,石階碎裂,魏淵身如離弦之箭,殺向陶羽,這一招正是吳天臨劍術中的“離弦刺”。陶羽一驚,如魅飛退,在這詭絕身法之下,竟生生避開這奪命一擊,他也是足一蹬地,躍上半空,執刀越頸,身如滿月,像極了那日吳天琪的刀法,龍吟虎嘯,應帝刀轟然砍下,魏淵只得借力退開,應帝刀并不收勢,碎石裂地,生生砍出一個數尺深的大洞,陶羽又跨上一步,竟絲毫不給魏淵喘息之機,也如魏淵般一踏地,重刺過去,魏淵只覺那刀勢猛烈,急揮刀護住身前,卻不料應帝刀只是一觸便閃到旁邊,陶羽卻在急行中一個轉身,借著腰力,橫砍魏淵,雖未攔腰砍斷,然而刀氣入體,背上尺長的口子深可見骨。

魏淵一個踉蹌,倒在地上,只仰面看著天,似自言自語道:“可惜……我終究……沒能再次改朝換代……”

風吹起,輕輕的吟唱聲中,似在送一位梟雄的離世。

一世的陰謀,一世的宏圖霸業就此終止……

“將他的尸首掛在外面,示眾三日……”陶羽先是余怒未消。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竟是魏茹。

沉默,久久的沉默,許久,陶羽只得說道:“起來吧,朕派人將他送回北魏也就是了……”

次日,宮門外便貼了榜文,宣言魏王死。

“大哥,我不識得字,不知道那上面寫著什么?”一個婦人抱著個小孩子問道。

“上面說魏王久居京都,水土不適,身染重疾……”

“我聽說是因為謀反呢……”

“啊,臣兒,你爹……他被陶羽害死了……”女子低低的用沒人聽到的聲音說道。雖然三年時間改變了她許多,然而還依稀能認出她是那個被魏淵***后逐出府的婢女,“你一定要為他報仇!”

孩子哇哇的叫了兩聲,卻不知道聽懂了沒有。

——

楚王羽崩于五十九歲,在位三十五年,謚號“傷王”。

————全文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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