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揭穿婳妃
- 照影曲
- 林遇澤
- 3316字
- 2023-11-21 13:08:49
“既是朕的恩寵,你放心收下便是。若論起椒房殿,朕亦重新精心布置了一番,孰料皇后硬是留在徽音殿中,只不肯入住椒房殿。”言及于此,皇帝瞥了一眼坐在他身邊、頷首低眉的皇后,繼續道:“她執意如此,朕能拿她如何?倒是你,安心收下才是。待皇嗣一心和睦體貼,堪稱慈母,本性機敏過人,舞藝超群且精于歌聲,這便系你最大的好處。何況,你為國祈福離開御殿二載,入瑤華宮,可算是苦了你了。”
“能為陛下盡一份心力,自是妾妃的福氣。”我低下頭來,甚是羞澀。
諸妃齊齊離座,朗聲道:“妾妃恭祝陛下、鄰倩夫人恩愛永駐,萬事安泰,永享太平。”
皇帝面上愈加歡喜。
方才從未有過只言片語的甄美人此刻莫名來了一句,字字清晰入耳,語氣惋惜感慨道:“然則可惜了甘庶人。”語氣之中滿是強自從心頭涌上來的膽氣。
諸妃聽聞,紛紛變色,不敢多言,只一味地瞧著落座在后頭的甄美人,注視著她眉宇之間的猶豫不決。
皇帝亦面生不悅,微微譴責道:“甄美人這話說得可不合時機。”語中含了幾分不滿之意。
甄美人起身行禮,義正言辭地朗聲道:“回稟陛下,方才妾妃等皆在談論甘庶人毒害惇貴姬,致使其性格大變,將金盞杖責致死一事。”
皇帝臉上的神情愈加詭異莫測。在座諸妃皆悄無聲息,不曾應和甄美人的話,亦不敢出一絲雜音。
這偌大、空寂的未央殿內,只聞得甄美人清朗朗繼續道:“縱然陛下心中認定甘庶人死有余辜,妾妃只問陛下一句:依照陛下往日看來,甘庶人可當真系如此狠毒之人?”如此嚴肅的一番話,令皇帝陷入沉思。
仿佛思量到什么似的,皇帝的視線凝聚在甄美人身上,半含疑惑,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方才御殿諸妃皆當甘庶人性情如水、靜默可親。如今,恍然出了甘庶人借自己所服藥材毒害惇貴姬一事,難道陛下從不曾起疑么?”頓了頓,甄美人繼續大著膽子為甘庶人辯護道:“甘庶人自己所服藥方太醫院皆有記檔在案,一查便可知曉。固然甘庶人意欲借此毒害惇貴姬,又怎會輕易惹火上身,令嫌疑生到自己身上?何況惇貴姬固然得寵,終究不及鄰倩夫人、淑妃娘娘與玉貴姬,甘庶人為何不害她們三人,非要謀害小小一介惇貴姬?何況,依陛下平日所見,甘庶人與惇貴姬之間,可有糾葛?”
“陛下,甄美人所言不無道理。說來,自出了甘庶人有嫌疑毒害惇貴姬一事后,妾妃亦曾心生懷疑。”冷眼旁觀多時,依麗儀起身,依依行禮罷,應和起來,神色凝重,毫無玩笑之意。
“甄美人所言,不無道理。”皇帝眼見依麗儀亦這般神情,臉上不由得浮起幾分猶豫之色,手捏下巴,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然則,究竟真兇系何人,將包袱甩給了甘庶人?”眉宇間不由得浮上幾分難掩的愧疚。
其實,我亦思及甄美人所言。幾番思量后,我愈加認定甘庶人絕非真兇。然則,到底真兇系何人?甘庶人又是如何得罪了她,令自己深受誣陷之災?
“如今看來,唯有仔細查探與甘庶人不和的嬪御方可知曉其中內情。”斂敏沉吟許久,出聲道。
“姐姐說的是。”我贊同地點點頭,復轉頭,對皇帝為難道:“然則甘庶人素來不甚與人來往,有所交集的不過姝妃、婳妃、朱婉儀、恪貴人罷了。其余人等,皆平淡如水。只怕真兇并非她們四人。”
“既如此,咱們不若思量一番,真兇的動機如何?”姝妃眉宇間深深回憶著此事的來龍去脈,思量著,口中娓娓道:“甘庶人背上了黑鍋,自然眾人皆以為她便系毒害惇貴姬的真兇。如此一來,對于真正的真兇而言,有了個替死鬼,可謂再好不過。”
我深思片刻,對皇帝搖頭道:“甘庶人離世,妾妃實在想不出到底何人受益。她本就不甚得寵,縱然離世,亦無人得益。只怕,真兇便系借刀殺人,將矛頭引向甘庶人,亦好自己脫身。”
皇帝若有所思,低眉思量道:“如此說來,甘庶人之死,當真可謂疑點重重。”
我一個眼錯,只見依麗儀面上表情甚是為難,心下分外疑惑。
不過半刻,思來想去一番,依麗儀躊躇著,時不時看了幾眼婳妃,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行伏首大禮,咬咬牙道:“回稟陛下,妾妃有一言不得不道。”
“哦?”皇帝的思路被打斷,面色甚是疑惑,看著依麗儀,問道:“你有何話要說?”
“不知陛下可還記得當日珆嬪小產一事?”依麗儀沒來由地問出這么一句話來。
皇帝微一思索,隨即點點頭,面色依舊困頓,分外不解依麗儀所言。
“其實,當日正系婳妃吩咐妾妃裝鬼嚇唬吳太儀,并非忱姬所為。”依麗儀咬咬牙,大著膽子坦白道,目光直指婳妃。
依麗儀所言,登時引起軒然大波,諸妃紛紛竊竊私語。一時之間,婳妃的面容亦尤為陰沉,轉為暴風雨之前的寧靜,蘊含著無邊壓抑。
依麗儀無視諸妃面色各異的情狀,咬咬牙,繼續揭露道:“當日,正系婳妃贈予了尚為保儀的許庶人《海棠蛺蝶圖》,并吩咐她將此畫轉贈予申淑容。”
依麗儀此言在未央殿內炸開了鍋,諸妃面面相覷,大驚失色,議論紛紛:
“這般說來,往《海棠蛺蝶圖》上涂夾竹桃花粉的,便系婳妃了。”
“當日穆安定公主正系因觸碰了《海棠蛺蝶圖》故而喪命。如此說來,害死穆安定公主的真兇便系婳妃了。”
“如此說來,便系婳妃害死了穆安定公主,毀了林淑媛一生。”
······
“飛香舍巨木一事,亦是婳妃所為,正為謀害平庶人小產。”依麗儀繼續,全然不顧周遭嘈雜的議論之聲。
眼見依麗儀一句一句道出口,皇帝的眼色愈加陰沉,轉而盯住了落座下首的婳妃。
不知依麗儀此言真假,我只瞧見婳妃此刻神態自若,坦然清白,叫我心頭去了幾分懷疑。
眼見如此情狀,我示意諸妃安靜,道:“依姐姐所言尚未證實,諸位姐妹不得信口傳言。”
“鄰倩夫人,妾妃所言皆屬事實。如若陛下與娘娘不信,大可吩咐永巷令徹查妾妃所言之事。”依麗儀瞥了面容平和、不發一語的婳妃一眼,口中信誓旦旦道。
“縱然依麗儀你所言確為事實,你又系如何知曉?”瞥了一眼沉默無言的婳妃,我覷著皇帝的眼色,蹙眉問道。
“回稟娘娘,彼時妾妃尚居修媛位,而婳妃地位在妾妃之上,故而妾妃為了來日前程而投靠婳妃。正因如此,婳妃方吩咐妾妃裝鬼嚇唬吳太儀致其小產繼而嫁禍給得寵的忱姬。說來妾妃當日不得已行此舉,還望陛下、娘娘恕罪。”依麗儀瞥了一眼沉默無聲的婳妃,直視我的眼眸。
“那《海棠蛺蝶圖》與飛香舍之事,你又是如何知曉的?”我不信婳妃系如此人物,對于依麗儀的話半信半疑,只好繼續問道,借此找出破綻,點破她的指控。
“當日,麟趾宮碧羽殿內,妾妃親耳所聽婳妃將《海棠蛺蝶圖》交與許庶人,命她轉贈給申淑容。”頓了頓,依麗儀眼見諸妃神色驚異、眸色詫異,隨即緋紅了臉,補充道:“彼時妾妃恰好前往碧羽殿請安,只見她們二人在殿內鬼祟,故而心生懷疑,便在外頭仔細聽著里頭的動靜。”
我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婳妃,只見她面色已然平靜自然,一味冷靜地啜飲茶水,甚是自在,全然不見被冤枉的氣憤抑或委屈。
眼見此情此景,我不由得皺眉起來,心下對依麗儀的話起了七分懷疑。
“至于飛香舍巨木一事,則是婳妃以金銀買通了平庶人身邊的宮人,吩咐她們如此嚇唬平庶人,致其小產。”依麗儀繼續揭發,補充道:“此事亦屬當日妾妃于碧羽殿外偷聽所知。”
“如此說來,依麗儀偷聽的本領倒當真是有能耐。”聽到這里,嘴角含著一縷涼風般的笑意,婳妃一個眼風掃過去,仿佛夾帶著冬日寒風的冷若冰霜,令人遍體發涼,寒冰之氣深入肺腑,不復原先柔婉的氣度。
婳妃家世如此,若意欲加以懲處,只怕連皇帝亦要三思而后行,故而此刻他只一味閉口寡言,面色烏壓壓一片黑云沉默,令人不由得心生恐懼,不知該如何是好。在座諸妃眼見皇帝如此面色,早已靜默下來,只聞得依麗儀在下首娓娓,不敢多言。
“并非妾妃本領高超,而是婳妃娘娘您太過自負,以為無人敢竊聽,故而放心大膽地與貼身內御在碧羽殿內商議,將殿外的守衛盡數撤去,全然不顧隔墻有耳。”面對婳妃如此威懾,依麗儀不禁微微膽怯,到底大著膽子回了嘴,強自鎮定著揭穿她的真面目。
“依麗儀的故事說得很好。然則,故事終究是故事。若依麗儀意欲叫人信服,還得拿出證據來。”婳妃微微一笑,面容波瀾不驚,愈加顯得她神態冷靜自如,毫無心虛之色,將在場眾人心頭的疑慮抹去了七分。
姝妃躊躇著,終于道:“陛下,依妾妃往日的看法,只怕此事關系重大,絕非三言兩語可查清楚。婳妃妹妹何等品格,御殿之內咱們姐妹有口皆碑,只怕依麗儀眼下這話,說得實在叫人難信服。”
“妹妹在此,謝姝妃姐姐維護。”聞得此言,婳妃面色微微動容,對姝妃微微頷首,以示感激。
眼見姝妃如此情狀,我亦不由得信任起婳妃來,對依麗儀之言甚是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