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合
- 藏雪書
- 貓君小肆
- 2402字
- 2017-01-16 14:20:46
我看了看綠松遙遙舉起的酒,沒有說話。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她,為了這一個計劃我對不起了太多的人,太多太多錯綜復雜的關系,太多太多陰謀詭計。讓我無從選擇,無從回避的選擇了這一種方法。終究是我還不夠成熟,我有太多的枷鎖在身上,我沒有選擇的余地,所以我沒有說對不起,甚至沒有回敬她那一杯酒,好像一旦我這樣做了,就有什么會狠狠劈開我堅固的內心,沖破我此刻所有的冷靜淡然。
我最后看了看綠松,還有她臉上嘲諷的笑容,沒有說話。
邵浮兮是所有人中最淡然的,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并不意外。他不在意周圍人臉上不斷變換的臉色,徑自從隨身的口袋中取出幾顆石子,在地上擺了一種陣法,別人看不到我卻看的真切,那是巨大的藍色籠子,將綠松整個人包裹在里面。盈盈的藍色,像是大海,最是應景,那樣浩瀚悲傷。
我不由的笑了笑,說:“這次的任務是家族特意為我準備的,剛才,任務已經完成了。恭喜各位,通過了這次試煉。”我一一掃過眾人臉上的表情,驚訝,諷刺,冷淡,還有……我看向徐教頭,他的表情最為復雜,是一種訝然一種憤恨一種很深很深的回憶。
我不由的看向他的右手手臂。眼底浮上一層了然,我勾起了他對故人的回憶?是誰呢?還會是誰呢?
徐教頭的年齡和老爹不相上下,他想起的,應該是老爹吧?
我看著他,眼眸中略帶深意,但是很快我就收回了目光。駱期期最早回過神兒,她捂著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邵家叛徒……邵家四爺的女兒?”我看著她,只是微微一笑,說:“讓駱家大小姐失望了?”
駱期期連忙搖頭,下意識的就看向身邊的壽山。我心底一陣冷笑,面上卻笑著問:“石卻可是這次任務的大功臣。對邵家忠心耿耿,而且觀察分析的也很到位,很值得嘉獎。”
任誰都可以聽出這段話中的調侃,壽山只是愣了愣,隨即恢復溫和的笑意:“石卻魯莽了。希望家主不要在意。”
我打斷他即將要說的話:“怎么會呢?石卻明明是擔心邵家的安危害怕會出現奸細,如此為邵家考慮,我怎么會責怪你呢?”
壽山垂下眼眸,但是我清晰的看見他眼底飛快閃過的戾氣。
我逼了他一次。我不知道他偷偷計劃著什么,這種讓我不明所以的感覺糟糕透了,所以我逼了逼他。不管是什么,我都想看一看,會發生什么呢?駱期期是可以輕易掌控的溫室嬌花,但我可不是,我會是他計劃中最大的變數!
解決完這些以后,我最后把注意力放在竹子身上,他一直都沒有說話。全程低著頭,一言不發。
誰都會有變數,竹子,也是我沒有料到的變數。我嘆了口氣,剛想拍一拍竹子的肩膀,他卻突然躲開了。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他沒有抬頭。所有的人都識趣的退開了,把空間留給我們。我低聲說:“對不起。”這一聲,連我自己都不清楚是對誰說的。
竹子低著頭,聲音是沙啞的:“六叔說,帶著邵藏雪去找他我就可以去看我父親還有母親了。”
我垂下眸子,沒有回話。因為我知道這絕對是六叔的計謀,一旦竹子帶我去找他,他不會留下竹子這個禍患的,更不可能帶他去見父母。但是這些復雜,這些黑暗血腥,我又怎么能對竹子開口呢?他什么都不清楚,傻傻的盼著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愿望,盼望了這么久。
對于他來說,愿望沒有實現才是最好的結局,起碼可以一直盼望,一直有希望。現在,反而只有痛苦和掙扎。
“你為什么要瞞著我呢?”竹子抬頭看我,眼圈都是紅的,“阿藏姐,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見一見父親母親,你明明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受了多少的委屈!你為什么?”
是啊,為什么?
我也想知道,在這樣的權與利的漩渦里,為什么會攪進我呢?一個只有十八歲的,雖然不完美但是曾經有一個完整的家的,我呢?
我深吸一口氣,抬眼看他,但是我還有一個計謀沒有完成,于是我接著說:“因為我也可以帶你去見他們。”
竹子愣了愣:“真的?”
我點點頭,說:“真的。”
我知道那個地方。哥哥那么鄭重其事的交代過的,讓我一定要記住路線的那個地方。老哥會不會早就料到這么一天?他曾經那么嚴肅的交代過,一定要記得路線。我記得清清楚楚。
我接著說:“你等等,我再去交代一些事。交代完以后我就帶你去。”
“好!”竹子立刻高興起來,眉眼彎彎,但是眼角的淚珠一下子掉落下來。他憨憨的擦了擦,又沖著我笑,一口大白牙。
是血緣關系的維系嗎?竹子好像天生對我很親近。
我直接給邵浮兮打的電話,交代了幾句,他對我即將要去的地方很感興趣,但是他有任務在身,不可能像我一樣一身輕松了無牽掛天高任鳥飛,他還要回家族報到,只得作罷。
我收拾了東西就和竹子上路了。我沒有開車來,就打聽了這邊的汽車站,買了兩張票和竹子一起坐班車來到距離二伯看守的廠口最近的地方下了車,縱然說是最近其實還是隔了十多公里。
現在是冬天,北疆這邊尤其的冷。我和竹子裹了一層又一層還是抵擋不住陣陣寒意。我也不出意外的感冒了。吸溜著鼻涕,我和竹子窩在這邊一個破舊小旅館里合計著上哪去弄一輛坐騎。從這里去二伯的廠口少說還有十公里,這么冷的天我和竹子不可能騎著自行車過去吧,而且我在這邊轉悠了一圈也沒有看到租車的公司。快到交房的時間了,我和竹子收拾了東西下樓退押金,這時,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男人和我們擦身而過。出于對周圍事物天生的敏感和謹慎,我打量了他一下。他帶著灰黑色的針織帽,額前只露出細碎的短發,眉眼間寫滿的滄桑。黑色皮衣敞開,里面是灰色的羊毛衫,穿著破洞牛仔,腰間佩戴著棕色的寬腰帶。卡其色的靴子。
只是匆匆撇過一眼,我都可以感覺到這個人身上寒冷的氣息。他是剛從外面進來的。但是細細一聞,還有一股甜膩膩的花香。
我皺了皺眉,覺得有些奇怪,這個人應該不是那種會抹香水的類型,那么這花香只能是他從外面帶來的了。會是從哪里呢?
我不由的又看了一眼,卻被他手腕上的什么東西反光刺痛了眼睛,定睛一看,是翡翠,老坑玻璃種。
他回過頭看我一眼,語氣里沒有多少真誠的說:“抱歉。”手下意識的把翡翠藏在袖子里。我笑笑說:“沒事。”本想再說些什么套一套他的話,他非常匆忙的上樓,不待我說什么。
竹子在下面等我,有些奇怪的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回過神,笑了笑繼續下樓,心里卻覺得奇怪暗自留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