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那一日之后，蘇賦開始多多少少的教阿寶字。

他雖是個半吊子，但好歹也考過秀才，字認得不少。

阿寶依舊顯得乖巧，仿佛那一日那個低頭不愿看他的，并不是她一樣。

蘇賦知道阿寶的身上有秘密。

但是他尊重阿寶，就一直沒去問她。

再過去幾日后，就是除夕了。

蘇賦早早的帶著阿寶出門，去了府外的書鋪。

他讓阿寶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書，要送給阿寶做新年禮物。

結果半路的時候，府里的小廝尋了過來，非要蘇賦回去給老祖宗問一個安。

答應阿寶的書還沒買，蘇賦皺眉問了下阿寶的意思，然后就見阿寶搖了搖頭道：“恩公你回去吧，我在這邊看一會書。”

阿寶決定的事很少改變過，于是蘇賦只好由著她的意思，留下了銀兩之后就跟府里小廝走了。

阿寶接過蘇賦給的銀兩后，就低頭開始翻書。

接過一個手抖，不小心把上頭書架的幾本書給撂了下來。

阿寶彎腰去撿，就見著那書頁上寫著的才子佳人四字。

阿寶皺著眉將那書冊給翻開，看了十幾頁之后才恍然，原來這便是蘇賦口中的“才子佳人，天生一對”。

那才子會吟詩，文采斐然。

那佳人似海棠，嬌貴無雙。

所以，郎才女貌。

八

過年的那一夜，蘇賦喝了很多酒。

阿寶剛過去扶了他一把，就聞到了他的一身酒氣。

她照顧蘇賦，那些小廝是放心的，將蘇賦交給她，并準備好醒酒湯之后，那些小廝就退下去了。

阿寶一把攙扶著蘇賦到放醒酒湯的那桌前坐下時，就聽見他悶聲的說：“難聞，我不要喝。”

這是阿寶第一回瞅見這么嬌氣的恩公，于是她道：“多少喝點吧，不然明兒恩公頭會疼。”

儼然是當成孩子哄了。

蘇賦卻不肯吃這套，“拿走拿走。把我的丹青拿上來，我要作畫。”

說著還打了個酒嗝，一點威脅力都沒有。

阿寶忍不住笑他，“恩公喝了酒之后，怎么跟個小孩似的？”

沒想到蘇賦喝醉了還知道頂嘴，“阿寶才是小孩。那日我把她撿回來的時候，那么小那么不起眼，我叫人給她多做肉吃，這才、這才長高了些。”

阿寶想接著說蘇賦，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后她往自己眼瞼上一抹，原來都是淚。

蘇賦倒是不知道自己把小姑娘說哭了，還悶頭就要往桌面上栽去。

好在阿寶眼疾手快，連忙將蘇賦扶住，然后拿了醒酒湯，忽然間想起自己在坊間聽過婦人哄小孩的說辭，“恩公，要喝了它，喝了才能考上舉人。”

蘇賦閉著眼，抬手就拍開了那碗，道：“舉人又如何？功名利祿，不如針線閑捻伴伊坐。”

說完，他的頭一垂，就往桌面上栽去。

而阿寶則是因為他那句話而愣在了原地，連蘇賦倒了都沒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