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阿寶很愛看書。
她總是悄悄的拿著他放在書房的書看,然后愛不釋手。
有一次被他瞧見了,她還漲紅了臉,把書藏在身后,就是不肯對蘇賦伸手。
最后書還是被蘇賦拿回去了,他拿著書問她:“想看書的話,為什么不告訴我?”
他也好挑幾本啟蒙簡單的給她看。
但她卻是低著頭,悶悶的說:“阿寶不想告訴恩公。”
阿寶在某一些方面上都顯得很犟,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最后蘇賦無奈的將手中的書還給了阿寶,然后道:“以后你想看的話,就自己拿吧,如果碰到不懂的字,可以拿來問我。”
于是一日又一日,他和她之間,已經相處了三月有余。
后來有一次,阿寶去了書房,幫蘇賦洗筆。
結果正好聽到那些嘴碎的丫鬟說道:
“今日蘇少爺又去學堂了,學堂那夫子有個女兒,聽說出落得很漂亮,指不定蘇少爺就是為了這位姑娘而去的呢。”
聽她們在說蘇賦,阿寶忍不住慢下了洗筆的動作,也跟著聽了起來。
然后又聽見說:
“我遠遠的見過那姑娘呢,是個好樣貌的,跟我們蘇少爺走在一起,也算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了。”
于是那一日蘇賦回來之后,阿寶忍不住的多看了他兩眼。
最后是蘇賦先開口問:“阿寶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阿寶遲疑了一會,這才問他:“恩公,什么叫郎才女貌?”
蘇賦想著,阿寶是不是偷拿話本去看了,于是就笑道:“便是那才子佳人,天生一對,所以稱為郎才女貌。”
阿寶愣是沒聽明白。
可她犟,這郎才女貌四個字,雖然聽不懂,但一記,就記了許多年。
六
雖然那化緣僧說過,蘇賦是個有才華的。
但蘇賦偏生就靜不下心去溫書,便是進了學堂,也不愛盯著書看。
正好這時候夫子搖頭晃腦的念起詩經。
蘇賦表面上看著正經,心里則盤算著,今兒是畫花還是畫鳥。
結果轉了轉眼,卻發現了窗邊一個毛茸茸的頭。
待看清那人的五官,蘇賦的眉心就是一皺。
是阿寶。
昨日他剛從花鳥市場帶了條魚回來,按理說阿寶現在應該在屋里,對著那魚百般聊賴的說話,而不是出現在學堂。
來這學堂的,幾乎都是富家子弟。
沒多久,學堂里的人差不多都發現了阿寶的存在。
蘇賦有心護她,卻不想在下課之后,卻被夫子叫去整理書案。
等蘇賦出來時,就見阿寶嬌小的身影,被一群人堵在了學堂門口。
隨后就聽見他們對阿寶道:“你是誰家的侍女?怎生跟到了這兒來?嘖,學堂是男子之地,怎能叫女人混在這里?”
蘇賦的臉色沉了下來。
然后他上前,就將阿寶護入了懷里,察覺到她輕輕顫抖的身軀后,蘇賦臉色更冷,“她是我家的。”
之后也不聽那些富家子弟如何調侃,他只抱起她,就往學堂門口候著的馬車上走去。
“為何來此?”蘇賦吩咐車夫趕車之后,這才低頭問她。
如果走丟了,那不就像上一次一樣在外頭流浪嗎?
萬一沒有人愿意收留她,那她怎么辦?
蘇賦的心里被說不清的滋味填滿。
密密麻麻,又似抽絲剝繭。
阿寶卻垂著眼睫,久久,才慢吞吞的說了一句話:“我該識字。”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叫他恩公。
蘇賦看著她,卻覺得自己好笑。
十九歲的人,跟還未及笄的女童計較什么?
最后到了蘇家之后,蘇賦先下車,然后要扶她下來。
卻被她幾不可見的避開了,然后自個兒扶著車軾走了下來。
蘇賦回頭看她的背影。
清瘦又嬌小。
但背卻挺得很直,仿佛是一個女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