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何如薄幸錦衣郎2
- 人生若如初相逢
- 陳許諾
- 2412字
- 2017-03-06 01:55:15
初冬的第一場雪落下,整個承州便陷入了一種雪白的蕭瑟之中。也是在落雪的這一日,昏睡了整整兩天兩夜的秦老太太忽地醒了過來。
這段時日,安歌日日守在秦老太太身邊,只愿能伴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可眼見著她昏睡兩日,極有可能會在睡夢中離去,安歌便滿心擔憂。此刻見她醒來,安歌自是忍不住喜極而泣。
“外祖母…”她緊緊握住秦老太太的手。
瞧見安歌,秦老太太虛弱一笑:“好孩子,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安歌含淚搖首:“外祖母您一定要好好的,安兒都還沒好好孝敬您呢。”
秦老太太道:“人老了,總歸是要去的,我活了這把年紀,也已經足夠了。”她看了看窗外,問,“天都已經黑了,老三呢?怎的還沒回來?”
“他…”安歌眸中一痛,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秦老太太了然,便吩咐道:“毓秀,派人去叫三少爺回家。”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秦振北便匆匆趕了回來。
許久未見,他似乎消瘦了許多,安歌看了難免心疼。可一想到他那樣待她,縱然有滿腔不舍,也只好盡數吞進肚子里,半分溫柔都不愿給予。她便裝作沒看見他似的,只一眼便移開了目光。若不是因著要照顧秦老太太,她是決計不可能再留在秦家,也決計不愿再見到他的。
秦振北自是知道她刻意的冷漠,也只好陪著她一同冷漠。只問秦老太太:“奶奶,你怎么樣了?”
秦老太太道:“若你再晚些回來,只怕連我這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了。”
“奶奶…”秦振北連忙跪到床邊,握住她的手,“奶奶你莫要跟孫兒開玩笑。”
秦老太太伸出另一只手來覆住秦振北的手:“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閻王既要來收我,我自是逃不過的。奶奶不怕死,只是見著你們兄妹如今這般,奶奶死不瞑目啊!”
秦振北心下大慟,眼眶已然泛紅:“是孫兒不孝,從小到大就只會惹您擔心。”
秦老太太抓住安歌的手,與秦振北的交疊在一起,語重心長地說:“老三啊,無論你做什么,奶奶都是管不了的。可唯獨這一件,你必須答應奶奶。你要答應奶奶,好好照顧安兒,不管以什么樣的身份,你都必須照顧她一輩子,絕不可舍棄了她。若你狠心棄了她,那奶奶到了九泉之下便沒臉去面對你姑姑了…”
秦振北下意識地緊緊握住安歌的手:“奶奶你放心,我定會照顧好安歌。”
安歌早已滿面淚痕:“外祖母…”
秦老太太輕嘆道:“我唯一遺憾的是,臨死都沒有見到然兒一面。不知道他長得什么模樣…”
秦振北忙道:“若奶奶想見然兒,我馬上命人將他送回來。”
“來不及了…”秦老太太輕輕搖了搖頭,“我累了,想睡一會兒,你們都先出去吧。”
到了門外,安歌依舊沒有同秦振北說話,直接回了房間。秦振北卻隨后跟了上來,拉住她的手:“安歌。”
安歌垂眸看著他的手,淡淡道:“我知道你方才是不得已才答應外祖母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振北看著她,眸光是掩不住的熾熱。可他終究還是放開了手,表情一派淡然:“無論如何,我不會棄你于不顧。”
安歌苦笑道:“是同情呢,還是施舍呢,三表哥?我還年輕,自己能夠養活自己,你不必替我操這份心。”語畢,便進了房間,關上房門。
秦振北看著那緊閉的房門,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是落了下去。
而安歌背靠著房門,同樣是泣不成聲。
第二日天還未亮,安歌便被一陣悲傷入骨的哭聲給驚醒了。緊接著,暗香推門而入,滿面淚痕:“老夫人…老夫人她已經去了!”
安歌只覺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似的,一時連鞋子都顧不上穿,直接奔向秦老太太的房間。
進來時,只見秦振北正跪在床邊,一臉木然,像是沒了魂魄一般。安歌亦跟著跪了下去,哭得顫抖不止。昨日秦老太太雖說了那些話,可精神頭卻是不差的,哪里能想得到這樣早便去了。安歌此刻十分后悔昨日沒有陪在她身邊,沒能守著老人家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而如今,萬般追悔莫及都已是無用的了。
秦振北已有三日不曾進食了。如同當年他父親去時一般,整個人萎靡不振。此刻他又獨自跪在靈堂里,整個人消瘦了一圈,安歌于心不忍,便親自下廚煮了一碗面端來給他:“多少吃一些,總不能熬壞了身子。”
秦振北看著擺在堂上的那冷冰冰的牌位,目光呆滯,并不回答。安歌只好命人將面撤了下去,然后也跟著在他身邊跪下,同他一般沉默不語。
“安歌…”秦振北忽地轉身緊緊將她摟入懷中,“我就只有你,我就只有你了…”
安歌心中一酸,眼淚便再也止不住了。
許茹蕓進來時,見到的便是二人相擁的這一幕。她先是呆呆地看著他們好一會兒,而后抬手擦干了眼淚,遠遠朝秦老太太的牌位拜了一拜之后便轉身離開了。剛走出大門口,恰好瞧見陸婉鳶下了汽車,二人既正面撞見,她便只好勉強打了聲招呼。不料陸婉鳶卻冷笑道:“許小姐如今是以秦家新少奶奶的身份來祭拜老太太的么?”
許茹蕓先是一愣,仿佛是已經不認得這位老同學似的。旋即反應過來,亦回了一句:“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來的呢?秦家舊少奶奶么?想不到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的性子卻是半點變化都沒有,還是那般盛氣凌人。”
陸婉鳶并不生氣,笑道:“我這舊少奶奶實至名歸,不過…你這新少奶奶嘛,還不一定呢。你也不想想,秦振北既瞧不上我,又如何能夠瞧得上你?他這心里只有誰,相信你不會不知道吧?”
許茹蕓亦笑道:“我自然不會比你糊涂。我今日過來,是真心實意來祭拜老太太的。你若是特意過來找事,我看你還是請回了吧,免得打擾到老人家安歇。你與三公子既已離了,又何必巴巴跑來惺惺作態?你們父女二人對承軍對三公子做的事,現在整個承州又有誰是不知道的呢?”
陸婉鳶到底是軍人出身的,自然比普通人更能沉得住氣。聽許茹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仍舊沒有半分惱態,臉上依舊保持著笑意:“旁的話我也就不多說了,只是念在咱們同學一場的份上,有句話我是不得不告訴你的。秦振北他同你好,不過就是為了利用你罷了,你可千萬別上了他的當才是。”
許茹蕓身為集團千金,自然也不是軟柿子,亦笑著回道:“多謝你的關心。我與你不同,我喜歡一個人,便是真心實意的,根本就不在乎擁不擁有。不像你,得不到,寧可毀了,何其殘忍。你既說了念在同學一場的份上,那我也有一句話要同你說。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語畢,她便坐了汽車離去了。
陸婉鳶看著汽車離去的方向,再看著秦家大門,終究是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