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勤政殿，處處流淌著詭異，滿朝文武，卻沒人愿意去打破僵局。

趙烈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此刻的他，既羞又惱。

風修崖彗星般的崛起，讓鳳闕的武將，顯得無比的黯淡，即便趙烈在軍中，盡力的燃燒激情，在銀月狼王輝煌的戰績下，都變得莫名的滑稽和可笑。

今日趙烈的初衷是占點口舌之利，也好借勢打壓打壓風修崖的氣焰，誰曾想，偷雞不成蝕把米，弄得他現在進退維谷，杵在那里，下不來臺。

“趙愛卿，修崖的建議，你以為如何？”

軒轅譫的深眸似海，誰都揣度不出他真正的心思，他溫文爾雅的微笑著，趙烈卻宛若置身于冰火交錯的煎熬中，額頭竟透出絲絲冷汗。

這個問題，無論趙烈回答是或者不是，其實都不合適。

若他答應，勢必遠戍犬戎，離開了政治核心，榮華富貴將成云煙，何況跟著軒轅譫這么久，他哪里會不清楚軒轅譫多疑的性格，到時自己一家的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可他如果反對，那就要提出反對的理由，可是他腦袋里根本沒有，可以匹敵風修崖那般完美的解釋，除了自相矛盾，他似乎就沒辦法逃出這個怪圈。

“趙將軍，主上在問你話，難道你沒聽見么？”

猶豫不決的趙烈，緘默不語，可風修崖不會輕易罷休，他的咄咄相逼，讓趙烈不由的倒退了一步。

“主上，趙烈將軍身處軍部要職，管轄之事甚多，倘若輕易調動，恐怕會影響軍部的運作，即便真是要派人駐守，人選還需謹慎考慮才是。”

太師宋陵又打起了太極拳，三言兩句，竟替趙烈解了圍，趙烈差點感激涕零，第一次感到宋陵這老狐貍，居然會有這么可愛的一面。

“太師思慮的甚是，趙卿是撫遠將軍不二人選，這樣的人才，孤哪里舍得浪費在犬戎那種蠻荒之地。”軒轅譫淡笑著，擺手示意趙烈歸列。

“修崖分析很正確，孤亦認為犬戎不可以強權控制，否則遲早成為隨時可能爆發的毒瘤，只是這傀儡的人選？”

軒轅譫的眼神在群眾之中飄忽，凡是被他盯上的，無不后背生寒，心驚膽戰。

“太師，這傀儡之策是你先提出的，不知你心中是否有合適之選？”

“主上，牧野狂生有三子一女，長子牧野俊逸，次子牧野俊秀，幼子牧野嵐，還有長女牧野欣，這四人是犬戎皇位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從他們之中挑選，才能徹底安撫犬戎的民心，以微臣愚見，牧野欣是上佳之選。”

“太師，牧野欣是女子，女子為帝，犬戎國內的王侯，恐怕會心有不服吧？”

對于宋陵的選擇，風苑棠提出了反對的意見，盡管他認為女子容易被操控，可至少要有守住帝位能力，不然這傀儡立了等于沒立。

“不服？殺了牧野欣的三個兄長，誰敢質疑她的繼承權，何況我們鳳闕可以暗地里給她助力，排除異己不是難事。”

風苑棠的謀略不遜于宋陵，可宋陵的殺伐果斷，卻是風苑棠無法企及的，宋陵能在太師這把權勢熏天交椅上，安穩的坐上數十載，單憑中庸之道是遠遠不夠的。

“修崖，你呢？”

“牧野欣不行，她是一匹脫韁野馬，一旦回到蒼莽草原，她的瘋狂會比牧野狂還要難以對付。”

風修崖的聲音淡漠如水，直接否決了宋陵的建議，仿佛完全忘了，宋陵在不久前才替他說過情。

“牧野俊逸和牧野俊秀，同樣不行，牧野狂生前對他們頗為寵愛，他們絕不會甘心做我們的傀儡。”風修崖抿了口茶，出塵的神韻，靜逸的氣質，讓人頓感自己的渺小與卑微。

“那依修崖的意思，牧野嵐是最佳的人選，可孤卻聽聞，牧野嵐城府極深，論及危險，應該冠絕四人吧？”軒轅譫凝視著風修崖，等待著他的答復。

風修崖深沉的鳳眸中，露出狡黠的笑意，“沒錯，牧野嵐的確很危險，可陰謀家的危險和瘋子的危險是截然不同的，陰謀家的危險是可以控制的，最終是否會傷到人，全都取決于掌控他的是什么人。”

風修崖停頓了片刻，眼神望向軒轅譫，察覺到那波瀾不興的龍顏下，暗潮洶涌澎湃，不過他沒有收斂之意，繼續說道，“牧野嵐是庶出，從小不受牧野狂疼愛，生母被人暗中害死，他的童年充滿了被凌辱的記憶。一頭受傷的野狼，蟄伏多年，韜光養晦，完全擁有吞食猛虎的能力，將犬戎的治理放手給他，主上大可高枕無憂，犬戎定會成為鳳闕最有價值的附屬國。”

“修崖說孤可以高枕無憂，可臥榻之側盤踞著這樣的野狼，你讓孤如何安睡？”軒轅譫的聲音，從齒縫里透出來，隨之泄露出淡淡的怒意。

“主上有逐鹿天下的雄心，何必在意區區的牧野嵐，只要牧野俊逸、牧野俊秀、牧野欣，這三顆棋子握在主上的手中，我敢保證十年之內，牧野嵐不敢有任何大動作，而十年之后，九州也許早已盡在主上的囊中，主上還用擔心犬戎這條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蟲么？”

風修崖的墨發輕輕地飛舞著，肅穆中夾雜著一絲邪魅。

時間如恒沙，靜謐而緩慢的流淌著，軒轅譫僵著臉，鳳眸微瞇，那渾然天成的懾人氣勢，讓殿下群臣不寒而栗。

“啪啪，啪啪。”軒轅譫突然間撫掌大笑，“知我者，莫過于修崖，就照你說的辦，放牧野嵐回去，做我鳳闕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