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佛像歸屬終有定論，判決贏來尷尬勝利

雖然兩邊都同意調解，卻因兩邊訴求相距甚遠，終告調解失敗。經合議，法院決定二度開庭，這回要出一審結果了。

這次開庭，旁聽的人比上次還要多，連省里的記者也聞訊趕來，各路記者早早就在法庭內外鋪開了作業面，架設起各種報道設備。

庭內爭論的焦點集中在當年桂花對劉嫂的話沒回應到底是表示同意還是反對，雙方辯護律師展開了激烈辯論。

法庭辯論結束后，審判員經過短暫的合議，作出了審理結果。審判長拿著剛擬好的判決書重新走上臺，臺下的旁聽人鴉雀無聲，靜靜等候宣讀判決書。

審判長宣布全體起立，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他扶了扶眼鏡，高聲宣讀判決書：

……

“佛像歸屬之爭一案，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開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告吳小燕訴稱，30年前，即1967年，她母親在整理其婆婆的遺物時，獲取其藏于屋內的佛像一尊，該佛像為婆婆所有。由于原告母親認為當時的鄰居劉家在處理其丈夫和婆婆后事時幫助很大，遂決定將當時僅有的這件自認為還算值錢的佛像送給鄰居劉家，但劉家對此表示不同意，聲稱可暫為保管，將來歸還，對此，原告人母親未置可否。原告人認為，其母親態度是同意由被告方母親暫時保管，因此原告認為該佛像仍歸原告方所有，被告放應將佛像歸還原告方。

“被告劉振中訴稱，對原告陳述的基本事實沒有異議，對原告母親未置可否的態度，被告方認為是反對，即不同意被告母親暫為保管的說法，堅持饋贈的原意。

……

“經審理查明，1967年，被告當事人在原告當事人母親生死不明的情況下，幫助原告當事人安葬了丈夫和婆婆，原告當事人母親為表達謝意，將婆婆生前遺留的佛像贈于被告當事人母親，被告當事人母親當即表示不同意，提出代為保管，將來歸還，原告當事人對此未表達明確意見，控辯雙方對這一基本事實無爭議。法庭爭議焦點集中在當年原告當事人對代為保管的說法未置可否究竟表示的同意還是不同意。原告認為是默認同意，被告認為是不同意，雙方均對佛像提出了歸屬的請求。法庭調解期間，雙方各執一詞，不能達成一致意見。

“上述事實，有雙方當事人陳述證實。

“本院認為，原告當事人對被告當事人代為保管的意見未表明態度，既不能認定是同意，也不能認定為不同意，因此該態度不能成為有效證據，而被告當事人對饋贈一事表達了明確的反對意見，因此為有效證據。故對原告歸還佛像的主張予以支持，對被告饋贈有效的主張不予支持。為此，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條之規定，判決如下：

“被告劉振中應于本判決生效后5日內歸還佛像，交原告當事人。

“原告吳小燕應支付被告文物保管費及補償費共計×萬×千×百元。

“本案受理費××元，其他訴訟費用×××元由被告負擔。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15日之內向本院提交上訴狀及副本……”

判決書宣讀完畢，審判長宣布一審結束。

原被告雙方走出法庭，分別被媒體包圍。燕子在媒體面前舉起兩個手指，做出勝利的姿勢，現場一片閃光燈，她的這個姿勢注定要上第二天的早報頭版。她對記者表示說法庭判決是公正的，對判決結果表示滿意，并決定不再上訴。

屎蛋也被媒體包圍，他說不出別的話，只高喊著“忘恩負義”，高喊“審判不公”，而面對記者追問是否上訴的問題則不置可否。

桂花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劉嫂早已不見了人影。

劉家的意見再次出現分歧，大劉和劉嫂堅決反對上訴，大劉說得更是直接：“我們丟不起那個人！”振華也認為不必再上訴，再上訴只會再敗訴。唯有屎蛋仍想上訴，卻因家人的一致反對，同時自己也覺得希望渺茫，最終也放棄了上訴。

案子了結后，屎蛋因敗訴而付了一大筆訴訟費，又付了王律師一大筆律師費，還欠著幫忙的朋友一份人情。屎蛋越想越不劃算，他想起和王律師喝酒的事，發覺自己上他的當了，那家伙太會“釣魚”，明知勝訴無望，卻滿口胡言，又拍胸脯又打包票，害得自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沒想到搞法律的人也有生財之道。

回到家的桂花悶悶不樂，對燕子說：“佛像回來好是好，可我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和你劉大嬸一家壞了關系，我出門看誰心里都瘆得慌，仿佛鎮上人背地里都在罵我?！毖嘧訉捨繈屨f：“贏了也跟輸了似的，干嘛跟自己過意不去，這可是無價之寶呀，放誰身上不爭？誰贏了還不歡天喜地的?！惫鸹▏@了口氣說：“還要付人家保管費和補償，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上哪兒找這么多錢?！毖嘧拥溃骸澳没亓舜箦X還操那小錢，你也是沒的操心，明天把佛像拍賣了，不就來了嗎?！惫鸹M了燕子一眼說：“死丫頭，不許你打佛像的主意，佛像是我早先婆婆留下來的，誰也不許動，包括你爸，這事還得我說了算?！?

桂花斷了燕子賣佛像的念頭，卻也認真思考佛像將來的去處，佛像還沒拿到手，女兒就打起了主意，日后不知還要生出多少變故來。

老吳從外頭回來，笑瞇瞇的，似有許多快活事，他使勁搓著兩手說：“現在好了，佛像爭回來了，再也不缺錢了。”桂花白了他一眼，警告他道：“你別想打佛像的主意，你絕不許有這個念頭，剛才燕子有這個想法都被我罵了一頓?！崩蠀钦f：“擱屋里只是一塊破銅爛鐵，只有賣了才算值錢，你這人也太死心眼?！惫鸹ɑ厮溃骸板X再多也不夠你糟蹋，我就知道你是錢越多玩得越大，金山銀山也讓你輸空?！?

桂花防完了燕子又開始提防起老吳，燕子過幾天就要走的，要說家里最危險的人莫過于老吳了，他整天背著手，不是在外搓麻將就是在家瞎轉悠，明天佛像拿回來，怎樣才能藏過他的眼？桂花思前想后也想不出個好藏處，藏在柜里或箱里肯定不行，如今埋地下也是很難防，家里找不到一處安全的地方，怎么辦呢？桂花犯難了。

當天晚上，桂花將老吳和燕子叫到一起，說要開個家庭會。人到齊后，桂花慎重其事地對他們父女倆說：“只要我還沒閉上眼，這個家就由我說了算，我已經考慮好了，我準備把超市店面賣掉，這幢房子也賣了，我想離開龍津鎮回湖南老家去，賣店面和房子的錢除去給劉嫂的，剩下的就拿去老家買套房子。佛像的事我也想和你們交代清楚，這是我原先婆婆留下來的東西，誰也沒權發落，我要把它放在銀行的金庫里保管，密碼只我一人知道，誰也動不了。你們看看還有什么意見？”

桂花根本就不是在征求意見，她把話都說絕了。

老吳說：“這么大件事你就一人定了，也沒和我商量商量，說走就走，都住了幾十年了，再說你湖南老家也沒什么人了。”

桂花說：“不管老家有沒有人我都想回去，我一天都住不下去了，我看外面人的眼神都象刀子，割得難受啊！”

老吳繼續說道：“佛像還沒到手你就操那份閑心，東藏XZ的，沒那么危險吧?！?

桂花說怎么不危險？你沒看見那些中大獎的人，舉家外逃，隱姓埋名，東躲XZ，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到了外地，還得節衣縮食，不敢露富，一不小心，便會招來殺身之禍。

燕子說道：“你想搬回老家去我沒意見。關于佛像的事，媽你也想得太多了，我當時還不是見你擔心沒錢支付人家的保管費，就說拿去拍賣，不過隨便說說而已，你就當了真，其實放哪兒都無所謂，反正是我們自己家的東西了，古董是越放越值錢?！?

桂花說：“那就好，就這么定了，散會?！?

老吳氣得鼓脹著眼，他的意見還沒充分表達就宣布散會。其實老吳對去哪兒住的事根本就無所謂，哪里都有麻將玩，打法也都差不多，他最氣得就是關于佛像的事，放到銀行里就只有她一人能碰，自己連摸都摸不到，還把自己當家里人么？再說，藏著就一文不值，爭回來又有什么意義。老吳的想法就是盡快拿去賣，一家人可以好好享受享受，從此吃喝不愁，桂花也用不著開店累得慌，燕子也用不著為找工作而犯愁，就是找不到工作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一家人什么也不干都吃不完，自己玩麻將時也用不著那么寒磣，小打小鬧的，弄得人家都不愿和他玩。但是老吳在家聽慣了桂花的，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她拿主意，自己從來插不上嘴。他怕說多了又惹桂花生氣，只好自己憋著。他懶洋洋地去到櫥柜里拿酒，眼見的好日子也過不上，還得靠酒消愁，去那夢幻般的醉意里尋找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