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陪你進去。”海棠淡漠的笑,抽出手,指了指臉上的面具,“我這副樣子還是不要在人前露面。”
林向晚默然看了她一會兒,似懂了什么,徐緩點頭,轉身,門開,她主仆二人邁步進去了。
門重新闔上的時候,夜的寒風從身后吹來,心一下子空洞洞的涼。
那守門的宮人見瑗嬪進去了,便轉頭斜瞟了海棠一眼,含著一絲受了要挾的怨懟情緒訕訕的又撇開去。
海棠漠然的一步步邁下漢白玉石階往回走,路上不時會有宮人行色匆匆的擦身過去,盡管她戴著面具,但是夜色太暗,天很冷,每個人提起燈籠顧著前路,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滿目皆是宮殿高樓的森立黑影,有那么一瞬,她突然惶惑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是淑芳館里瑗嬪的侍女海棠,還是在火海里垂死掙扎過的……明家大小姐……
沒錯,她騙了林向晚,她不是被李家趕出府的丫頭,她才是那個逼死李明瑗的元兇,也是被斬首的內翰明佶最疼愛的女兒——明珠。
她辨不清自己是可笑,還是可悲,明家罪行滔天,柳月輝恨她入骨,而她這只算不上漏網的魚,居然在五年之后又不知死活地站在了這九重宮闕內。
她下意識地摸上自己臉上的銀皮面具,其實戴這副面具在意的不是怕被認出來,一個早就死去的人不在乎再死一次,而她一直戴著它的緣故,是因為左側額的那塊疤,她不敢正視它,就像霽月殿發生的那場大火,是她心里永遠過不去的坎兒。
不料,箍在她腦后的牛皮筋“嘣”的一下猝然斷了。
明珠彎腰去撿,有一只手動作比她更快。
“給你。”
她微微一怔,抬頭,是個身著官袍的年輕男子,陌生的臉孔,卻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陶子路沒想到會是她,那時在澹南街她雖然戴著面具,可是這雙銀光冷冽的眼睛,他忘不了。
而且,這面具下居然是一張絕色傾城的容顏。
他震驚之余,臉莫名其妙的紅了,“你……”
嘴剛張開,恰巧風一吹,凌亂的發絲拂開她側額的那塊烙痕,被燈籠的暈光一照猙獰異常,他一駭,話也噎住了。
明珠眼神陰冷,一手奪過他手中的面具,用手指將面具按抵在臉上。
不知怎的,陶子路并不覺得那塊疤難看,只是有點揪心,“我幫你戴上吧。”
明珠沒睬他,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聽見他在身后朗聲道:“在下翰林院修撰向子路,不知姑娘還記不記得去年中秋在澹南街幫過一個人?”
向子路,原來是今年皇上欽點的新科狀元。
可惜她不記得那件事,她的心和眼神一樣冷,如果做過這額外的事,肯定也是林向晚逼著她做的。
這份功勞,算不上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