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時光深處(3)
- 等待已成銅雀臺
- 蕙潔
- 1238字
- 2010-11-23 11:26:21
時間是很奇妙的東西,許多人許多事會在不經意間就留在了那時光中,再也出不來。泛黃了的舊照片就是最好的例證,那薄薄的卡紙上承載的便是定格在時光中的那一瞬間。所以,許多人都會有種來不及的感覺,都想在有限的時間中收獲無限的快樂。
母親說,她的快樂便是我便是弟弟便是她的丈夫。
不管她曾經是多么的風華絕代流連塵世,她最終選擇的還是平淡的生活,相夫教子、操持家事。
我記得,我曾經在母親的一本詩集里看到過一張黑白照。那照片上的她穿著一件素色的連衣裙,裙擺極大,被風吹得鼓了起來。那時的她,青澀的五官還未舒展開來,青春的臉龐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她的身旁站著位同樣青澀的男子,那男子穿著一身黑色的學生服,架著一副圓框眼鏡,負著手,微笑著地立在她的身邊。照片的后面寫著記憶二字。
經年后,我憶起此事來,便想,這怕就是當年母親會去小鎮的緣由,也是母親在感慨海棠無香時露出落寞神情的緣由。母親與那男子定是有故事的,為此,父親才會等母親,一等便是八年。所幸,父親等到了。
母親說,花一折下來便會快速地枯萎死亡。海棠開在枝頭是熱鬧富有生命力的,一旦折下就失去了那本有的生命力與矜貴了。
母親找了個白色上釉瓷瓶,將那束海棠插進了瓶中。
她說,此刻的海棠是孤單的,這一束孤單的海棠在還沒有盡情綻放出屬于它們的色彩時便早早地被剝奪了這樣的權利。它們是不甘的。
她說,小曼以后不要將海棠再攀下枝頭了。好嗎?
年幼的我并不懂得母親說的那些話語的意義,可卻堅定地點了點頭,說,好。
母親拿著那瓶海棠花,牽著我的手,踏著年久失色的木梯一步一步地走上樓,
走去了睡房。
睡房里的嬰孩在啼哭。那嬰孩是弟弟,他哭得滿面潮紅,在搖籃里手舞足蹈。母親將他抱了起來,換了尿布,輕拍著他的背在屋子里繞著圈走著。漸漸地,他不哭了,睜著大大的眼好奇地看著周遭的一切。母親給他喂奶,哼著民謠。
母親說,小曼以后要對弟弟好哦。
在我記憶中,父親回家的次數極少。他在外經營買賣,得空回來一趟呆的時間也不長,總是匆匆地回來,匆匆地離去。
父親回來的時候,家中是充滿聲音的,不再那么的靜默。他會帶回許多新潮的東西送給他的子女他的妻子。母親的笑容在那時也會多起來,她會親自下廚料理三餐,嫻靜地聽著父親說的一切事情。她是他最好的聽眾,她將他說的一切話語都拾撿起來,妥帖地收藏,然后再一遍遍地說給他們的子女聽。她總是說,你們的父親是位很了不起的男子。
可后來父親再也沒有回來了。
那一日,秋意正濃,帶著熱氣的微風卷起地上的落葉開始一段不羈的旅行。
母親站在窗前,在雪白的生宣上練著毛筆字,字體娟秀纖細,力透紙背。
我站在她的身旁,看著她緩慢地在那純白的生宣上染上黑色的墨跡。這一張上,她寫下了佛家的經書,那里有一花一世界的參悟。而在這張紙下滿版滿版地寫著一個人的名字,那是屬于沈家平的名字。
母親說,你父親下個月回來后就不再去外地經營生意了。他會將那邊的生意結束,和我們住在一起。
那話語里藏著滿心的歡喜。
可那份歡喜停留的時間實在是太短太短了,還未感受到那歡喜的甘甜,便被迫接受了苦難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