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有片刻靜默，他們都在細細的品著手中的茶，而我在這一室的茶香中想著那一句‘水盈則溢月滿虧’。直到那中年男子來到客廳說餐點都已準備妥當，才打破這一室的靜默。

看到那一桌子的素食，我有些訝然。張愷淡然道：“老師素來是不沾葷腥的。”

聞言，有些驚訝，卻也并不過分訝異。現今，素食主義大受追捧，為有機為身材。而這老先生不食葷腥，端的怕是‘不沾葷腥、不開殺戒’這一理吧！

上桌的都是些家常小菜，菜色簡單，但卻煎炒烹炸煮十八般武藝齊齊上陣了。喝了口豆腐湯，鮮香味兒只灌腸胃，疑心這全素的食材怎做出了葷菜的味兒了，后一想，當初與城邦在昭覺寺里吃的素齋來，便豁然了。當下贊道，好香。

張愷笑道：“這還是第一次聽你說某樣事物好的。”

我沒搭話，抬首又盛了點湯到碗里。于老先生倒接口說道：“沈小姐喜歡就好！我還怕你們陪我這老骨頭吃素會吃不下去呢！呵呵……閑暇時間吃吃素禮禮佛還是很好的，欲望少了，平淡了，煩惱自然就少了，業障也就不會那么多了的。”

我一愣，湯水濺了幾分到桌布上，一抬眼，便對上于老先生的那雙眼瞳。那話兒明顯就是說與我聽的。我暗想了一番，還是理不清他為何會特意與我說這番話來，只好恭敬地微笑了下以作回應。

“這素食倒是不錯，我也跟著老師吃了這十數年，那禮佛就罷了吧！老師懂得禪意，我卻是怎么都悟不透何謂禪的，注定是一介凡夫俗子。”

于老先生大笑，直嘆道：“可惜可惜，當初要是多讓你接觸下儒學就好了！沖沖你這霸氣。”

“是老師的思想有所改變了啊。”

“七十歲都已過了啊！也該有所不同。現今真是盛年不再來，歲月不待人了。”

“老師說笑了。”

我默默地吃著飯，聽著他們一來一往的談笑，想著這就是所謂的良師益友了吧！這于老先生必定是有所本領的，端看張愷這一聲一聲的‘老師’便知道他必定不是泛泛之輩了。若是城邦身邊也有這樣個人物那就好了。

很久很久以后，我終于知道這于老先生為何會在此時和我說要多吃吃素多禮禮佛了。那時他說，我眼中有殺氣。

此后，張愷帶著我見了許多人，那都是些在商場政界里舉足輕重、屬于泰斗級的人物。每日的行程都排得很滿很滿，而每夜我還是失眠。張愷不再來客房糾纏于我，而我便每夜都睜著眼到天亮。黎明時分剛有倦意了，可卻得好好梳妝與張愷出門。直至此時，再多的遮瑕膏粉底液蜜粉都遮不掉眼底的黑影臉龐的蒼白。

“你的臉色太過蒼白了”

“打了太多的粉了。你知道女人都恨不得將自己的臉涂成個調色盤的，以白為底，在其上著色。”

他輕笑，啞聲道：“若是不舒服今日就在家休息吧！不要太過勉強自己。”我沒吭聲，穩穩地坐著，手指與手指時而交握時而跳躍。見我不語，他又說道：“你還在失眠。”他說得肯定，我便輕嗯一聲，心中煩悶，便又悶悶地說道：“你若是將安眠藥還給我，我便也就好過些，不會再臉色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