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愷將我身子全部擦了一遍，為我換上了新的睡衣，用被子裹著我，我渾身酸軟便也任他擺布。我翻了個身子背對著他，睜著眼，眼前全是那一片血紅，闔上眼眸，某些東西在我眼中游移。

其實，那并不是夢，是場祭奠。

第二日醒來，有種恍若隔世之感。好像那一切都成了夢，在夢里已然過了千年。

張愷坐在椅子上看著我，見我醒來，他站起身，淡漠地說道：“梳洗下，與我去見一人。”便走了出去。

待我收拾停當，與張愷到達目的地時已是中午了。車在一個小區停下，他熟門熟路的走在前面，我緊步跟著。在車上時，我問他，要見何人。他只說了句，于他而言是位很重要的人。便不再言語。而我見他不想多說的神色，便也沒再問別的什么了。

出了電梯，在一門前停下，摁下門鈴，一男子打開門將我們迎了進去。

他是一位有些矮胖的中年男子。他說：“于老先生等會就來。”說完，將茶具擺上，便進了廚房。

張愷在沙發上坐定，見我定在原地沒動，便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坐下。

“會泡茶嗎？”

“不會。”

“我記得你是喝茶的。”

“嗯，不過是花茶，比不上正經八百的功夫茶。”

說話間，他已將茶具都擺妥，一一用沸水將茶盅茶壺洗了遍，將盤中的茶葉放入了茶壺，慢慢地沖入沸水。

他說：“人生和泡茶是一樣的，需細致、有耐心。”

他將茶壺里的茶水倒入擺著的茶盅里，然后一一拿起將那茶盅將里頭的茶水又淋上壺身。

他說得不多，但字字珠璣。

門鈴響起，那中年男子從廚房出來去開了門。人未至而已聞人聲，一把渾厚的笑聲從玄關處傳來。

少頃，看到一花白了胡子的長者施施然地走至我們面前，在沙發上坐下。

想必這就是張愷說要見的人，那位中年男子所說的于老先生了吧！

張愷恭敬地俯了俯身，說道：“老師近來可好？”說話間將一茶盅遞給了他。

于老先生接過，細細品茗，半晌放下，連說了三個好，便看向我，眼神犀利地打量我，半晌說道：“小凱你年歲也不小了啊！”張愷不接口，而我被這尷尬的情形弄得有些無措，只好怯怯地道了聲安便靜默。

于老先生說：“小凱的功夫茶泡的是越來越好了，版圖也越來越大了。既然如此，何不得饒人處且饒人呢？”

“老師還記得曾經教學生的成王敗寇、殺伐果決嗎？”張愷邊說著，邊遞了杯茶給我。我輕呡一口，盡是苦澀，微皺眉，一口飲下。

“真是糟蹋了一杯好茶。”于老先生帶著些許責備的神色看了我一眼，續道：“我老了，許多事情都記不大清了。你們年輕一輩的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與做法，我也無法來置喙什么。但，你也要記住，水盈則溢月滿虧呀！有時留點余地總是好的！”

“學生受教了。”張愷緩緩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