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番外 被白雪埋葬的罪孽
- 我愿做你的救贖
- 合歡彼岸
- 6376字
- 2013-10-03 11:16:18
初見時,你甜美綿柔的嗓音,蕩漾在波波月牙泉周,如同春風吹飄的柳枝拂過臉頰,叫人只覺氣靜神和。我正倚坐泉邊巖石,閉目小憩。聞聲悄悄起身,循音識人。
便見你一身紫藍秋衫,映皎潔月光,合目淺笑,隨風勁舞,好似超脫塵世的精靈。
看清她的一剎,他只覺自己的心瞬間被狠狠撞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很快恢復。
她正用腳的各個部位,在在沙地上踢擊摩擦,發出各種踩捻聲,沙沙作響,好奇怪的舞姿。后來在渠犁跟她聊天,他才知道她跳的是“踢踏舞”。她尷尬笑笑:“其實,我不怎么懂,只是很久以前看朋友表演過。那時僅是在月牙泉沒人的一角暗自亂跳。”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她作的詩很有韻味,字里句間流露出的寄情日月、曠達自樂的心境,跟他有些相似,他開始欣賞她。
雖然與她的初次相處很簡單平淡,但他那天居然出奇的開心,那種感覺,很多年來都沒有過了。他當時還有些不確定,但心中卻隱隱生出跟她能夠再次見面的念頭。所以她順勢引導她寫歌詞給他,再次相見。結果杜巖和一個陌生女子突然走了出來,而她也立刻將視線轉向杜巖,似要急切窺探杜巖的情緒,赤 裸 裸體現出對那個清俊男子的在意。不知為何,那一刻他心里閃過一絲極微小的不快。
想不到她竟很好心地說親自給他送去,他心中立刻浮現一絲歡喜。
本來第二日中午他便要和大哥繼續東行,但她遲遲不來。大哥說她也許忘了,說萍水相逢而已,她不會太放在心上。但他還是固執地等到了夜里,等到了遲來的她。本來還想問她住處,但又怕耽擱了行程,所以他匆忙地走了。
再次經過敦煌時,他還派人打探“杜蘇”的下落,可是毫無結果。他自嘲,看來她用的是假名,也許真的只是萍水相逢,再無相會。
罷了,罷了,他可能只是一時的迷失。
可是,老天偏偏在他剛平復心波時,就與她重逢,而且她和她的同伴救了他和大哥。
原來她叫蘇玉娜,很平實清淡的名字。
那首《天下第一》本略帶悲音和欲罷不能的傷感,但重逢的晚上他卻彈得喜悅悠然,曲中顯出淡淡的希望。是的,彈那首歌的時候,他在心里跟桑彩怡告別,平靜地告別。彈完,睜開眼睛,他下定決心要另為找尋心中所愛,他有勇氣再向女子敞開心扉了。他在想,眼前的姑娘也許就是老天派給他的良人!
一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蘇玉娜便迅速、不帶一絲留戀地向他告辭。她去干什么,為何如此匆忙?
原來這么急是為了跟杜巖談話。真的很明顯,她喜歡杜巖。
與她在渠犁城游玩的那兩個月,是鄭祥十一年來過的最輕松快樂的日子。她的某些知識、思想、故事可以說是鄭祥前所未聽、前所未聞,他只覺她是塊無窮的寶藏。跟她一起,他感覺自己好似跳脫出從小生活的世界,迎來了好多新奇和絢麗。
“玉娜,我總覺得你和我們,不同……”
她挑眉壞笑:“因為我來自另一個地方,和你們是不同世界。”
“哪里?”
“嗯……這個嘛,它叫二十一世紀,離大漢很遠。”她低下頭,手指打轉說道,“那個,我有次掉進河……海里,被海浪沖走,沖上岸后就飄到大漢了……還救了一個人,啊,不是……是,一個人救了我……”她手指不再打圈,抬起頭笑意盈盈:“我當時還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不過若是向他借一筆錢,再憑自己的腦子智慧闖一番,我還是能保證自己無慮生活的。可是他卻直接就將我收容,免我再孤身闖蕩,直接給了我安身立命的窩巢。他傳我醫術、授我功夫、教我騎馬,從不會嫌我笨,讓我很快具備能見臺面的本領。更重要的是,我從他身上學會了隱忍、寬容、勇敢、放手,還有擔當。”說話的同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語氣里充滿傾慕與自豪。
鄭祥只感覺自己的心中酸澀。他知道,她口中的人是誰。如果當初她來到大漢,遇到的人是他鄭祥,那會不會她現在口中的人就是他鄭祥?
因為從小生長在南方,所以,對他來說雪是極其珍貴美麗的。在山上看雪的時候,他觸景而感,覺得雪純白無暇、圣潔美麗,萬物跟皚雪一比,都會自慚形穢,哀嘆自己的紛亂染雜。可她說雪本身的確純白無暇,但雪卻總是將真實掩埋,叫人常常分不清雪層下的本質,甚至人們在雪地上踩踏之后,雪會很容易變得臟污。雪的清、白太過短暫,不夠堅定。
挑完雪的毛病,她又聳肩冷笑,意味深長。她說雪倒是有個其他東西都不具的優點,那便是雪能讓人們盡情打雪仗,忘記一些眼前的局促緊張。突然,她竟說起了劉詢。他不解,為何她從打雪仗突兀地跳躍到劉詢,但為了順著她的興致,他說皇上是位明君,說他和大哥還有很多百姓都很敬仰皇上。她望著遠方,淡淡說道:“劉詢是個好皇帝,但我不敬仰他。”
她為什么毫不畏懼地直呼皇上的名諱,甚至對皇上毫無謙卑之心?當日他不知原因,但最后的后來,他終于有些明白了,那是因為杜巖。
那時,他和她都以為杜巖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以為她一廂情愿。
他向她告白,她拒絕,而且拒絕得干脆又果斷。他不甘,不愿,但他不逼她,當然他也知道以后再想見她就有些不容易了。
所以,他想了個辦法——他要令她不得不見他,心甘情愿跟他相處。
于是,那場巧妙的綁架,和適當的苦肉計,便發生了。
不幸的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西沁,看來我種的因,這么快就結出果了。但是,可不可以請你把惡果投擲在我身上?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為什么要讓她代我受懲?!
中迷香,渾身癱軟躺在床上。他滿眼都是絕望的淚水。
西沁,將來,我必要將你千刀萬剮,滿門皆殺。我恨你!
也恨我自己!
“別把界限劃得那么清楚!鄭祥,你跟我,我們是同一種人,都為了自己心中的渴望,不顧別人的感受,為所欲為……”
“我跟你不一樣!”他雙眼瞬間布滿血絲,“最起碼,我不會傷害她愛的人!”
西沁臉上浮出一絲奇異的笑,那笑容中似乎囊括著某些東西,讓他險些不敢直視。為何會不敢呢?他一時想不清楚。當然,也不屑深想,搞得像西沁比他自己還了解他一樣!
聽著西沁繼續說那些要接著變本加厲殘害她的狠話,鄭祥怒火中燒、目眥欲裂,他那時還不能殺西沁,但可以教訓。他正準備狠狠抽西沁一耳光,西沁就一劍封喉、當下斃命。
西沁就那樣死了。他愧疚嗎?若她不傷害蘇玉娜,他會愧疚;但她的狠毒已經讓他一絲愧疚也無。
杜巖殺西沁時的眼神,一瞬間真的讓他毛骨悚然。那是為深愛之人報仇解恨才會有的眼神,那是無法容忍心愛之人被人羞辱才有的憤怒!那殘忍的殺害下所流露出的,是杜巖對她的深愛和在意。那一刻,他其實是敬佩杜巖的,即使自己因杜巖太沖動而生氣。
杜巖輕易寬恕了他策劃的綁架,一是為了鄭吉,而是為了不讓蘇玉娜想通綁架的真相,防止她怒極毒發。
但是,半年之后,她的毒清除,杜巖一定會告訴她真相。到時候,他跟她再無可能。
呵呵,自作孽不可活。他必須試著放下執念,哥哥知道他所作所為后,也是這么勸他。
好吧,他盡力做到。不過有段時間,他心里總時不時掀起小小的波浪,讓他夜間多夢,讓他心慌。他一遍遍告訴自己:我能放下,我能放下。
可是,老天終究沒有讓他壓下心魔,或者說,是他太高估自己;又或者說,是他一直在壓抑、逃避卻從未擺脫那個暗里的自己。
他本想去一趟焉耆就可以解脫,可是,接下來的事,卻讓那個暗里的他,無法抗拒地釋放出來。
【小玨】、【勾結異族】、【年紀和你相當】、月離歡、黃玉小刀、【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日】,一個個字眼,一樣樣東西穿連成一條線,顯而易見,杜巖的過去,有問題。他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沖動,一股熟悉卻又陌生的沖動。
直到后來,他才知道那種奇異的沖動叫“翻舊賬拆璧人”。
直至與她相處的最后一天,他才承認原來他那天悄悄趕到溫泉別院偷看,只是給自己一個借口,自欺欺人地以為他只是不想她與朝廷逆賊為伍。
她為什么能跟杜巖那么親昵?甚至,連情話,聽起來都是甜的。原來她會跟杜巖斗嘴,原來她也會把眼中赤 裸 裸的含情脈脈展現給男人,原來她也有在男人面前耍小性子的時候,可是,那個男人不是他。他清楚看見,杜巖眼中全是不同于面對他跟大哥時的幸福笑意。兩人身上映蘊著晚霞的光華,那么刺眼,那么幸福!
而他,卻依舊單戀,十一年前如此,十一年后還是如此。
這是他第一次正視目睹她和杜巖的——恩愛,可是,只一次他就徹底落入萬丈深淵。
那一刻,掩藏在暗處的他,好像聽見心中某根線“嘣”的斷裂,“轟”的一聲之后,一股心涌狂瀾爆發,再不可壓制!
衷心地祝福他們?!
不!他做不到,做不到,他從來都做不到!如果她今后嫁作他人婦,那么心中那股狂潮會把他淹沒,會令他窒息!為什么要那么軟弱?為什么他這半年能忍住?杜巖若真是罪賊,那么就配不上她!
而他,身家清白,身份彰明。他自己認定的緣分,他為什么不去伸手爭取?!他要跳出萬丈深淵。
他讓莊爾去長安查了查名字中帶玨,并因勾結異族而死的罪犯。莊爾直接飛鴿傳書到焉耆,告訴了他兩年半前的一樁大罪。
孟玨,原來他是孟玨。他心中星星之勢的火花正式啟燃,燒毀了曾經他所受過的孟玨的恩。他歉疚嗎?只是一瞬而已,很快就被心火吞沒。
沒錯,春秋時期有石蠟大義滅親,現今有他鄭祥大義棄恩。
他并沒有把烏利的求和信拿給大哥看,而是私自約烏利秘密會面。
接下來的日子,她和他都待在溫泉別院。他不敢對她太熱情,怕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想不到她竟然起了個大早,給他和漣漪都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壽面。
面的外表很好看,就像她的人一樣。
面的味道,還真是一般,都不及他的手藝呢。但他舌尖卻感受到了莫名的溫暖,這是她第一次煮東西給他吃。
吃的時候,漣漪問她:“姐姐有沒有給杜大哥做過菜?”
蘇玉娜沮喪搖搖頭:“他在敦煌有段時間日日吃名廚做的菜,舌頭肯定叼得很,若再吃我做的難吃東西,我知道他是無所謂,可我自己難為情。一想到自己那三腳貓的廚藝,我還真沒勇氣開爐灶。其次,你三姐姐的手藝也同樣好過我很多,我這方面沒天賦,連幫廚都排不上號。即使從現在開始努力,我也絕對只是把三月遠遠拋在前面~”
漣漪哈哈大笑的同時,鄭祥心中一片滿足。原來她沒給孟玨煮過東西吃,卻給他先做了面。他真想以后天天吃她煮的面,就算難吃,他也甘之如飴。
會嗎,以后會實現嗎?會的,只要他邁出那一步,伸手去爭取!可是他也知道,她很愛孟玨,而當年桑彩怡根本就愛他愛得不深,所以他不能像太守一樣明搶,他只得暗奪。
下午的時候,他收到了烏利的第一封飛鴿傳書,坐在無人的梅園,他靜靜看信。令他詫異的是,奕揮甄為保孝義兩全竟然選擇自殺,這是他所意想不到的,他想不到奕揮甄竟然這么剛烈,他害了奕揮甄。心里,還是有些不忍,但事已至此,無法挽回。烏利還提到,那八個人漸漸被沖散,寡不敵眾,說有信心拿下孟玨。
其實,鄭祥和烏利都低估了孟玨的武功和能耐,以及他手下的武功能耐還有,忠心。否則,烏利的九十八個手下也不會幾近全軍覆沒。畢竟,莊爾不可能查出孟玨部下的實力等一系列具體詳細情況,因為孟玨一向精于繕藏和韜養,而且鄭祥也事先告訴莊爾低調秘查,莫引關注,以至于令莊爾所查到的孟玨的實力,根本還不夠冰山一角。
但當時,因為不了解那些情況,所以他其實還對烏利很有把握的。燒信的同時,他笑了。他不怕下地獄,他就怕余生沒有她。他只信自己,人定勝天!沒了孟玨,他和她之間就不存在那條天塹。
老天曾經拋棄過他,把他的緣分生生奪走,送給太守。他曾經那么深愛的女人背叛他,放棄他,忘記他,甚至用鮮血熔鑄出一扇堅固鐵門,讓他心死,不再相信愛情。
現在,他要和天斗,老天不給他緣分,他便自己去搶。太守的深情融化了桑彩怡的心,那么他相信自己的滿腔愛意也能融化她的心!等孟玨一死,他就成了她身邊唯一的依靠,他會用最誠摯的心、最堅實的肩膀為她搭建溫暖的巢穴。
一轉身,就看見她臉色發白,一下子軟倒在地上。她病了嗎?冰火兩重天的解藥不是全吃了嗎?那一刻,他想也沒想就飛奔過去,甚至忘了他還是個“重傷”的病人。
還好,她說她只是受了風寒,不是余毒未清。他心里大大舒了口氣。因為兩腿發軟,她只能依他為靠,緊握住他的手腕。他心里一片柔軟,一片滿足。
下午侍衛換崗走過院落時,正聊著她想離開別院的事,他一下子聽見了。為什么她要離開溫泉別院?驀地想起她下午的不對勁,腦海中“轟”的一聲巨響:她當時,也許是在給他把脈!
她心智絕對不弱,她會不會亂想?可是就算她知道他假生病,也不至于負氣離開。于是,他派兩個侍衛悄悄看著她。
黃昏時刻,掐算著烏利的第二封信快來了,他跑去別院內的東面,準備接信。不想,一個侍衛迎面跑來告訴他說她的兩只鴿子斗敗了一只灰鴿。
那一刻,他只感覺天要塌下來!
她怎么就發現了呢?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么?
“如果你撤銷命令,我今后不會找你報仇。”聽得出來,她聲音里全是壓抑的傷怒交加。他該怎么辦,他從未想過,她會發現。而她只要一發現,肯定會不要命的去找孟玨,那就等于跟閻羅賭命,因為烏利肯定有后招!
他說了實話,語聲輕柔:“杜……孟玨是朝廷的滔天罪人,一旦被皇上發現你跟他有關系,會送命的。”
“你若不向劉詢揭發,劉詢便沒機會追殺他!”這是他第一次聽見她如此尖銳的聲音,尖銳得劃破了他的心。
“這么說,你是為了我的安全嘍?”是嗎?他有些心虛。
“那么你自編自演的綁架也是為了我?哼,笑話,你只是為了你自己!”他尷尬。
“搶奪不屬于你的東西,你就覺得它會真的屬于你么?”不屬于他?
“我才不要你那骯臟的感情!”心像是被這句話剖裂,淙血直流。
“怪不得西沁會喜歡你,物以類聚,原來你跟她是一樣的人。”轟!西沁當日那奇異的笑容再次清晰浮現在他腦中。
鄭祥,你跟我,我們是同一種人,都為了自己心中的渴望,不顧別人的感受,為所欲為……
恍如一個驚雷炸開在心頭,他連呼吸都差點停滯。當局者迷,旁觀者,卻早已清。西沁,你早料到今日了嗎?原來,你比我敢于面對真實的自己。
友善,和氣,尊重,在這天,全部煙消云散,好似從未存在過,一夕之間,僅剩刺骨的森冷和濃重的怨恨。她真的決絕,動起手來毫不留情、戾氣逼人,身上再無平日的靦腆和雅、友善溫柔。只因為,他害了她的孟玨。
撕容破,刀下亡魂,血花祭人。
青絲隨風,伊人淚,紅唇醉,似恐瓷玉碎。
搖搖欲墜。
卻轉瞬,頸侵針。
獵豹起,扼君喉。
琴斷,情斬,恩終絕。
“你狼心狗肺,你忘恩負義!”
是,他狼心狗肺,他忘恩負義。但,玉娜,還是這句話,求你,別去送命。
她寧肯死,也要去天上保佑孟玨平安。
她用假死逼迫他驚恐大叫引侍衛撞門,之后,巧妙地解決了圍阻。
原來,她留他性命,也只是為了她的同伴和朋友。她說他太高看自己。
鄭祥,你輸得一敗涂地。
“要是他真的死在烏利手上,我就算做鬼也要令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怕是昏迷后,夢中也全是她說這句話時,珠淚滿面,恨意滿盈。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不怕,可是——
那一刻,我才知道,若他死了,你也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會活在自責與仇恨的黑淵,永別陽光!
那一刻,我才知道,若他不死,你僅是與我再無瓜葛,但肯定還是屬于陽光。
那一刻,我才知道,若他死了,你也就等于死了。那么,我也就……
不,我不要!他悟到了!
他怎么才悟到?!
三千尺的化冰白練狠狠劈擊著心臟,他全身都是無邊的恐懼寒意,因為他有種強烈的預感,這是他最后一次看見她的臉。
玉娜,你不要一個人,我和你一起。
別不相信我,再給我最后一次機會,我們一起去救他,哪怕烏利有后招,哪怕烏利出賣我,所有罪孽我來擔!
可是她再也不會相信他。
“我會守在鬼門關口,絕不準你進來!”
這便是他耳中,她最后的一句話。原來如此,他的預感真的對了,那真的是她最后的臉。直直下落的火紅,刺痛了他的眼,刺得他滿身僅剩絕望,和無力,他想軟倒在地上。
玉娜,看來,你銀針里淬的不是普通的迷 藥。
“轟隆——隆……”傾天蓋地的狂雪襲來,其他的部下都在飛快的逃離跳跑開雪崩地段,可是,他全身無力,無法躲避。
剎那間,白雪黑暗了他所有的視線……
呼吸越來越輕,意識也越來越弱。
對不起,孟玨,奕揮甄,三月。
還有漣漪。還有,哥哥,對不起,我把那么大的悲痛和麻煩留給了你,如果有靈,阿祥會在下面守護你和漣漪。不能看見漣漪嫁作人婦,不能看見你含飴弄孫,是我最大的遺憾。哥哥……他在神識脫離肉體的最后一刻,努力浮起了一絲溫暖微笑,留給哥哥和漣漪。
白雪啊,埋葬吧,埋葬下我不該有的心思,埋葬下我可悲的愛情,埋葬下我所有的罪孽。
蘇玉娜,你現在守在鬼門關口,對不對?好,我這就趕去,向你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