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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相忘江湖朝云散

還在濟州時就已派人出去打探,可如今已經回了京都,卻依然還是杳無音訊。趙亦琛不相信他們就這么消失于這個世界,可是越來越漫長的等待讓這種不相信慢慢地開始動搖了起來。

趙亦琛拿出那面玉鼓,看著它在陽光下輕輕晃蕩著,瑩瑩地閃著光澤。細微而清脆的聲響輕輕響在耳畔,而他的思緒早已不在了這里。雖說他暗地里搜集了如此多的證據,更是逼得隋王晉王他們不得不舍棄鐘貴嵩這一子,可不知為何皇上卻是壓住此案不予受理,這一點極是出乎他的意料。君心難測,這一點果真不假,可這當中會不會與趙胤磷有關?總之這里的一切并不如他預料般得順利,他暫時還看不透其中隱情。

這時門外響起了輕微而略顯猶豫的叩門聲,讓趙亦琛回神。他收回了玉鼓,轉身去開門。

當他看到門外之人,目光并不多做停留面無表情地轉過了身去。

“王爺。”秋水的心一沉,諾諾地喚了一聲,緩緩福下身去。她的手上拖著茶具,此時也微微作響。

“你來做什么?”趙亦琛示意她起身,便不再顧她徑自朝里走去。

秋水也抬腳跟了進去,放下了手中的茶具。

“王爺,自回來后你就一直呆在書房里都很久沒有來我那里了。”見趙亦琛依舊毫無反應地背對著她,秋水干脆壯起膽子來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正色道:“我知道這次我做得確實是有些過,可也達到目的了不是嗎?父皇開始疏離太子,這次回來也并沒有讓他理過朝政。至于衛珺兒,王爺說過她是衛相放過來的耳目,無論再怎么美好,你都不會對她動心的。可是看如今這樣子,你心里明明是有了她這個人,你放不下她!”

趙亦琛一頓,慢慢地看向秋水,望到她眸子里的那股委屈不甘與痛心泠然。她的話深深地刺進了他的心里,可他卻不知如何回答。他移開了視線,目光有些閃爍。

“你還敢說你沒有愛上她嗎?”

看到趙亦琛的猶豫,秋水心中一陣冰涼。她明知他說出的話可能會讓她痛心憤怒甚至崩潰,可她也不知自己這是怎么了,就非得逼他說出那樣的話。淚水忽的盈滿了她的眼眶,她跟在王爺身邊這么多年,終究是比不上那個衛珺兒。

“王爺!王爺!”忽聞門外傳來管家李保的疾呼聲,他急急跑了進來,面上還猶帶著驚喜之色。

“王爺,步大人還活著!這是他的信,他還活著!”李保急著喘了幾口氣,忙把手中的一封信交個趙亦琛。

趙亦琛驚了下,忙接過信,急急拆了開。見到信中那遒勁的字體,這熟悉的筆跡才讓他松了口氣,心依舊怦怦跳著,夾雜著一股驚喜。

“亦琛,我知你信我方差我護送王妃。可是途徑白河縣突遇歹人襲擊,此些人似是專為王妃而來,招招要置于死地。我恐這與朝中之人頗有聯系,特來信一封告之與你警惕身邊人。我墜入崖后幸得一高人想救,傷勢已無大礙。只是王妃……已是香消玉殞,我去崖下尋過,那里是一片林子,若真掉下去只怕粉身碎骨。發生了這么多事,衛相那邊你恐要多費些心思去安撫。我萬事皆好,休養幾日便可動身回來,勿念。步衫書。”

短短幾行字,其實早已看完,可趙亦琛的目光依舊久久地停留在那張紙上。步衫的這封信給了他一個宣判,讓他的心重重地墜落了下來,覆上了一層塵土。衛珺兒死了,他不必再去掛念。死了也好,日后他定是要與趙胤磷正面交鋒,衛楚宸為其第一謀臣逃無可逃,他不敢保證衛珺兒不會成為他的羈絆。

他放下信,看了眼身旁的秋水,嘴角噙起一抹似是嘲諷的笑意,也不知是真正地在嘲諷誰:“我說過我不會愛上她,從來不會。”言罷,轉身跨門而去。

秋水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淚水終于抑不住地滑落下來。她的枕邊人,她竟是越來越看不到他的心。衛珺兒終于再也回不了衛府,可此刻她的心中沒有一絲歡愉,有的卻是點點凄涼。

衛府。

“老爺。”廖總管輕喚了聲,躬身替衛楚宸奉上了一杯茶。

“還是沒有珺兒的消息嗎?”

廖總管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老爺,恕老奴說句不該說的話。”

“你說。”

“這幾個月都過去了,四處派出去的人一點二小姐的消息也無。那崖高深而陡峭,墜下去生還的可能本就不大。雖說二小姐武藝高強,可終也敵不住人下墜的力道。連翛王府的步衫也沒有消息,只怕二小姐已經……已經不在人世。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回來了,可鑒于二小姐與太子的流言,王府里怕是不會再留了。”

“哼,我早就不奢望她會再來幫我。”衛楚宸拿起杯子輕啜了一口:“這么久過去了,我心里又何嘗沒有底。但怎么說她也是我寵過的女兒,如今去了竟連尸首也找不到。”衛楚宸說著有些些哀痛之色。

其實他說的也不錯,他確也寵愛過她,將她視為珍寶般地疼惜著,可這一切都終止于她五歲的那一年。那一年的變故真真切切地改變了他們許多人的命運。

“老爺,您節哀。”

“為三小姐選婿的事你辦得如何了?”自隨皇帝出巡回來后,衛楚宸就著手要為三女兒衛依蘭籌備婚事,他要替她找到最好的歸宿,而不許她步上珺兒的后塵,他把不能給珺兒的要通通給這個女兒。

“老奴從前來提親的人中挑了一些,覺得文淵閣大學士之子吳之愷與戶部侍郎次子司徒璿還不錯,當然了最后還要老爺您來挑。”

衛楚宸“嗯”了一聲,“那就找個時間邀他們來趟府里,老夫要親自見見他們。這最終還得蘭兒滿意才行。”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

衛楚宸的這些安排,在閨樓里的衛依蘭卻是渾然不知。她靜靜地坐在晗毓樓的小亭里,癡癡地盯著不遠處的湖面發著呆。園中的景色不如盛夏時那般的繁盛了,沒有了浮動的燥氣,更添了一股蕭索之意。天色很是陰沉,綿綿地飄著細雨,枯黃的葉子打著旋兒從枝頭飄落,浮在湖面上,驚起漣漪泛泛。湖中的魚兒只當是扔下水來的吃食,冒出頭來在水面吐出一個個泡泡。一只蝶形的紙鳶伏在依蘭的膝上,她的指尖時而輕撫過紙面。

現在她的心很亂,既擔心珺兒的生死又被她與太子的那個流言困擾著。雖然父親警告過她不要聽,不要信,可是珺兒明明是被遣送回來的,這要她如何不往深處想。她輕輕嘆了口氣,自己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太子的臉龐就時時浮現在她的眼前,他溫潤的氣質和煦的笑容,讓她沉溺。那僅僅有的一面,就讓她輕易地將自己的心交了出去。

“蘭兒,在干什么呢?趕快過來看看給你做的這些新衣裳!”盧氏上樓來,看見衛依蘭坐在亭邊,邊喚道邊舉了舉手里捧著的衣衫,示意她過來。

依蘭依言走了過去,拿起一件淺粉色繡金邊梅瓣的裙子比了比又放了下來,問道:“娘,好端端的干嘛給我做衣裳?”

“你爹呀正忙著為你張羅婚事呢,挑中了幾個想邀進府里看看,到時候你也得去瞧瞧,無論再好也得你點頭才行。”

“婚事?娘,你不是在騙我吧!怎么都沒人跟我提過呢?”衛依蘭吃了一驚,她想不到那么快父親就要把她嫁出去,珺兒就是擺在她面前的例子,她清楚地看到了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會是什么下場,成為父親去探聽消息的工具又是什么下場!

“怎么會騙你呢,你爹已看中了文淵閣大學士之子與戶部侍郎的次子,聽說這兩人還真是不錯,一個善文一個精武,當然了還要看你的態度。若不入你的眼我們再……哎,蘭兒,你去哪兒?”

衛依蘭已經聽不下去了,心里越來越慌,也顧不得外頭飄灑的細雨,拔腿便跑了出去。父親這次是真心要把自己給嫁出去了,挑的人選都是太子一方的官員之子,他的用意再明顯不過,這是要靠自己去籠絡他們啊!

“娘,我去跟爹說,我不嫁!我絕不嫁!”

衛依蘭一口氣跑到了書房,只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雖說雨細卻也密,早將她的衣衫印濕了。到了那兒卻沒在書房看到父親的身影。恰逢廖總管從里頭出來,她忙拉住了他。

“廖總管……你看……看到我爹了嗎?”

“三小姐,老爺送司徒大人出去了,這會兒該是回來了。”廖總管說道。

“那我在這里等著。”衛依蘭扯起嘴角朝廖總管笑了笑,看著他離去,心中暗自一沉。看來父親是挑中了這個戶部侍郎的次子,自己要怎么辦,想要父親改變想法是談何容易。

就在她在書房門前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瞟見了衛楚宸回來的身影。她精神一凜提裙跑了過去。

“爹,你真的決定要把我嫁給這個司徒璿了?”

“怎么了,蘭兒?你可見過這個司徒璿了?”衛楚宸笑著看向依蘭,眼中透露著欣喜。他確實是有意把衛依蘭指給司徒璿。雖為司徒家的次子,可是看得出大有前途,衛楚宸也有意栽培于他。方才那司徒大人來找衛楚宸也正是為了這事兒。哪知衛依蘭聽了卻是臉色一變,急著道:

“爹,我不嫁,我不要嫁給這個司徒璿!我也不要嫁給你們幫我選的任何一個人!”

“你說什么!”衛楚宸突斂了笑意,臉色一沉。

“我是不會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的。”

“這么說,蘭兒心中是有喜歡的人了?是誰,告訴爹。”他只道是自己女兒已心有所屬,倒也松了口氣。不管那個人是誰,要是平民百姓就入贅他衛府,按著他目前在朝中的勢力也能為其謀個一官半職,為其鋪好道路。

“我……我……是,我是有喜歡的人了。”衛依蘭扭捏了一下,面上浮起羞赧之色,那個人她始終不敢說,可是今日……

“是……是……就是太子殿下!”

“太子?”衛楚宸絕想不到此人竟會是太子,他望著自己的女兒,看到她原本懦弱此刻卻變得堅定起來的眼神,心里漸漸升起一股怒氣。她嫁給誰都好,可就是不能嫁給太子!

衛依蘭已經感受到了父親隱忍的怒氣,但到了這個關頭容不得她退縮與害怕,她深吸了口氣,故作從容地說:“是的,除了太子,我誰都不會嫁!”

風陣陣大了起來,雨珠子被刮在臉上也能感受到絲絲的疼。風吹亂了她的發,拂到她的臉上,直讓她睜不開眼,可她就是固執到不肯用手去撥一下。雨水順著她的側臉滑下,像是一道淚,是如此的冰冷,能讓她渾身顫抖……

皇宮。

皇后前腳剛踏進鳳桓宮,皇帝身邊的潘公公便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匆匆一行禮忙說道:“皇后娘娘您快些去麟坤宮看看陛下吧,方才陛下正與鎮國大將軍等人議事,可哪知剛出宮門就咳了起來,等奴才過去時竟吐了一口血。娘娘,您快些去瞧瞧吧。”

皇后聽了心里一驚,轉身便朝麟坤宮快步疾行而去,跟著的宮人甚至都來不及放下剛剛在御花園采來的花束。

麟坤宮里跪了一地的人,皇帝躺在龍床之上,太醫伏跪在床榻細細地為圣上診著脈,宮里靜得只聽得到皇帝時而發出的陣陣咳嗽聲。

“孫太醫,陛下他如何了?”

孫太醫收回手,挪了挪身子朝皇后叩了一個頭道:“回皇后娘娘,自出巡歸來,陛下的身子已是極度疲乏,方才又急火攻心這才導致氣血不順,嘔血咳嗽不止。臣已用川貝與血芙蓉等入藥,但若要真正奏效,陛下則決不可再受刺激。”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孫太醫收拾好了藥箱躬身退了出去。

皇后鳳眼微瞇,掃視了一圈地上跪著的宮人,沉聲道:“本宮要你們管好自己的嘴巴,對今日發生這事決不許說出去半個字,否則這整個宮的人一律處死!聽到沒有?”

“是,奴才(奴婢)們遵旨!”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

等到宮人們魚貫地都退出了麟坤宮,皇后來到皇上身邊,輕坐在他床前,執起了他一只手,輕喚道:“陛下。”

皇帝又咳嗽了幾聲,慢慢睜開了眼,略顯虛弱地朝著皇后笑了笑,說:“你來的正好,方才你說的不錯,這件事的確不能傳出去。”

“臣妾不能替陛下分憂,能做的太少了。”

皇帝搖了搖頭但隨即又劇烈地咳了起來,皇后忙撫著他胸口,幫他順著氣。

“不用……用了,扶……扶朕起來。”

“陛下要做什么?”

“朕要下兩道圣旨。朕知道朕的身子是能撐一刻便是一刻,趁著朕還清醒,朕必須下這兩道圣旨以備不時只需。”

“陛下……”

其實皇后心里也是明白,已經出現了吐血的癥狀,皇帝的身子真的是不容樂觀,她心中哀痛不忍,差點落下淚來。

“這第一道圣旨,是朕要傳位給太子,宰相衛楚宸為首府大臣。這一道等朕駕崩之后讓潘海昇宣讀。第二道是廢帝,將皇位傳給七皇子翛王趙亦琛。這一封旨就放在你這兒,若到了必要的時刻就拿出來宣讀。”

“陛下您這是……”

“聽朕說,太子雖然你一直視為己出但畢竟不是你親生的,若他今后不敬你你也好有個依靠。而他的性子也到底太過軟弱,朕就怕他受人蠱惑被奸人把持了朝政。朕的江山決不許讓他人染指!至于至今未處置鐘貴嵩就是為了留給太子,在他登基之初能做幾件震懾朝臣讓黎民稱頌之事,朕如今是一直在為他鋪路,但到底能走多遠還是要看他自己。而翛王表面雖看似放浪不羈,但朕知道他才有這治國之才,勝過其他幾位王爺。朕知道你不想讓他繼承皇位,卷入對皇權的追逐,可是未必他不想。”

皇上的這幾句話說的極是吃力,皇后在一旁細細聽著,心緊緊地懸了起來。自己的兒子自己當然清楚,老七的心思和暗地里的動作她也一直知曉,可她不曾想皇帝竟也洞悉地這么清楚。皇帝的話音落了,可她的心還在砰砰跳著。

皇帝抬眼看了皇后一眼,說:“去拿紙筆吧,朕來說,你來寫。”

“是。”

雨越飄越大,風呼嘯著,夾著旋起的落葉打在她的身上。雨水順著她的發,滑入了她的頸口,渾身早已濕透,這一點點落了進去早已不見了蹤影。她的眼閉著,一言不發,渾身冰冷顫抖,雙腿早已失去了知覺,卻依舊倔強跪在雨地里,跪在她父親書房的門前。

“老爺,你就先讓蘭兒起來吧。有什么話也讓她進來好好地問,這樣下去會淋出病來的!”盧氏看著女兒跪在雨地里,一陣心疼,可她幫不上什么忙只好苦苦求著衛楚宸。她也不知這女兒是怎么了,平時溫順可人這會兒怎么就一心要嫁給太子,惹得她爹這么生氣。

“我可沒讓她跪,是她自己要跪在那兒的。讓雨淋了也好,讓這雨給她澆澆醒。”

“老爺,她不就是想嫁給太子嗎,都不計較什么名分了,太子又是你的學生,你為何如此反對?”

“你懂什么!后宮那是什么地方,現在的太子妃又是什么人物!你也不想想,蘭兒性子溫順進去怎么斗得過她們?再說了這太子的心又不在她身上,他和珺兒的事到現在還風波未平。我正是為了她的幸福才給她選別的人家。”

“可蘭兒不這么想,她認為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那才叫幸福。你之前給珺兒的,其實是叫她怕了,她是怕會淪為跟珺兒一樣的結局。”

衛楚宸臉色一變,抬頭看著盧氏沉默了。

“你是當朝宰相,依你如今在朝中的勢力,別人又怎敢欺了蘭兒去。再說你也不會讓蘭兒受委屈的,是吧?”

衛楚宸輕輕叩著手指,看著眼前緊閉的房門,似乎聽到了門外呼嘯而過的風夾雜著冰寒的雨水。

衛依蘭睜了眼,抬頭看見房門從里被打開,父親的身影立在門口。

“你起來吧,爹明日便會奏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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